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于那一次相会
2016-10-24唐小平
文_唐小平
执着于那一次相会
文_唐小平
有这样一则偈语:“相会再别离,别离再相聚。秋风吹旷野,一期只一会。”作家南北先生说,因为生命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绝对的不可重复性,所以无论是父母兄弟、新朋旧友,纵是天天相见,每一次相见也都是唯一的一次,甚至每一次相会都可能是永别。
我与汪国真先生就曾“一会”于2014年8月19日。
那天,太阳像悬挂于天空的一个全智能空调机,善解人意地将温度保持在25℃。一个微胖的高个儿,圆脸,有着浓密的头发,穿黑短袖衫,黑长西裤,黑皮鞋,一身乌黑;一个微瘦的高个儿,方脸,有着略卷的头发,一身运动装,白衣白鞋。这一黑一白相会于北京西单的一栋大楼前。
基于双方共同的朋友的介绍,我们把这“一会”定位为贵在相识。
我问先生:“如果请你推荐一首自己的诗作放进小学课本,你选哪一首呢?”他脱口而出:“《山高路远》。”
我又问:“如果根据教材知识与能力序列设计,需要对诗句进行适当改动,譬如某一个单元要讲到押韵,你的某一首诗在其他方面都很适宜入选这个单元,但就是不押韵。”他想了想,说:“不是流传很广的作品或句子,可以。但已经耳熟能详,在读者脑子里固定了的,不宜改动。”
我们又就中小学新诗教育现状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共同的看法是,十分薄弱,需要加强。
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聊一些发生在身边的逸闻趣事,对时下热点问题的随感。当走过街天桥目睹地摊上屡禁不绝的盗版《汪国真诗选》时,先生毫无愤慨,略有无奈,更多的是宽容。
席间,只要有小朋友在座,汪先生就很乐意迎合孩子的天真、淘气,甚至任性。
先生不喜酒,但他提议为了表示新朋友相识,来点儿啤酒,多少自便,有那么个意思即可。甚合我意。
下午有一个教材编审会等着我,先生也有一场活动。我们都道相见恨晚、相见恨短,以后一定要多聚、久聚。
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不自恋;尊重读者的感受,但不一味迁就。待人友善、真诚、热情—在一场简短的聚会中,先生给我留下了这些难忘的印象。
后来,我们在短信和微信里交流过几次。不久,他南游去了。2014年10月上旬我回老家厦门时,他还特意写了一幅书法作品寄给我,内容是他的经典诗作《热爱生命》中的名言:“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谁知2015年4月26日汪国真先生因肝癌辞世,这消息让我无比凄然。
最近读邓丽君的传记,脑中萦绕着的却是汪国真先生的面容。我有这样一种感觉:邓丽君是歌坛的汪国真,而汪国真是诗坛的邓丽君。因他们同是20世纪50年代生人,前后相隔不过两三年而已;他们的歌与诗,都经历过从被青少年狂热地传抄或传唱,到被权威机构正大光明地拥进文学艺术殿堂的转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作品,这些诗与歌,教人们学会用一颗纯粹的心去爱他人和接受他人的爱,教人们沉下心来,于点滴生活中体悟人之常情。他们更用自己的文字和歌声,艺术地解答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些最基础又最深奥的人生哲学问题。
初见成一会,暂别是永诀,虽有幸相识,却无缘相守。
聊以自我慰藉的是,仅这一会,我们彼此都做到了“付出真爱和诚心”,正如南北先生所倡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