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青年,在孤独里茁壮成长
2016-10-27残小雪
文-残小雪
空巢青年,在孤独里茁壮成长
文-残小雪
谁不曾感觉孤独,
只是我们老早学会了
把那些欲言又止,
变成自己与自己的促膝长谈。
作为一个八零后的标准独生子女,我们从记事起就已经学会了如何与孤独相处。
幼年时,在父母忙于工作的各式假期里,和电视机、布娃娃、童话书做朋友,一整天不开口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后来,一个人到外地工作,下了班回到租来的房间里,一盘零食和一场电影就是自己与自己的放逐。
再后来,我想起那些独自生活的老人,他们不看电视,不玩手机,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可以打发一天的时间。
其实,这样的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明明一个人过日子,却总是伪装成家里很热闹。记得有个同样独居多年的女性朋友,她家里进门一直有一双很旧的男士篮球鞋摆在鞋柜上,她说那样子是给快递员看,让他们以为家里有男人。比如我的双人床上,总是认真地摆着一对枕头,用相同的碎花枕套包着。一个我用来睡觉,一个用来抱着读书看电影,为了自欺欺人的让生活显得更加丰满一些。
消磨孤独的最佳方式,大概都是与吃相关。
每次搬家到一个新的小区,都会在周末的上午到菜市场采购。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散发着市井生活的味道,夹杂着爷爷奶奶们的家长里短,还有充满激情的叫卖。楼下售卖油条和豆腐脑的早餐摊,热腾腾的蒸汽把上班的路程都给温暖了。
一盘被繁复装点过的菜肴,令人回味的程度却不及饿极了在厨房里自己随意煮好的一碗速冻饺子。
然后渐渐会有些日积月累形成的特别的进食习惯。比如有时候我突然钟情于番茄,一顿午饭用番茄炖牛腩肉,还额外做一碗番茄鸡蛋疙瘩汤。有时候把菜和米饭都盛在一个大盘子里,胡乱拌成猫饭吃得痛快。
买了面粉吃不完又着急,连续几天,一会做糊塌子,一会烙泡菜饼,把各种花样的面食试了个遍,乐在其中,连后续洗刷的烦恼也可以忽略不计。
吃东西时一会正襟危坐在餐桌前,一会懒散散地把餐盘抱到床上。没有人出来指责你这样做是对或不对,他看得舒心与否。
活得这么散漫无法无天,我们真的还会在世界上遇到第二个人会愿意和你过成一个样子吗?
早晨的起床时间越来越提前了,生物钟也习惯了这种节奏,就不再懒床。把泡了一夜的各种豆子和坚果放到豆浆机里,去洗漱化妆,然后倒一杯热腾腾的新鲜豆浆,配着面包做早餐,把剩余的大半倒进马桶。
有次和一个朋友聊起这个细节,小时候开玩笑说有钱了,就买两杯豆浆,喝一杯倒一杯,可我现在已经过上了喝一杯倒两杯的生活,可看起来怎么这还是像个悲剧的故事情节呢。
如果没有和朋友的外出邀约,在家中的一日三餐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次早餐的时候忽然想自己卷寿司吃,买了鱼子酱,前一晚把米饭在锅里定时,保温到清晨,中途醒过来的时候倒了些寿司醋搅拌好。睡个回笼觉,起床把米配上佐料铺在竹帘上卷起。冰箱里有前一晚剩的半瓶味全,边吃边看了一档轻松的娱乐节目,也算是一周的圆满结局了。
也有一次早晨失眠,想吃附近烧饼店刚出炉的牛舌饼,穿好衣服去买。又觉得走了这些路,只买一个八毛钱的烧饼不太值得,又绕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新鲜蔬菜回来,哪知那个周末要加班,最后还是从冰箱里把它们扔了出去。
年底有一小段时间工作不那么忙了,想要一个人放松休闲,若是没什么重要事情谈,也极少约朋友见面。一个人沿着固定的节奏活得舒适,下班去买甩卖的蔬菜,散步回家,走过天桥,看三环的堵车,一片片亮起的尾灯色彩斑斓。回家用电压力锅煮一碗小米桂圆粥,在等待出锅的时间打开台灯翻几页书,炒一盘青菜豆腐,觉得时间既安静又平和。
