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让我们得以成人

李长伟

现时代的人们身处互联网编织的虚拟世界之中，尤其是年轻的一代人，他们与虚拟的世界共同诞生。每个人永远在线且是信息的生产者和发布者。毫无疑问，人是幸福的，因为现代人前所未有地置身于且构成了这个开放的世界；同时，人的生存状态又是有问题的，因为身处海量信息中的人们满足于每天“知道了什么”而忽视了对“所知道的”进行理性的思考和判断。人的欲望和个性在线，人的理性却常离线。

人与动物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动物的生存是固化的，人的生存则是选择性的，人在选择中显现为人。如何辨别出“好的选择项”？这需要依赖人的理性。常识和经验固然重要，却并不那么可靠。因为选择项在不断变化，而常识和经验流于表面，很难把握真善。

教育不是世外桃源，教育与教师身处这个开放的信息世界之中，同样需要面对理性的缺失及其对教育的挑战。互联网时代，学生的主体性和选择性得到了极大的彰显，然而，又要面临众声喧哗中的种种诱惑和危险，他需要运用理性做出“好的选择”，而不是跟着个人的感觉和大众的喜好走。在这个过程中，教师理性的生长和运用至关重要，因为学生终究是孩子，他的理性尚不成熟，尚难以对诸多信息和事物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善的选择，需要教师理性的引导和帮助。

理性意味着每个人既清楚和尊重自己的自由和权利，又清楚和尊重他人的自由和权利，知道各自位置所规定的边界和责任。比如，对教师而言，就是要热爱学生、尊重学生，不把学生当工具，帮助学生成为一个好人和好公民；对学生来说，就是要知道学生这一身份意味着对学习的责任，对真善美的追求，对老师的尊重。如果教师稍微批评，学生就激烈反抗，甚至以命相拼，那就是有问题的，就需要教师进行理性的教育和引导。

教师的理性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它需要后天的教育和塑造。这里有两条重要的途径：一是阅读充满人文关怀的经典著作，二是组建友爱真善的学习共同体。阅读经典名著是实践理性的最好方式之一。书写经典著作的伟大心灵，都具有伟大的理性精神，并且这种理性精神鲜明地体现在对人类大问题的深刻和严谨的思考上。阅读经典名著、思索大问题的过程，也就是教师的理性精神获得滋养的过程。经由这个阅读和反思的过程，教师的理性灵魂得以不断向上攀爬，最终沐浴在理性的光照之下。理性的核心要义，就是面对大问题，不断地上下求索，求索的过程注定是艰辛的。如果在思索的道路上，毫无问题，一片坦途，那还叫理性的生活吗？

教师理性生长的第二条路径，就是组建友爱真善的学习共同体。亚里士多德对人有两个界说：人是理性的动物；人是城邦的动物。这两个界说是内在关联的：人的理性只有在城邦公民的共同生活中才能得以实现。就此而言，教师理性精神的培育，离不开教师的学习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教师对教育中的大问题进行公开的理性言说和论辩。没有所谓的确定无疑的立场，一切皆以真善探求为终极目的。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不同的教师有不同的观点，但他们并不会因此相互排斥，因为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差异是理性对话的前提。在这个共同体中，友谊是一种美好的德性。

生而为人，就是要谦卑地认识到自己的局限，然后开放自己，让真理之光进入到你的灵魂之中。理性，让人性闪光；理性，让我们得以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