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之死

马文秋

为了参加全国性的摄影比赛，我决定到柴达木盆地拍摄一些戈壁滩上有特色的原始风光。

吉普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后，我来到牧民桑布家中，向桑布说明情况后，桑布爽快地说：“请放心！就让桑力奇跟着你吧！”桑布打了个呼哨，一只灰褐色的苍鹰便飞来了，稳稳地落在桑布肩上。它就是桑力奇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苍鹰，看到的第一眼我便喜欢上了它。

听桑布说，桑力奇本是一只野生苍鹰，可是在两年前，它被盗猎者活捉，并染上了毒瘾。后来，盗猎者被抓获，桑布便把它带回了家，经过一年多的精心调养，桑力奇恢复了往日的雄风，成为一只远近闻名的猎鹰。因为桑布有恩于它，所以桑力奇比其他猎鹰更为忠心。

这天，我带上行装进入荒原拍摄高原晚霞，一路上桑力奇恪尽职守，为我驱赶靠近我的灰狼和毒蛇。出于感激，我为它拍了不少照片。

收工后，我采了一些野果当作午餐，不料这些野果有毒，午睡时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桑力奇的尖叫声惊醒了，我吃力地朝帐篷外爬去。恍惚中，只见一条四米多长的沙漠蟒蛇正伏在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蛇头高高昂起，开叉的舌头如火苗一般乱抖。而桑力奇则羽毛乍起，在低空中向它示威。

一般情况下，蛇是怕鹰的，但眼前这条大沙蟒太大了，桑力奇见无法杀死沙蟒，便想把我叫醒，然后护送我逃跑。但我中毒较深，最多只能勉强爬行，桑力奇看到我迷茫、无力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它突然一个俯冲，向阴冷的蛇眼啄去！

桑力奇与沙蟒周旋着，但对于桑力奇来说，这是一种拼死的搏斗。已经适应了恐惧的我不禁突发奇想：眼前这惊险的场面千载难逢，不拍成照片太可惜了！也许是上天冥冥的安排，就在我准备就绪的两分钟后，便上演了那最惨烈悲壮的一幕！

桑力奇飞向高空中，静静地滑翔起来，大沙蟒也放松了下来。突然，桑力奇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向巨大的蛇嘴冲去！它投入蛇嘴的刹那，首先用爪子猛击其下颌，然后弯曲而又坚硬的利喙扎进了蛇脑，大沙蟒双唇合拢，夹住了桑力奇的半个身子，已不可能挣脱的桑力奇仍扇动着一只翅膀，一只爪子在蛇嘴里狠命地乱抓！我惊呆了，右手猛地摁下快门，拍下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那一刻我全身发抖，泪流满面。当我恢复了行动能力后，立刻赶回村落，再和桑布一起返回来。

我俩撬开蛇嘴，找到了桑力奇，并安葬了它。在坟前，桑布这生铁般坚硬的汉子，也流下了热泪。

而我将永远保存这张珍贵的照片，多少个日子，我怀念着桑力奇，如同怀念一位远在天国的亲人！

裴金超摘自《猎鹰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