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不老松刘世龙

2016-10-26王高岩

文存阅刊 2016年5期

王高岩

银屏不老松刘世龙

王高岩

刘世龙是广大观众非常熟悉的电影表演艺术家，他在电影《英雄儿女》中塑造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王成”形象曾激励了几代人，特别是片中王成面对凶残的敌人，向战友高喊的那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至今令人难忘……

2016年5月28日，在北京、辽宁等电视台播出的国内首部以抗美援朝为题材的电视剧《三八线》中，人们又看到了刘世龙的身影，虽然他已八十六岁高龄，但风采依旧，他说：“能为反映抗美援朝那段历史做点事，能为讴歌中国人民志愿军将士的英雄气概做点事，是我的荣幸！”

从新四军“小鬼”到新中国第一代电影演员

刘世龙1930年出生在安徽省萧县一个小知识分子家庭。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和姐姐参加了抗日游击队，母亲则在当地妇救会工作。十岁那年，父亲把他带入部队，由于从小喜欢蹦蹦跳跳，他先是参加了县宣传队儿童团，后来到了地方部队萧宿铜总队，这期间他参加了《锯大缸》《小放牛》《老太太觉悟》等一些剧目的演出，部队首长见他有些艺术细胞，便把他送入新四军所属联合中学的“黎明剧团”学习，天资聪颖的刘世龙很快学会了演戏。第二年，他加入到新四军九旅的“奋斗剧团”，小小年纪便成了一名随军作战、鼓动士气的“小鬼”，后来随着演技的不断提高，他又先后被调到豫皖苏第二军区文工团、十六军四十八师文工团任话剧演员。1951年初，为了培养他，部队先后将他送到西南人民艺术剧院、中央电影局北京电影学校（北京电影学院前身）学习。

1953年初秋，东北电影制片厂（长春电影制片厂前身）急需补充演员，刚好毕业的刘世龙没有回部队，被紧急分进了“东影”，成为新中国第一代职业电影演员，从此开始了电影表演生涯。进入电影厂几个月后，刘世龙便在根据峻青长篇小说《铜墙铁壁》改编的故事片《沙家店粮站》中首登银幕。他淳朴的形象，近乎本色的表演，受到领导和专家的一致好评。随后不断上戏，连续参加了《董存瑞》《寂静的山林》《悬崖》《黎明的河边》《草原晨曲》《海上神鹰》等长影厂几十部影片的拍摄，在片中清一色地扮演了当时最时兴、最流行的“工农兵”形象，成为同时代上戏最多的演员之一。刘世龙尽管在这些影片中担任的都不是主要角色，但相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格，对他却是一次次难得的锻炼，他的演技进步很快，并在实践中逐渐根据自身条件和表演特色，形成了一套以质朴与激情相结合、内在和外型和谐统一的表演风格。

自身表演风格的形成，对刘世龙演艺事业的推进起了很大作用。1960年，他终于迎来了自己从影以来第一次出演主角的机会——在长影拍摄的反映基层雷锋式乡村邮递员生活的影片《鸿雁》中扮演男主人公李云飞。刘世龙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为了饰演好角色，他寒冬腊月一头扎进李云飞生活、工作的长白山区茫茫林海雪原体验生活。拍摄时甚至不顾危险，根据剧情需要，从九米高的悬崖上往下跳，硬是把一个基层乡邮员塑造得有血有肉，活灵活现。影片上映后，刘世龙朴实、细腻的表演立即引起国内影坛的关注。不久，著名导演苏里便邀请刘世龙在他执导的电影《刘三姐》中饰演阿牛哥，影片上映后刘世龙一夜间走进了全国观众的视野。

用心血铸就英雄“王成”

真正让刘世龙成为观众心目中明星的是他在电影《英雄儿女》中扮演的王成。1964年长影投拍重点影片《英雄儿女》，导演武兆堤在选择男主角时，先是请演员剧团推荐人选，剧团提出了两个人，武兆堤感到都不太理想，于是拍板选择了以饰演社会底层人物见长的刘世龙出演王成这样一位普通的志愿军战士。

刘世龙接到任务后，甭提多高兴了，因为这之前他曾参加过电影《黄继光》的角色竞争，期望塑造一位抗美援朝英雄的形象，结果没能选上。这次能出演《英雄儿女》中的王成，刘世龙觉得终于可以了结自己这个老兵当年没能亲临抗美援朝战场的遗憾。

