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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君的诗(十三首)

2016-11-05东君

山花 2016年15期
关键词:东君电线杆尘土

东君

听德沃夏克

这是夏日午后与

虚无的一次邂逅

音乐不死心不死

死的是昨日之日

是镰刀般的风声

收割的那片记忆

好音乐不从耳入

聆听悄默的言说

风吹动心意悠远

灵感的青蛙忽然

跃入思想的池塘

有一种记忆需要

我们弯腰去寻找

挑选一个好天气

跟溪中的一条鱼

作午后的长谈吧

去做一个自然人

热爱石头热爱风

热爱清洁的空气

脱帽向一座山和

高于山的云致敬

因为太阳的眷顾

人与树站立起来

我融入人群

成为陌生人

读《论语》

夫子在河边读诗

把风里面的仁爱

吹到后来者脸上

逝者如斯夫

恰如一阵风

带来的否定

那个抄着手

看流水的人

离夫子最近

懒汉和南风

慢悠悠走动

梦从哪里来?

风向何处去?

己丑年春日重读唐诗感赋

风即兴吹着

草返青,旧书重读

我即兴书写

书桌的四腿

长高了,且抽长出

几片古树叶

可以无菊花

但不能没有面包

肉也不能少

李白的月亮

还是要还给李白

这就是生活

多少年过去

我们举头望明月

笑它痴肥了

读盖瑞·斯奈德

一树花春天开过

夏天静默地红着

枯索之秋

凄凉地病着

一部分流水带着

柔弱的力

从石头底部翻出

越过一座山

沉默爬上了剃刀

爬上了他的双手

泪水在他眼眶里

结成了冰——

读苏珊·桑塔格

万物随起即随灭

无物是“此”的

无物是“彼”的

他物之物名此物

一棵树就不是树

一棵菩提树可能

就是一个悟道者

而菩提树被一种

隐喻性思考缚住

就让人看不到树

你唯有抛开隐喻

才能看到树之本

才能藉此发现这

世间本来无一物

一棵树在树林里

一滴水在大海里

一个人在人群中

一只鸟在鸟群中

我穿过一片树林

与一片树叶合一

穿过灯与梦合一

影子找到了我

要与我合一

像长针与短针

交叠在一起

树留不住一只鸟

人握不紧一滴水

一生一世一道光

一天一刹那

鸟与死者

当我们打开鸟笼

触摸鸟的羽毛

就是接近一部分

鸟飞过的天空

死者在树里沉睡

深藏在羽毛中的

鸟的恐惧,突然

降落在我的头顶

鱼与蝴蝶

蝴蝶是不存在的

唯有通过我眼睛

它才会张开双翅

蝴蝶着我之色彩

骄傲于蛾的素面

鱼也是不存在的

鱼忘形于水

鱼忘记另一条鱼

鱼与我之间是

不可知的“无”

一条鱼在我体内

缓缓地游动

蝴蝶从我的手指

分出五色梦

致弋舟

水养鱼也能负舟

但现在河流已死

无枝可栖的鸟就

站在电线杆顶端

叫声细弱又孤单

我们恰如生活在

到处是陌生人和

迷惘面孔的异地

树自异于人

一口铜钟自安于

恢宏的寂寞

天空让回声辽阔

大海收藏每一条

河流的悠长记忆

沉默之子

托言于一阵南风

与知者道

旷野中那根

孤零零的电线杆

能否为天地立心?

为一场朗诵会所作

划过沉默的河流

一只鸟在电线杆

顶端落脚,羽毛

浸透了孤独,像

一顶羽绒帽挂在

过大的衣帽架上

我的故国正晚秋

天空了无一物

鸟自弃于虚无

两根过气的丝瓜

自甘堕落于秋天

金黄的稻浪涌动

大地上惊涛拍岸

那些吟诵古诗者

往空气里添寒衣

橡树与石头对话

古昔之木有垂露

坠落无尽的秋意

一块丑陋的石头

因得神助而变成

月亮,我因得神助

而变成一棵树

万物自生听

每棵树都挂满了

镀金的耳朵

自由颂

当落日垂临平原

刀光铸在波浪上

庶民深切的悲哀

埋进拉长的树影

木头反抗着泥土

笔直地生长出来

枯木里的坚贞之志

被一部分石头所分

拿走舌头的自由

还有心灵的自由

音乐转换成沉默

风吹动一池灰烬

我的舌头

老而孤独

我想开口

却又忍住

乳房颂

一棵树来自尘土

还要归于尘土

一柄剑来自尘土

也要归于尘土

你要相信所有人

都是尘土做的

一对完美的乳房

也是尘土做的

究竟是上帝之手

还是另一只妙手

在夏娃的胸口

画下了两个圆?

圆心与死亡都是

宇宙的奇妙物事

人归于尘土之后

圆心啊依然凸显

宛若上帝的意志

致北京

太阳上升的时辰

一些人沉入地底

今天的我

已非昨日人

一朵孤零零的云

被手提箱带走了

我说再见的时候

手留在门把手上

每朵云都是故人

每条河流带走的

都是我们曾以为

无法带走的东西

四只鸟带走了

我的四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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