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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人称为中国的梵高,多亏了这份爱情不接地气儿

2016-11-10大海

婚姻与家庭·社会纪实 2016年11期
关键词:夫妻俩梵高画画

大海

2016年8月5日,被誉为“农民梵高”的熊庆华在北京798艺术区推出个人画展“永生的乡村”。一年前,熊庆华在这里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个展,在艺术圈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他的画也成为投资品市场的新宠。在此之前,熊庆华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经常是妻子付爱姣耕地播种,而他则坐在田埂上画画。熊庆华被村里人笑话是“半吊子(傻子)”,甚至有人说他“吃软饭”,把家庭的重担交给了妻子。到如今,熊庆华最终给妻子画了一幅最美的未来。

你种地来我画牛

熊庆华对绘画的痴迷由来已久。

出生在地道农民之家的熊庆华,在年幼时就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他喜静不喜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粉笔四处涂鸦。上小学后,老师经常会在成绩单上写:“有上进心,喜欢画画。”熊庆华知道,这句“有上进心”无非就是老师对自己的安慰,因为他成绩实在不好,但画画却是全班最好的。

初中毕业后,熊庆华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在家乡湖北仙桃市通海口镇种地,帮助父母管理家里的一口鱼塘。虽然整天跟泥巴打交道,但熊庆华依然没有放弃对画画的热爱。没有画笔画纸,他就用树枝在地上画。田里的禾苗、路边的小树,都是他笔下的风景。在鱼塘边上待了3年,熊庆华的画画功力突飞猛进,从来没有正规学习的他,画起花鸟鱼虫栩栩如生。父母生怕儿子成了“画痴”,便想着赶紧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好让他成了家就能收了心。为了讨女孩欢心,父母让熊庆华给对方买点儿礼物,可他用买礼物的钱买了画具。

一年后,家人又给他介绍了邻村女孩付爱姣,她比熊庆华小一岁。付爱姣要来家里见面,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儿子:“你别说喜欢画画,就说你特别能干活儿,能干活儿才能多挣钱,女孩子才会喜欢。”第一眼见到付爱姣,熊庆华惊呆了,眼前这个女孩太漂亮了,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他想邀请她去自己家的鱼塘边走走,可一紧张,却说成了:“去我家鱼塘游游。”看着憋得脸通红的熊庆华,付爱姣呵呵笑着,这笑声缓解了熊庆华的紧张,也让两个年轻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听说熊庆华喜欢画画,付爱姣想看看他的画。在熊庆华的房间里,墙上、桌上到处摆满了画。熊庆华跟付爱姣介绍起自己的画来,越说越有兴致。父母见了,心里凉了半截儿,付爱姣反倒被眼前这个愣头愣脑,讲起绘画时却精神抖擞、自信满满的男孩子吸引了。

1999年,两人举行了婚礼。结婚当天晚上,付爱姣对熊庆华说:“你喜欢画画,我不反对,一个人一辈子难得有件喜欢的事。只要咱家日子过得去,我都支持你画画。”听妻子这么说,熊庆华高兴坏了。

此后,熊庆华和付爱姣下地干活儿时,他都会带着画具。一干完活儿,他便坐在地头儿画画。有时候,付爱姣干脆让他画画,地里的活儿她来做。

一次,熊庆华牵着牛正在耕地,不管他怎么挥鞭子,牛都不走。熊庆华刚开始挺生气,可想着想着笑了起来:这牛跟人一样,有温顺的,也有蛮横无理的,还有会看人脸色的,而自己遇到的恰恰是头倔牛。想到这儿,熊庆华似乎有了灵感,赶忙把牛拴到田埂上,回去拿画笔。到家之后,他就冲屋里喊:“爱姣,你快出来帮我个忙。”付爱姣正在帮婆婆做饭,听见丈夫喊她,急忙出来。熊庆华悄声对她说:“走,你去地里帮我个忙。”不等妻子反应过来,熊庆华便把她拉到田里,然后指着牛说:“你去帮着耕一下地,我画下来。”

付爱姣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从来没有耕过地,更何况是要追着牛跑,她说害怕。熊庆华笑着说:“你一个大人还怕牛不成,没事,特别简单,你耕地,我取景,画个雏形就行。你就帮我个忙呗!”见丈夫如此恳求,付爱姣最终答应帮忙。她走到地里,牵着牛开始耕地,而熊庆华也摆好了画具。可是牛不听话,弄了付爱姣一身的泥。有乡邻从旁边经过,笑着说:“你们夫妻俩真有意思,一个画画,一个遛牛。”乡邻回去后,把这事告诉了熊庆华的父亲。父亲听完,怒气冲冲地赶到田里,把熊庆华狠狠骂了一顿。熊庆华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把画好的画,偷偷拿给妻子看:“老婆,你耕地真好玩,走起路来像跳舞。”一句话让付爱姣羞红了脸。

