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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毕业季

2016-10-26小宁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6年30期
关键词:通宵宁宁寝室

小宁

总是邂逅一年又一年的毕业季,然后因为某个画面,铺天盖地地想起你。

【1】

周六的晚上,我去离家很近的一个大学校园操场跑步。跑到东南角时,看到了坐在草坪上的那两个姑娘,正在认真地分吃一个西瓜。其中一个姑娘,穿了大摆的白色长裙,裙子的下摆在她身后的草坪上铺展开来,在幽然夜色中格外醒目。

夜跑的人三三两两在她们身边穿行而过。没有人留意她们,除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在用这种方式告别,在6月末,在这个盛大的毕业季,在幽静的夜晚,告别她们的大学、友情,还有……最肆无忌惮的青春。

忽然就想起了你。

想起属于我们的毕业季。

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了,在青岛一家不入流的杂志社。说是杂志社,做的是那种投递杂志,以广告为主。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在做辞职的打算,编辑工作性质和我想的不一样,后面跟着定量的广告份额。跑广告非我所长。

我没想到你会来。

你说宁宁,我们去吃饭吧,然后去看电影,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通宵,特别棒。

你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经常去做那些事一样。而我,在愣怔了两秒钟后便大声说,好啊,咱们去吃饭,然后,去看电影……

那一刻,我决定了辞职,所以连假都没有请,我跟着你走了。

【2】

那天下午,我们去了栈桥,然后吃了中山路最出名的烤鱿鱼,还有四方路的刀削面,然后乘公交车沿着鲁迅公园、八大关、五四广场……一路向前,在夜晚来临时,来到海边丛林深处的那家疗养院。那个大院深处,有一家老式电影院,在周末通宵播放一些老片子。

你的特立独行还有你的奇思妙想,和我想过的一模一样。我确定这四年漫长的时光,我们所有人几乎把这个城市摸透了,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地下的迪厅包括溜冰场,但是除了你,没有人会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你和别的姑娘都不一样。也正是这种不一样,让我们在整个大学都形同陌路。是的,在那天之前,我们甚至不曾有过任何交集,除了每次擦肩时,那种短暂而匪夷所思的对望。

原来你也早早留意到我,就像我早早留意到你一样,尽管扎堆在人群中的我,那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苹果脸,短头发,个头低低,发育不良的身材,爱笑,随和……而你,从相貌到气质都散发着冷冽,棱角分明的轮廓,像极了年轻时的周迅。你高出我一头还多,从身边经过时,总给我一种无形的压力感。你还抽烟,在夜晚的洗手间……你的眼神里写着拒绝、冷淡和不在乎。

我们不在一个班,教室相邻,也不在一个寝室,住在斜对面,相遇是每天都要经历的过程。也只是相遇而已,你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课下课,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浴室,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排队买回家的车票……我和你相反,随时扎堆在某个群体,一起翘课、看电影、溜冰和蹦迪,甚至一起去酒店开房看欧洲杯。唯一的不同,是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在一些所谓流行杂志发表文章,有稿费可收,稿费单贴在学校门口收发室的玻璃上,醒目而招摇,为此小有名气……

【3】

完全不同的我们,就这样无数次在教室和寝室的走廊擦肩,不发生任何交集,却总会有一次次的对视,迅速而短暂,我们不约而同看对方一眼,静静地,然后错身而去。

唯一真正算是靠近过的那一次,你告诉我,你也一直记得,是在入学第一年的秋季运动会,我们代表两个班参加了最后的接力赛,我跟你同跑倒数第二棒。就在我们等队友的时候,起了大风,当时我们都穿着单薄运动夏装,在风吹来那一刻,冻得不约而同一哆嗦,然后,我们就一起笑了起来。

你不一定有很多故事,但个性鲜明,长久地桀骜不驯,不屈服于孤独,时间和环境都不太容易改变你,说白了,我觉得你有点儿狠,包括大三那年,你喜欢上的那个男生。他出了名的各色、偏执、叛逆,是那种因家庭拮据买不起大房子而只能睡着阳台长大的男孩子,他有一年寒假骑着摩托车去日照找你,在高速上被警察围追堵截……他找到你时,几乎快冻僵了。

他从任何一个方面都配不上你,可是你却高调地和他在一起了,不惜每个月搭上生活费给他买画板、油彩,翘课陪他写生。我去你们寝室找别的姑娘时,看到他给你画的肖像,我看了一眼画像上你的眼神,当时有种惊呆了的感觉,我忽然明白了你为什么选了那么一个混蛋——他,懂你。

我也懂你。但是,我们没有交集。

【4】

而毕业季已经到来,那些即将分别的情侣,那些同一寝室朝朝暮暮四年的伙伴,把整个校园弄得兵荒马乱。我用所谓的上班来逃避这种气氛,不想陷入其中。大学里,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其实并无遗憾,除了……也许你不相信,那些天,我很多次在部门领导布置广告任务时走神想起你,有一种遗憾,说不清道不明。

所以你知道,那天你的出现让我何等震撼。我只是努力不动声色,努力平静努力淡定得就像你那样,然后,我们保持着同一个节奏马不停蹄去做那些事,通宵的电影竟然播放了《罗马假日》,我和你并肩坐在古老的木头长椅最后排的角落,看着银幕上当年的赫本笑得不能自已,笑着笑着你忽然说,我怕再不去找你,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肯定不会主动找我的对吧?

什么?我转过头在银幕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没心没肺地问你时,耳朵清晰回放了你的话。然后我又张着嘴巴应着,嗯,嗯,嗯。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我的毕业季,正式落幕。

两天后,你去了北京。扔下你的男生,你的家乡日照,你停留过的青岛,还有我。你的目标非常明确,北京,只有北京。

那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

有时候过很久会联系一下,我记得有一次你说,宁宁,我现在非常穷,连青菜都吃不起,每天中午喝一罐可乐,有一天经过菜市场,看到里面绿的紫的菜,竟然叫不出名字……

又过了几年,有一次你说,宁宁,我现在再也不缺钱了。

然后又过了几年,你晒出一张女儿的照片,她有着和你雷同的五官。

而我,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在中庸的郑州,安稳又单调,连夜跑的地点都固定不变。那所大学的塑胶跑道,被我从簇新跑到了陈旧。也为此,总是邂逅一年又一年的毕业季,然后因为某个画面,铺天盖地地想起你,想起那一年的夏天,青岛,江西路62号的那所带着坡度的院校。

想起只有两个人的毕业季,那么仓促而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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