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潘曜:我给南极“做CT”
2016-11-02王井怀
文|王井怀
90后潘曜:我给南极“做CT”
文|王井怀
行程数万千米,带着1.5吨器械,到达南极洲海拔最高的科考站昆仑站,90后小伙潘曜去了最艰苦的地方,做了最基础的科研工作。与许多在校学生不同,他把自己的研究扎到坚实的大地上,甚至扎到冰盖200米以下,他在给南极“做CT”。
为去南极“自讨苦吃”
2016年7月18日,潘曜从南极回国后的第一个科研成果“中山站至昆仑站南极冰盖下200米内部结构”进入收尾阶段。
1992年出生的潘曜是太原理工大学电气与动力工程学院的研究生。独生子的他从小没受过苦。然而,从大四时立志“南极一游”后,他便开始“自讨苦吃”。
为了适应南极的恶劣环境,潘曜开始锻炼体能。“400米跑道,跑10圈,3年风雨无阻。”同时,他拜入太原理工大学极地科考专家窦银科教授门下,做好知识储备。
机会终于在2015年4月降临。窦银科为太原理工大学争取到了一名南极科考名额。潘曜通过一系列测试后,从60名预选人员中脱颖而出。
潘曜
在2015年11月到2016年4月,潘曜参加了中国第32次南极考察,成为其中最年轻的队员。这期间,潘曜携带5套冰物质过程监测系统、1套冰盖表面特征监测系统、2套冰川移动监测系统和1套探冰雷达,设备总重量达到1.5吨。
2016年1月5日,登上南极最高点、海拔4 093米的“冰穹A”后,潘曜兴奋地光着膀子拍照留念。
挑战-40 ℃的冰川大陆
南极一游并不轻松,特别是在头顶暴风雪、脚踩冰裂隙、忍受-40 ℃低温的恶劣环境中向南极最高点进发的时候。
潘曜的工作由此开始。冰物质过程监测系统的主体是个一层楼高的铁架子。“组装铁架子时,一些小螺丝戴着厚厚的手套根本对不准螺丝孔,必须裸手装,但因气温太低,手指头一碰到铁螺丝就黏住了。”潘曜笑着说,“装一台设备黏掉一层皮,有时甚至手指甲也被碰掉了。”
器械大多笨重。比如探冰雷达仅电池就有100千克,潘曜每天得倒腾两回,经常累得大口喘气。“南极空气太干燥了,我张开嘴,连想咽的口水都没有。”
危险也时时伴随。南极科考,最危险的是数不清的暗藏的冰裂隙。这次,考察队在南极洲“内陆出发基地”外20千米处,发现了一个数千米深的冰裂隙。“大家都没想到会出现在离基地这么近的地方。人一旦掉下去,甭想再上来。”潘曜说。
在南极洲内陆的55天里,潘曜最终把科研器械安置到从中山站到昆仑站1 300千米的沿线一带。“这些设备可以实时监测多项数据,就像给南极做CT一样。”潘曜说。
为科研大厦搭建数据支撑
一个螺丝一个螺丝地装设备,一个洞一个洞地凿窟窿,南极的辛苦换来的是冰盖200米下的第一手精准数据。
“以前冰川研究大多基于国外公开的卫星监测数据,误差较大。以冰川厚度为例,误差甚至达到几米,远大于南极冰川每年1.5~2米的变量。”窦银科教授感慨地说,潘曜在南极留下的科研设备可以把这个误差缩小到厘米级别。
然而,极地监测设备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南极内陆测试,研发成功后又很难进行大面积推广,市场回报率极低,因而一直是科研冷门。
但是,严谨的科学研究离不开基础数据支撑,离不开精密的科研器械。窦银科说:“作为90后,潘曜能把兴趣投向基础研究领域是难能可贵的,尤其是他肯从数据收集做起,这种脚踏实地的作风是值得年轻学子学习的。”
如今,潘曜和导师正在整理分析从南极所获取的各项数据,研究南极过去4万年冰雪累积的变化过程,为推演未来南极冰盖运动与气候变化提供理论依据。
南极考察的别样乐趣
“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也许你会感觉到大自然的冷酷不可抵抗,或是感受到一个人的渺小和压抑,但当每次修车、铲雪、帮厨、加油、整舱或一起做别的工作时,看到每个人冻得直哆嗦的脸上挂着满胡子的雪,却一起笑着、乐着,无私地为别人着想的时候,你会发现南极好像没有那么冷,你会发现,南极好美!”
在2015年12月30日抵达昆仑站的当天,潘曜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低温、缺氧,南极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困扰着潘曜的日常工作,却也为他和队友带来了从未体验过的别样乐趣。
潘曜说,科考困难是多方面的,除了温度低、气压低的恶劣环境,还包括内陆队后勤力量的薄弱。“在极端环境下,科研设备重量大、现场工作强度高,对身体和精神都是很大的考验。”
“在昆仑站安装冰物质过程监测站,我在气温-40 ℃、气压仅500千帕的情况下,在两名队友的协助下连续工作10小时,最后是拖着冻僵的身体完成了工作。”潘曜说。
这是一场真正与大自然的战斗,战斗的同时,潘曜收获了队友们团结互助的兄弟情谊。“在每一次我困难、沮丧的时候,是队友们帮助我振作起来。他们教会我如何开雪地车、如何给车加油、如何固定物资。”潘曜说,作为全队最小的队员,他感受到了27位兄长的关爱,这让他在南极感到很温暖。
在潘曜看来,在昆仑站20天的日子,那么真实又恍如隔世。一边努力适应和克服令人望而生畏的自然环境,一边努力地完成各项科研任务。
在2016年2月7日返回中山站后,潘曜洗了56天来第一个“彻彻底底”的热水澡。他觉得当时在餐厅里聚餐、观看春晚的幸福感简直用语言难以形容。“我跟队友开玩笑说,我现在对生活幸福的定义是,吃饭的时候可以搬搬凳子调整座位,随意扭动身子,手机只要能打电话,能收发消息,就已经很知足了。”潘曜回忆道。
潘曜说,“仰望星空,脚踏实地。”返回祖国的路上,潘曜会在深夜时坐在甲板上,聆听船体撞击浮冰的声音变为海浪不停拍打船体的声音,望着夜空的景色从偶见的极光变成壮美的银河。
南极,那是一片鲜有世人踏足的土地,却给潘曜在青春轨迹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