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和猫

文-青山早



空巢和猫

文-青山早

那边是空巢青年的奋斗拼搏谈，

这边是空巢老人的孤独寂寞冷。

波斯流浪猫

杨阿姨，六十岁，独居湖南常德市的一个单间。曾任教师，衣服整洁，雪落满头，从不曾染。独来独往，手上总是拿着一袋猫粮，说是要去看看“楼下那几只流浪猫”。大风大雨天，她一定会去看猫。在小区花坛临楼的那面，她和其他两位阿姨给流浪猫们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我是一个人住，就是跟猫亲。这些猫都是被养过、然后中途被抛弃，怪可怜的。你看看，这只波斯猫忘性大，刚生了两只小猫，自己不理不睬，就顾着玩儿，我就得管，一天喂几次牛奶。小猫可活泼，等到满月，会有人来领养。

“我老伴前年脑溢血突然去世。他就惦记在上海工作的儿子，退休金给儿子攒着，有病也不看。有晚特别热，他散步时突然倒地，再没起来……等儿子从1200多公里外的上海赶回来，老伴身子都凉了。

“儿子也不掉泪，跪在那里不吃不喝，亲戚们拉都拉不动。儿子说欠他爸的太多。他当时跟着大学女友一起去上海，后来女孩嫁给了有房的本地人，他单身到现在。上海房价太高！他就在地产公司工作，也没能挣出一套房。

“没了老伴，儿子给我买了体检卡，一周通一次电话。我不担心自己，就担心他。有一周他没联系我，打过去他也不接，我着急得一晚没睡好，一大早就坐车去上海。他住在浦东区一条曲里拐弯的小巷里，和人合租。那个租客说我儿子住院了。我在医院找到孩子，瘦了一大圈，说是急性肠胃炎……我要留下照顾他，他说没地儿住，也不肯回家。

“现在回头看，总觉得亏欠孩子。小时候他刚满月，我一心奔工作，把他交给姥姥带，四五岁才接回身边。他曾经问我，为什么小时候不要他？不陪他？到了今天，我觉得，孩子跟我都像这些流浪猫，心里没着没落的。彼此牵挂，但又被什么抛弃了一样。隔着太远，他管不了我，我也顾不了他，有病痛只能自己担着，没法儿陪伴。我希望孩子别压力大，别图什么大前途，把身体照顾好最重要。我也把这份心放在小猫身上，找点寄托吧。”

美国短尾猫

去过一趟朱伯伯家，对那只猫印象深刻。它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见有生人，玻璃球般的眼睛闪出警惕的光，毛发微耸，竖起短怪的尾巴。朱伯伯抱过猫，笑着说，“这是诺诺，承诺的诺。是我女儿前年给我买的。”

朱伯伯65岁了，女儿一直是学霸，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学，留在硅谷工作，一年回来一次，带着很多礼物。呆在国内的半个月，她会陪着父亲寸步不离，拜访街坊邻居，感谢平常照顾“咱爸”。

“诺诺是美国短尾猫，这名字就有种亲切，好像看着诺诺能感应到大洋那边的女儿。诺诺也懂事，我倒水，扫地，睡觉，做菜……他都跟着。刚抱回来时不满一岁，女儿说，您就当孙子养吧。

“我单身住已经10年。老伴体弱多病，早早被老天爷召回去了。女儿让我再找一个，总遇不到合适的。我对女儿很放心，她有主见，有安排，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她现在是工程师，说追她的小伙子多，得慢慢挑，还没成家。你瞧我闺女，就是这个劲儿。

“虽然离得太远，有视频电话，家里这些吃的蛋白粉，坚果，维生素，都是女儿买的。我平常去公园打太极，练练字，下下棋，回家了还有诺诺。女儿常打电话跟我唠嗑。

“其实，人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寂寞是难免的。有缘分做父女，就是这辈子，好好珍惜。你看诺诺，我不在家时，他玩绒球玩攀岩，也有自己的空间。今后女儿成家了需要我去美国看管外甥，只要身子骨硬朗，我肯定带着诺诺去，只图能在一起。”

责任编辑：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