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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写就《我的诗篇》

2016-10-26王文怡

上海工运 2016年6期
关键词:诗篇立志工人

◎王文怡

工人写就《我的诗篇》

◎王文怡

彝族填鸭毛工吉克阿尤背着蛇皮袋远行,缓缓的长镜头画面兀自跳出文字,“好些年了,我比一根羽毛更飘荡。”意味长远。想象外的是,沧桑漂泊感情满怀的句子出自吉克阿尤,他是诗人,他是工人,他用了羽毛的意象因为现实里填鸭毛。在大众跟前落寞许久的诗这般在纪录片中唱着高调出现。另外,片子名字叫《我的诗篇》。

把镜头对向他们

“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煤层石缝间的老灵魂,无色无味无情”“今夜,我马放南山,绕开死亡,在白雪之上,为你写下绝世的诗行。”在异乡的凉月底下,咽着长满水锈的生活埋头低吟,镜头精准地对向他们——说一口难识别的乡音,不修边幅穿戴,生存在城市角落或隐于大山深处,停歇的时候,或许会拿手机敲摁几行诗言碎语。正如同片里的主角之一陈年喜说的,我写是因为我对这个人世有话要说,而诗歌是我能做到的方式。

“这些来由于生存经验的诗,比坐在咖啡馆精雕细琢的作品绚丽耀眼,只是平日蒙了尘积着灰。”片子导演吴飞跃回想当初,好友吴晓波与诗歌评论家秦晓宇发现了它们的光芒,准备出版《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就找他拍些视频,后来大伙合计干脆制作纪录片。“我想达成平等的观察与对话,大众不再是俯视或漠视的角度。”

进城务工的人坐在地铁座椅上,一旁的人挪了挪,生怕蹭到他的脏衣服,沾染味道。于是那一位扛着麻袋子走到车厢尽头。“他们仿佛处在两个世界,泾渭分明互不相扯。”吴导演忘不了曾经偶然瞥见的一幕。

后来,即便初见400万制作费有些懵然,即便需要掷出全部积蓄,即便这一次表现了不回头的孤勇,像极一场豪赌,但吴飞跃没抽身后退。

《我的诗篇》在微信上众筹卖票,观影发起人有知名人士袁岳,也有普通的学生。如今片子点映三百场,观众人次累计到三万以上。但它并未落幕,全国巡回放映仍在继续。谁又能说这画面精致质感深沉的片子只适合某类人?电影院里,孩子带着年老的父母到场,年轻的父母牵了孩子来,有些人拥有完整的工人岁月,所以能够回味,有些人冀望手边的娃可以透过胶片纪录看到足够真实的世界。

观众听好诗歌改编的片尾曲子,见到最后的字幕降落的那时,或许心底有什么在改变,比如收回原本的傲慢与偏见,又如反思固有的印象与判断是否正确无疑。“舟山船厂老板看完片后,决定把船上员工图书馆的门重新开放,之前因为光顾的人实在少所以加了锁,但现下他说哪怕只有一个读者,也要把那扇门留着。”

人生不可辜负

片子用一年时间天南地北地跟拍。“陈年喜是矿里的爆破工人,他平常在手机上写诗,等有信号时候发送到网上,然后再蜷缩到封闭的地下空间。”追寻的过程如同捉迷藏那样,吴导留言网络或拨打电话,但就是不见音讯,有一天陈的手机终于在应答状态。“我们向他问好地理位置,立即奔走见面。”

画面中,身形单薄的许立志看上去年少老成,某些愁苦深藏眉宇。他写了“我来时很好,去时也很好”后远去,再也不见,他的名字留在富士康某一跃的报道上。之前,吴飞跃联络过许立志,告诉他《诗典》收录了他的诗,在问到能不能参与纪录片时,他婉拒。“我们原想,到了正式开拍再邀请一次,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吴导之后去到许立志家乡,念着他的诗告诉他的家人许非常优秀,他不是人生的失败者。再后来,这个人那些诗映在观众视野里。

服装厂熨衣服女工邬霞,在夜色下她褪去日间工作服穿上吊带裙,拿反光玻璃当镜子,照出一天里最美好的自己,“昂起脑袋,向着阳光生长”。在吴的镜头中,邬霞与陈年喜、许立志、吉克阿尤都是主角,还要加上另两位,一心想当编辑的叉车工乌鸟鸟,与在地底深处握镐敲锤的矿工老井。

图为《我的诗篇》剧照

“有悲有喜,有死亡有新生,《我的诗篇》拍的是三亿多工人的世界。”吴飞跃觉得,群体的史诗比常见的对一个人泼墨重彩的描绘更加震撼深刻。原来各自为阵的个人片段,被导演掰开揉碎然后拿捏在一起,重组成两小时的纪实影像。

于他们而言,诗歌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不是高学历,似乎没有学过高超的文学修辞,平日在疲惫忙碌后他们硬挤出一些空暇时间来作诗,这些句子无论精妙与否,都很难脱颖出他们生活的狭仄范围,甚至说他们或许被命运辜负。“诗可以用最简单的言语表达最复杂的情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不用多么高明的起承转合与起兴比喻,情在诗在。”之前的一年里,吴飞跃仔细旁观他们的诗意与生活。“你可能想不到,陈年喜年轻时完成地把马克思《资本论》读完。”

另一位驰名世界的诗人王尔德在百多年前,沾着鹅毛笔挥洒出“我们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真理诗,或许能暂且生搬硬套在他们身上。生活的底色虽然并不完美,但邬霞、陈年喜他们拥有滚烫的悲欢情感,并且依然怀梦。

后来呢,老井在大家帮衬下出诗集《地心的蛙鸣》,许立志虽然离开,但他的诗整理成《新的一天》,经过众筹问世。叉车工乌鸟鸟没接到受聘编辑的橄榄枝,这一阵子走马上任为快递员。之前他又念想创业找中国合伙人开办文化传播公司,还好吴导苦口劝阻住了。陈年喜的人生向另一方向急转,他出现在娱乐节目《诗歌之王》里,和明星罗中旭搭档,一人写诗一位谱曲,跌撞着闯进决赛。“陈坦诚说,每星期完成两首命题诗有些痛苦,以前是想什么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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