晚上回到家,付爱姣给丈夫出主意:“爸妈不想你画画,以后你注意点儿就是了,咱们抓紧时间干活儿,剩下都是你的画画时间。”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让熊庆华画画,夫妻俩常常天没亮就去地里,中午别人休息的时候,熊庆华就坐在田埂上画画。对熊庆华来说,田野里的风景,是最灵动、最富有生机的,他曾告诉妻子:“这里的一切,也许在多年之后就会失去,我要记录下来,以后慢慢看。”虽然不太懂丈夫话里的意思,但付爱姣喜欢丈夫高兴快乐的样子。

为你画一个不一样的家

2000年,熊庆华和付爱姣有了孩子,生活开销也随之加大,光靠几亩地已经很难维持,夫妻俩商量着必须得有一个人外出打工贴补家用。父母的意思是让熊庆华出去打工,可熊庆华心里琢磨着,自己要是出去打工,就没有时间画画了。知道丈夫的心思,付爱姣就主动对公婆说:“还是我出去打工吧,地里的活儿我不太会做,庆华留在家里,也能帮衬一把。”就这样,付爱姣跟着老乡来到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资。这些钱,付爱姣都原封不动地寄了回去,一部分当作家用,一部分用来给熊庆华购买画笔和纸。妻子的付出让熊庆华既内疚又感动,在各种绘画中,油画最费钱,因为颜料贵,熊庆华每年只画一幅油画。

2003年7月,付爱姣打工回来,见村里建了不少新房子,便对丈夫说:“等以后咱们也建一座小洋楼,你可以坐在阳台上画画,旁边种几盆花,养只鸟。”听妻子这么说,熊庆华心里很难受:“结婚以来,为了支持我画画,你吃了很多苦。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给你一座不一样的房子,你想要的都在里面。”到底是啥样的房子?付爱姣调皮地追问,可熊庆华却卖起了关子,非要等过年回来,给妻子一个惊喜。

后来,妻子又去深圳打工了,熊庆华便开始准备起“那份惊喜”:他打算把妻子憧憬的美好生活都画出来,挂在家里的墙上,这样妻子就能够在每一幅画里感受温馨幸福的生活了。

熊庆华一笔笔画着,笔下有他们年轻时并肩看夕阳;有中年时,他们为柴米油盐的辛苦拼搏;有老了的时候,他们牵手而行,一起种菜养花。每一幅画都是熊庆华的心血,也是他对妻子的爱和感激。整整26幅画,画了他们的一生,也挂满了家里的墙。

过年回来,看着这样一份特殊的礼物,付爱姣感动得差点儿掉泪,丈夫虽然不能给她富裕的生活,却给了她这样的浪漫,那是很多男人给不了的。付爱姣觉得,跟着这样的男人,吃再多的苦都值得。见妻子眼圈红了,熊庆华走过去说:“这些都只是我对未来的设想,我以后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一一实现了。以后我会努力挣钱,争取给你造座大房子。”付爱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实现对妻子的约定,熊庆华开始想办法挣钱。听说手绘贺卡生意不错,他便开始手绘贺卡出售,但因为他的画太抽象,很多人都接受不了。他只能选择外出打工,跟着妻子去了深圳,在一家橡胶厂工作。

每天重复着单调机械的生活,熊庆华感觉特别痛苦,他想通过画画来排解内心的苦闷,可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故乡,他的画似乎也没了生机。在深圳待了几个月,熊庆华实在待不下去了,他跟妻子说自己想回家。原本以为,夫妻俩终于可以待在同一个城市,相互有个照应,可才几个月,丈夫又要回去,付爱姣刚开始有点儿生气。熊庆华耐心解释道:“我自由惯了,不喜欢受人约束,被人管着。”“谁喜欢被人管着?可这就是生活,你想挣钱,就得先吃苦。”妻子说的这些熊庆华都懂,可他还是打心里排斥城市的生活,他喜欢赤着脚走在泥土里的感觉,更喜欢赶着牛嚼着青草,看朝阳升起,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才有绘画的灵感。

付爱姣深深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在这儿没法画画,所以你要回去?”熊庆华没多解释,只是用力点点头。付爱姣没再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给丈夫:“你回去吧,我留在这儿打工。”熊庆华拉着付爱姣问:“你会怪我吗?”“怪你有用吗?结婚第一天我就知道,画画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我说过支持你,就一定会支持你。”熊庆华听后笑了:“我保证回家把田种好。”此后,夫妻俩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一个种地,一个在外打工。

2006年4月,熊庆华突然提出要出去打工,原来他听说深圳有个油画村,里面住着很多艺术家,熊庆华想去找份工作,一边打工一边画画。到那儿之后,熊庆华见到了很多艺术家。在打零工的同时,熊庆华学到了很多绘画技巧。他把这些技巧融入自己的绘画中,画技突飞猛进。

一年后,熊庆华又要离开深圳了,他的理由是:学了技术得付诸实践,他要回到农村画画去了。付爱姣真就不懂了:难道丈夫离开那个乡村就不能画画了?“那是我的根,我就喜欢画它,离开它我就像离开水的鱼,活不了。”见熊庆华对故乡那么依恋,付爱姣似乎也慢慢体会到他对于那片土地的热爱。临走时,熊庆华说:“这次回去,我就不出来了,就待在家里了。”

