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有大道 暗香笔下来
——品味郝志国书法的别样之美
2016-10-26付秀宏
文/付秀宏
风波有大道 暗香笔下来
——品味郝志国书法的别样之美
文/付秀宏
郝志国是一个纯粹的书家,这个纯粹是指他书法的个性特色。郝志国的主业是画画,但并不影响书法自创一格,因为他是一个善于艺术探索的人。
郝志国具有理想主义情结,其艺术创造态度的生发源于他内心的追求。应该说,郝志国潇洒自如的书法非常具有自己的笔墨语言,在他的书法作品血肉中有传统文化的基因,但书法筋骨、外貌和体态却多是郝氏风范。
似抽象画富有拨转游动的枯荣与韵律感
郝志国的书法,第一眼看并不亮眼,有时甚至有些疑迷,但如果一遍遍地去品味,你就会发现之中有深厚的底蕴。郝志国用“游动的线条”,把书法幻化为情感的流淌形式。粗粗看去,他书法中的每一个字歪歪扭扭,好像没有章法,但虬枝压着虬枝,顽强而婉转,整体的韵律透过宣纸执意地浮凸在我们的心灵之上,远远望去,一个个原本游动的字已整合成一片“波光潋滟”的湖。
郝志国把功夫深藏在字的歪歪扭扭之后,对字型细部处理随机而动,却方正守度,正所谓“潮从势,岸修德”。“潮从势”,是一种潮水相互追逐、能量叠加的群体态度,这是一种动感、恣肆的状态,“岸修德”是千百年来岸石不屈不挠地坚守在原地,凭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守住心根,磨得威仪,让狂悍的潮水拥抱之后是拜服。
郝志国书法善于运用浓墨、枯笔与分叉技法,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这种相互依连、偶然中有必然的做法——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书法的自然、深邃和幽深,富有历史的厚重与神秘感。我曾与他开玩笑说,您这字好像是画出来的,郝志国回答说:“用心画出来的字是非常珍贵的,这样的字用笔疏密、粗细、枯润、顿挫、点线更有讲究,章法上的穿插、抑扬、气畅、开合更易营建‘风波有大道’的情怀,这样整篇看去,犹如高品位的抽象画,让欣赏者赏心悦目。”
“用心画字”这种表现形式,使郝志国的书法具有外拙内秀的意味;在他的书法中,可以发现极富线条抽象情韵的全息图像,这一幅幅全息图像投射出境界大成的中和之美。《横空出世莽昆仑》、《知章骑马似乘船》是郝志国创作的颇具震撼力的书法力作,熔铸书法艺术与国画艺术于一体,富有创意地展现出书画兼容、拨转游动的枯荣与韵律感,浪漫意蕴中具有奇崛之美。
“诗意大概是一种高级的和特别的量度”(海德格尔语)。郝志国书法中的诗意是古诗意,深得魏晋之风采,是水与石的禅意鸣奏,是潮与岸的和谐允中。郝志国从小学三年级受惠于大同魏碑体铭文,那种刚劲、张力,质朴、纯厚的情韵,还有强化着运气行笔的力度——已深入他的骨脉之内。他不以平正为善,深得魏隶大气雄厚的风骨,从深处体味汉字之美,汲古出新、从古典碑帖里打拼出来,具有强悍的艺术控制力和吸附力。
意味取决于书家对线条的理解和掌控
郝志国对书法的启蒙认识,是幼时他家墙上挂着一幅卷轴的字,是朱子治家格言。到现在他还记得,母亲和邻居家的邹大妈经常在这幅字前辨认、念诵。在郝志国的记忆中,爷爷遗像镜框里“著严尊遗”四个颜体大字,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读小学时,郝志国所在班级有一门写字课,是用20公分见方大小的麻纸,下面垫一张样本,用毛笔练习描笔划,就像现在小孩学书法的描红一般。他隐约记得,样本上写的有“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是一些很有情趣的内容。
书法之于郝志国,从童年、少年时期就埋下了“深学、活用”的种子,待之成年,他更是把书法当作富有灵性的造型艺术,加以个性发挥,他十分痴迷于线条形式结构的创造。汉字的线条表现为点、横、竖、撇、捺、钩等几种形式,郝志国擅长通过点、画线条的曲线波动和整体布局来表现自己的情感和意蕴。
作为北魏时期的都城大同,是北魏鲜卑文化与中原文化的融合之地,郝志国的故乡正在这里。青少年时期的郝志国,不断从1600多年前北魏云冈石窟石壁上追寻书法的力感,无论今日郝志国的书法线条怎样曲折多变,但内在刚劲与棱角从未失掉过,对于线条的理解和掌控是随身赋形的。
后来,郝志国在读书和工作中学过油画、做过版画,练过素描、画过水墨,始终没有放弃过书法日课的练习。他写过张迁碑、爨宝子碑,临过张旭、怀素,摹过金石锺鼎,读过苏轼、郑板桥,研习李可染、潘天寿,尤其喜画家书法之章法、笔意、胸怀、境界,疏密奇绝、开合独特,出奇不意、独美至胜。