刘世龙毕竟当过兵，曾参加过淮海、渡江等重大战役，看完剧本后他立即感到，要在影片中完美地再现抗美援朝战争的惨烈场面，再现我志愿军战士在战斗中英勇顽强的闪光点，必须深入部队体验生活。于是他来到驻扎在长春郊区的某部当起了普通一兵，再次过起了军旅生活。当时该连正组织参加全军“大比武”训练，参训的战士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而刘世龙已三十多岁，且是在国内小有名气的演员，但他来到部队后马上放下架子，不以年龄为条件，和年轻士兵一起，跑步、出操、刺杀、投弹、射击、站岗。投弹练得胳膊肿了，咬牙挺着；练刺杀浑身疼得像散了架似的，咬牙挺着；训练累得晚上睡不着觉，咬牙挺着！三个月下来，刘世龙不仅各项训练成绩全部优秀，有些科目的成绩在连队还名列前茅！当他回到长影时，导演武兆堤看着脸膛黑红，四肢粗壮，腰板笔挺，俨然一位标准军人形象的刘世龙，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我绝对没选错人！”

《英雄儿女》开拍时正是炎热的夏季，拍王成激战那场戏时，刘世龙要冒着高温，端着机枪在爆炸不断、烟火遍地的场景里冲来杀去。实拍时，工作人员点燃事先准备好的蒿草树枝后，导演一声令下，刘世龙立即冲进“阵地”，谁知他身体带起的风一下子使火焰腾空而起，向他迎面扑来，滚滚浓烟呛得他眼泪夺眶而出，裸露的皮肤更是被火舌灼的疼痛异常。这种情况下刘世龙完全可以喊导演停机，但刘世龙想“拍电影的胶片很贵，一停机就要受损失，因此我不能喊，我要向英雄学习，反正也烧不死自己，顶多受点伤，这与抗美援朝牺牲了的英雄们相比，算得了什么！”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刘世龙完全融入了“我是王成，王成是我”的意境中，义无反顾地在火堆里左冲右突，第一遍跑下来，他眉毛、鬓发就全烧了，胳膊也受了伤，但他毫不在意，继续拍摄，又连续跑了三遍，直到导演满意地喊“停”为止！

拍摄王成被敌人包围，拉响爆破筒与敌人同归于尽这场重头戏时，为了营造逼真的效果，现场布了一百零八个爆炸点，每个爆炸点都有两公斤炸药。拍摄时，炸药一起爆，现场立即山摇地动，面对逼真的战争场面，刘世龙不顾危险，立即进入角色，他激情迸发，手握爆破筒，摇动对讲机，大声高呼“为了胜利，向我开炮！”一次便完成了任务！就这样，在危险的拍摄中刘世龙扮演的“王成”成为了银幕上的英雄，观众记住了王成，也记住了刘世龙，那一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更是跨越时空，至今令人难忘。

刘世龙饰演的“王成”

电影是一生的最爱

刘世龙饰演王成成名不久，“文革”爆发了，中国文艺生活成了“八个样板戏”的天下，整个电影事业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但钟爱电影事业的刘世龙坚信，这种状况早晚会改变。但他也深知，拍电影是一项非常辛苦的工作，没有一副好身板儿很难适应，自己年龄在一天天增大，日后要更好、更多地拍电影，必须加强身体锻炼，于是他把“闲赋”变成了积极准备，开始有意识地进行身体锻炼。

由于从小喜欢嬉水，水性好，在众多锻炼方式中，刘世龙选择了游泳，他认为“游泳是一项需要全身协调的运动，身体各部位都能得到锻炼！尤其对于演员保持体型最有帮助。”刘世龙做事最大的长处是有恒心，从此他与游泳结下了不解之缘，一有时间就下河入江，踩波踏浪。长春地处东北，每年有小半年儿非常寒冷，当时又没有对外开放的游泳馆，因此冬天游泳很受限制。后来刘世龙发现，市内有一批冬泳爱好者，天寒地冻，雪花飞舞时依然破冰游泳，于是他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并很快对冬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冬泳不仅能增强体魄，还能增强意志，使人在与大自然的搏击中感受到生命的强大力量！”当大家发现“英雄王成”成了自己队伍中的一员时，一致推选他担任了长春市冬泳队队长。