回到家之后,为了让付爱姣开心,熊庆华决定用自己新学到的技能给妻子画一幅婚纱照。结婚的时候,他们没拍婚纱照,如今,他想用自己的画笔来弥补这份遗憾。熊庆华买了最好的颜料和画布,精心创作。画布上,付爱姣穿着白纱,被朵朵荷花包围着,还有燕子从身边飞过……足足画了3个月,这幅《最美的你》才完成。看到这幅画时,付爱姣无法形容自己的喜爱之情,她故意跟丈夫说:“我看你这辈子只能送我这些画了。”“你别小看这些画,没准哪天就值钱了。”“好,那我存着,以后升值了去卖。”付爱姣故意“逗”熊庆华,可她不舍得卖掉这个“宝贝”。

2008年,付爱姣因常年在外打工,饮食不规律,身体出了点儿问题,没法再出去打工了。家里的重担只能落到熊庆华身上。他找了份送奶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不需要跟人有太多的接触,一个人画画久了,熊庆华甚至有些怕跟人打交道;而且早晚送奶,其他的时间也可以自由支配。不送奶的时候,熊庆华就画画,付爱姣则在一旁做些针线活儿,夫妻俩干着各自的事,恬静又幸福。

爱,还在那个小乡村里

当了两年送奶工,熊庆华在画画的同时,也养活了一家人。有了妻子的陪伴,他的画更富有人情味儿了。2010年春节,一个在外工作的发小回乡探亲,特意来看望熊庆华。得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画画,发小很佩服,一定要去看看他的画。

看到熊庆华家里的墙上挂满了这些年他创作的画,构图大胆、色彩艳丽,甚至不输给一些专业的画家,发小惊呆了:“这些画太好看了,能送给我几幅吗?”自己的画第一次被人喜欢,熊庆华高兴坏了:“行行,你喜欢哪幅就拿走。”临走前,发小拍了十几张熊庆华的画,随后传到网上,他觉得熊庆华这些年的坚持,需要一份厚待,更需要一份鼓励。没想到,画传到网上后,熊庆华几乎一夜成名,他笔下的乡村真实有趣,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加上他的画有着西方绘画的风格特点,被网友亲切地称为“农民梵高”。得到这个赞誉,熊庆华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听说丈夫被誉为“农民梵高”,付爱姣不解地问:“‘梵高是什么人?哪里的?离咱们远吗?”熊庆华跟妻子说了梵高,还说了他举世闻名的画作《向日葵》。

“向日葵?咱地里到处都是,哪天你也画一个,肯定也会画得很好。”被妻子这样信任着,熊庆华心里特别骄傲。

很快,有人开始购买熊庆华的画,他的第一幅画卖了1000元钱。这是熊庆华靠画画挣到的第一笔钱,他非要拉着付爱姣去城里庆祝一下。两个人来到一家西餐厅,可他们不会用刀叉,最后只用叉子吃完了这顿西餐。回去的路上,付爱姣止不住地笑:“两个土老帽去吃西餐,想想都有意思。那东西真不好吃,还不如家里的馒头带劲儿。”“还真是,我都没吃饱,回去你再给我下碗面。”两个人嘻嘻哈哈,一路走回了家。

熊庆华火了之后,不少来自北京、上海的画廊邀请他去,不仅提供住宿,还给予丰厚的报酬。熊庆华去过一段时间,可到了城市,他感觉哪儿都不舒服。妻子说他天生“农民命”,熊庆华也不反驳,这辈子,他就深爱这片土地。2015年,北京一家艺术网站找到了熊庆华,邀他一起合作,他可以留在老家创作,不需要去城市。熊庆华爽快地答应了。

有了创作的动力,熊庆华劲头儿更足了,整天沉浸在绘画里。乡邻们过来串门,十次有九次见不到他,便问付爱姣:“你家庆华呢?是不是又不在家。”付爱姣摇摇头:“没有,在屋里画画,别说你们,我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一次。”2015年2月,熊庆华在北京798开办了人生第一次个人画展,30幅画,每一幅都是他心目中的乡村。那些画在艺术圈内引起了巨大轰动,很多知名人士称赞他的画富有生机,和照片一样真实美好。

慢慢地,熊庆华有了积蓄,他给妻子盖了一座漂亮的小洋楼。和妻子之前设想的一样,阳台上种满了花,还养了一只鸟,站在二楼向远处瞭望,能看见一望无际的麦田和清澈的小溪。

2016年8月5日,熊庆华在北京798艺术区推出个人画展“永生的乡村”。这一次,是付爱姣陪他去的,看着画里那些熟悉的场景,付爱姣很兴奋:“这不是咱家的牛吗?那不是咱村里的水井吗?”熊庆华点点头:“我画的就是咱们身边的东西,你当然熟悉。”望着眼前的一幅幅画作,夫妻俩相视而笑。等画展结束之后,他们依然会回到生活多年的小村庄,他画画,而她在他身边做事,那是夫妻俩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也是他们相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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