餐后洗干净的碗碟零散的摆在厨房的料理台上,直到满得再也摆不下才想起收到橱柜里。收拾的时候觉得像是在天地里采摘果实的农民。
我有时候活得节制,有时候随着心情放纵。一切都在能够让自己感觉舒服的节奏里,张弛有度。做喜欢吃的健康餐点,也打电话叫外卖送垃圾食品。活得安安静静的,问自己到底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不必咨询别人的意见,不必迁就他人的想法。
活得只和自己有关系。
反正,冷天里自己煮热的粥汤,热天里喝冰的烈酒。
没有人会来打扰,也没有人来关注。
一次周五下班意外的早,去商场逛累了坐下吃一份鲜芋仙。去电影院的路上,走着走着又看到糖葫芦也不错,买了一串吃。在影院门口等候进场的时候,一个姑娘看着我对男朋友说,我也想吃糖葫芦,去给我买好不好。男人撇撇嘴说,你都这么胖了还吃这么多。
姑娘不做声,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坐在一边的我听见了,吃的越发心安理得,还有一点点小骄傲。
心血来潮地看不同的电视剧,又总惦记着后续的发展,于是在电脑的桌面上有新建的便签,记录着不同电视剧所看的进度。电影被拆成很多截来看,有时候播放器的记录会消除,避免重复耽误时间,也会把电影看完的分钟数记录下来。
一次有个朋友到家里做客,看到我这恐怖的记录,他大呼难以忍受,若是不能一口气看完,后面就会一直惦记着,没法好好做别的事了。
一个人生活多么好,我有那么多让人无法忍受的坏习惯,都不用再去祸害人间。
凌晨失眠睡不着,跟着手机的英文电台大声的念。
晚上想喝水,抬手碰倒了杯子,白瓷的盖子掉到地上,碎成了七八块。困意全无,匆忙的穿好拖鞋清理好碎片,怕光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受伤。
流感来袭,发烧请假在家休息。没有力气起床做饭吃,烧了开水,泡了些快熟的燕麦片。想起别人讲说生病有朋友到家里来送药,可想想自己又何必给别人增添这些无谓的麻烦。
一次做大扫除的时候,在家里险些摔倒,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事,不然没来得及拨急救电话,昏过去了也没有人知道。其实并不是怕死,只是怕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死去,会给别的人平添了许多麻烦。
春节前,自己家的门锁坏了。想要找修锁师傅来看一下。发现他在摊位上贴了休假的告示,已经早早回家准备过年。
从工具箱里翻出螺丝刀,换了几个不同形状的头才和锁的螺丝口对应上。穿着波点的睡衣和棉拖鞋,蹲在家门口把门锁大卸八块。沾了一手粘稠的黑油,又乱七八糟地把锁沿着记忆中的顺序重新组装起来。
觉得自己很厉害,忽然又不知道和什么人分享这一刻成长的喜悦,原来身边连个观众都没有。
周末的上午习惯拿吸尘器把房间里外都吸一遍,把音箱的音乐声调的很大,虽然在噪音之下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但这种不可避免的形式主义,怎么也不愿放弃。
下午出门时,如果预料到天黑之后才回家,会把房间里的灯通通亮着。这样回来的时候,不用一个人扎进逼人的黑暗里摸索玄关的开关了。尽管这在老一辈眼里,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铺张浪费。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能冷静地看着蟑螂从脚边嚣张的爬过,可还是鼓不起勇气,独自面对一片未知不可控的黑暗。
谁不曾感觉孤独,只是我们老早学会了把那些欲言又止,变成自己与自己的促膝长谈。
责任编辑:董铁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