中国的电影事业正像刘世龙深信的那样，终于走出阴霾迎来了发展的春天。早有准备的刘世龙凭着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体型，很快投入到自己钟爱的事业中，先后在《战洪图》《钢铁巨人》《锁龙湖》《北斗》《飘逝的花头巾》等影片中为观众塑造了诸多栩栩如生的银幕新形象。也正是因为身体好，离休后，刘世龙依然片约不断，经常应邀参加一些影视剧的拍摄，先后参演过记述和纪念“包钢”五十年艰苦创业史的故事片《钢铁脊梁》、反映优秀公安局长任长霞事迹的影片《任长霞》等多部影视剧，获得了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颁发的第十届金凤凰特别荣誉奖，观众们都亲切地称他是“银屏不老松！”

笑对人生，幸福常在

生活中的刘世龙，豁达、开朗，始终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心态，非常乐观地面对生活，得而不喜，失而不忧，遇到好事、喜事从不乐得忘乎所以；碰到坏事、难事也不悲伤过度。正因为如此，使他能在多次家庭巨变后，依然对生活充满信心。

刘世龙的第一次婚姻带有浓浓的苦涩：1954年他与一位上海女孩结婚，婚后虽有一段平静的生活，并育有一子，但不久就硝烟四起，战事不断，最终感情破裂，于1962年离婚。

刘世龙的第二次婚姻非常甜蜜：妻子莽双英是北京舞蹈学校的高材生，吉林省歌舞剧院的尖子演员。1966年5月1日两人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两人恩恩爱爱，互相体贴，莽双英对刘世龙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刘世龙体会到了久违的幸福。

然而就在刘世龙感到生活越来越甜美的时候，沉重的打击却接踵而至。1990年他的大儿子刘小龙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突遇车祸牺牲，年仅三十六岁，紧接着2001年6月莽双英因病离世。

先是丧子，后是丧妻，人生两件最大的悲事，没想到这两件悲事让花甲之年的刘世龙一起赶上了。可令人钦佩的是，刘世龙没有被这两个沉重打击击倒，先后走出了“黄叶未落青叶去”的丧子之痛和“形单影只孤难眠”的别妻之悲，始终以一种一切顺其自然的心态坚强生活，笑对人生。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很快，幸福生活便向他招手，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婚姻向他悄悄走来。

2002年7月的一天，刘世龙正在南昌参加演出，休息时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电话中传来银铃般的女高音：“刘老师，我可找到您啦！”没有问候，也没有自我介绍，刘世龙感到很奇怪，说她打错了吧！她喊的是“刘老师”，说她没打错吧！这声音又很陌生，刘世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问：“您是？”“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常家瑞。”女人说话爽快，接着这位叫常家瑞的女子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我在太原市一家保险公司工作，1964年出生，从小喜欢唱歌跳舞和体育活动，曾经连续五年获得太原市职工运动会乒乓球冠军。曾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但丈夫不幸于1998年遭遇车祸去世……”常家瑞说得详细，刘世龙听得认真，没想到最后常家瑞话锋一转说道：“我看了央视《流金岁月》节目关于您的介绍，很崇拜您演的王成，此后我买来影碟看了您演的很多电影，并了解了您的生活，认为您是一个好人，我知道您现在也一个人生活，如果您不嫌弃，我愿做您的人生伴侣。”听了常家瑞的表白，刘世龙感到很突然：“自己成功塑造英雄王成这一形象几十年来，影迷成千上万，还从没有一个女人这样大胆、直率的向自己求爱”。刘世龙手握电话，不免心头一热，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虽然是一个人，有谈婚论嫁的权利，可毕竟年龄和常家瑞相差太多，于是委婉地对常家瑞说：“你崇拜的是英雄王成，那是我三十多年前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现在我已经七十二岁了，和你相差三十四岁。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咱们还是做个朋友吧！”

尽管刘世龙拒绝了常家瑞，但常家瑞并不放弃，通完电话后，她马上给刘世龙写了一封长信，并附上两张近照。之后，常家瑞隔三差五就给刘世龙打电话，嘘寒问暖，关心他的生活。一段时间后，常家瑞收到了刘世龙的回信，虽然刘世龙在信中没有表示接受她的爱，但是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美好生活和人生的炽热情感。于是2002年8月，常家瑞借刘世龙参加“第四届长春国际电影节”之际，专程赶到长春刘世龙家和他见面。刘世龙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常家瑞，很是激动，虽是第一次相见，但一番交谈后觉得非常亲切。这一次，当常家瑞当面向刘世龙表示要与他相伴终生时，刘世龙没有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