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吃品

2016-10-24马樱花

特别文摘 2016年20期
关键词:鱼子朋友家指甲

马樱花

"

去朋友家吃饭。

朋友的妈妈——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端出来6碟儿小菜:鱼子一盘,腊鱼一盘,腊肉一盘,花生米一盘,另外两盘时令蔬菜。碟儿都一色的,不大,比巴掌大一圈儿;菜量也不多,盖住盘底后再往上摞两小锅铲就打住了。菜炒得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码得整整齐齐,一根不翘,一丝不溢,碟儿外面也是干干净净的。见菜知人,老太太通身上下清清爽爽,后面一发髻梳得整整齐齐,大布衫斜扣襟扣得严严实实,两手虽如枯藤,青筋绽露,指甲前端却剪得圆润,指甲缝白白的。

那样分量的菜分明是用来浅尝即止的,不许饕餮。味道极可口,吃一口余味绕齿三圈,你不能连连下箸,盘子会见底的。每人都能吃到,每人都有定量,够吃但吃不够,你真不敢把别人的份额也抢进嘴,坐在那样的人和菜面前,你会自觉的,那种氛围对人有莫名的约束力。

老太太的吃品是这样的——她伸出筷子,准确地夹起一粒鱼子,之所以用准确这个词,筷子头既无偏移也不停留,落箸即起,一夹即中,夹起的数量精确到一粒,只一粒。然后慢慢放入嘴中,咀嚼,微笑,仿佛食物的美味带给她无限的愉悦并且使之心存无限的感激。

之所以用吃品不用吃相这个词,是觉得用吃相这个词玷污了老太太的风度,吃品与吃相也有质的区别,类似于精致清幽的青花瓷与放旷粗糙的土钵盂之别。

每每吃席,看到谁谁的筷子在盘子里翻来搅去,看到汤满钵满沿途淋漓的大鱼大肉,看到吃撑了的肚腩和吃得满嘴滴油喷渣的嘴,食物粗犷,餐盘野蛮,口水汹涌就是吃相了。

犹记得那盘一指甲大的腊鱼块,略咸,微甜,透着清冽的酒香,就是跟自家里腌制的有天壤之别。就问,怎样做的呢?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冬至腌的草鱼,腌制半个月后,挂起来晒些日子,再剁开了晒些日子。收进坛里,坛底放一杯白酒,密封好。过一个月,让白酒在坛里慢慢挥发熏染,就成了。

后来依样学来,坛子里的鱼不是没晒干发了霉,就是盐多了肉味滞重咸涩,终不复前者婉约清爽。

岁月易逝,人生易凋,再去朋友家,这位老太太在墙上的一幅黑色镜框里向我恬静地微笑。

好像是昨天才吃过她的饭,她清秀的模样和灵净的菜肴依旧可见可嗅可悦目怡情。

(摘自《滨海时报》 图/矢风)

猜你喜欢

鱼子朋友家指甲
指甲钳的收藏
那片稻田,是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转移注意力
智商测试
鱼子精华琼贵乳霜轻然奢享,再续紧致经典
给指甲贴一个机会
小孩子能吃鱼子吗?
剪指甲
七星瓢虫
布朗紧张时 会咬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