郝志国是一位将曲线线条和内蕴骨力巧妙结合在一起的书法探索者,这是他几十年的临池功夫、深厚学养、丰富阅历以及对书法线条的熟练掌握、运用与控制的结果。梁启超认为书法是最优美的线条艺术,是黑白相称的美术作品。郝志国的书法线条灵动自由,却又不离楷、隶、篆,笔笔鲜活守度,通篇意趣万千,让人百看不厌。
细读郝志国大幅小方的书法作品,我认为几乎都是线条的优美舞蹈,但起转迎合却有力而坚决。其结体章法严格遵循古往今来的审美原则,具有强烈的立体感、节奏感、力量感和意境感。他的依类象形的创作手法,给人以姿态鲜活的立体空间感,他的书法作品根据透视原理,运用枯润、细浓和分合差别,体现出字体之间的远近层次关系,使人在整篇作品上获得立体的时空领悟。
汉代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将汉字构成方式总结为“六书”:即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和假借。其中,汉字的“依类象形”与“形声相益”,使每个汉字都有着各自的形状,并占据着属于自己的空间,遵循“八方点画、环拱中心”原则。一个字的构成如此,一幅字更是如此。
由此看来,汉字的结体及章法、布白构成了书法的时空感,我问郝志国:“我看您的书法,会有一种时空立体感扑面而至,这是源自汉字的图画性还是您本身是画家?”他笑了笑,答道:“两方面的因素都有,我在画画之余,喜爱用自己的笔法抄写古代画论和诗词作为精神调节,从不刻意地表现某个古代书法大家的东西,常把魏隶篆和行草揉搓到一起来写,久之便觉得心应手,显露出一种独特面貌来。单字架构有行书的松逸、也有草书的狂放、有碑书之金石味、也有篆隶之沧桑感,这样时空感就容易出来,特别是笔划、点线沉浑、厚重,笔笔灌气到家的时候。”
跌宕起伏力透纸背
书法家要依象赋形,赋予汉字以生命,以情,以义,更要有想象的空间。《古文观止》中,“龙腾空,虎生风,雨淋漓,云飘逸,山巍峨,水湍急”,这些动感极强的语句让人赞叹。当书法点画力线的律动被汉字线条的高低相对、上下相连、左右相偕相连缀,一个字表面看静态的,但线条却是动态的,整篇跌宕起伏,笔走龙蛇;银钩铁画,力透纸背。
书法家在书写时,很少想着怎样去表现空间感,但完全可以通过特定不可逆的书写节奏感,在笔划线条的行进中相互呼应与关联,就像音乐节奏性与旋律性一样,在情感的丰沛流动下顺畅完成。从这个意义上说,书法既是技艺展示又是情感流转,以方圆、曲直、迟速、轻重、虚实、疏密等来表现书写者的内心变化。
郝志国深有感触地对我讲:“书家把一个字写得横平竖直,会带来平衡稳定的感觉;如果把一个字写得前倾或后仰的幅度过大,就会有一种物体欲倒下的感觉。不能太稳,又不能前倾或后仰幅度过大,所以线条的处理尺度非常关键。书法由线条、点画与墨色的浓淡构成,一个书家书法功底深厚,当时个人情感丰沛而流畅,便容易出现抽象线条的可视、可听和可品性,这正是欣赏者用感官得到的共鸣和心跳的性状。”
杜甫诗6尺竖幅
书法线条具有无限的包容性和表现力,既能表现书家丰富的内心世界,又可现天地万物的生机韵律,给欣赏者提供了自由联想的空间。艺术大师丰子恺先生曾经谈到,如果书法是东部河流,那么音乐就是西部高原,两者本来就是相互连通的。
书法上升到艺术层面,主要追求的是欣赏性、审美品味,是书家自身文学修养、审美修养、道德修养等等以及阅历的综合显化。传说公孙大娘舞剑可以激发张旭的创作灵感和激情,王羲之喜鹅观察鹅的姿态便能滋养书法形式的变化。
郝志国谦虚地说:“虽然我自幼书法方面下了功夫,秦篆、汉隶、魏碑、唐楷,对临、背临、意临,研究、领会、摸索,线条婉转而刚劲,逐步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面目,但通篇如江河之浩浩、如波浪之遥遥的可视、可听和可品性状,还远远未能达到;对于天地无限的大彻大悟,宇宙生机中的远见卓识,个人境界气象和情感流沛程度也非常不足。”
崔均鸣先生曾经说,在太行山深处的悬崖上,顽强地生长着一种侧柏。这种侧柏身姿绰约,仪态万千,他把郝志国的独特书法称为“崖柏体”。长期以来郝志国的版画作品受到热捧,近年他的国画作品也受到收藏家青睐,不久前郝志国书法作品在法国得到热卖,原因是其书法的抽象线条具有无比灵动性,其暗香浮动、沁人心脾特性征服了国际友人,架通了不同民族人群的心灵。
郝志国书法作品很好地处理了汉字的空间形态,使其具有舞蹈性、流动性、骨感性、历史性和优美性。郝志国在表现字形的方与圆、高与低、疏与密、平正与险绝、内敛与外拓等方面,灵动圆转又神气雄强。林散之曾诗云:“锥沙自见笔中力,写出真灵泣鬼神。”郝志国捻管自如,线条瘦硬,点画坚劲,曲中求直,圆中见方,劲力内含,力透纸背,提按使转,线性律动,布局遒健,意趣天成,令人可敬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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