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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回乡之路

2016-10-23黄继树

广西文学 2016年7期
关键词:桂林广西故乡

黄继树/著

1968年6月中旬,那是“文革”中广西最动乱的时候。我从部队退伍回桂林,一时无法安置,便临时决定先回故乡永福县寿城去暂住一段时间。那时,桂林到寿城还没有公路直达,必须从桂林乘坐火车到鹿寨县城,再转汽车到寿城,虽然交通不便,但五个多小时可以到家。不料,此时火车和汽车均已停运,桂林城中“武斗”枪炮连天,我在桂林举目无亲,被迫临时搭上一辆开往阳朔的翻斗卡车逃离桂林。赶到阳朔后,我直奔汽车站,但车站里空荡荡的,我只好到公路边等候。直到快天黑,才碰上一辆卡车,车上挤满了逃难的人,我也挤了上去。车开到荔浦县城,我投宿于一家名叫“东方红”的旅店。

可是,一连十几天,荔浦到鹿寨的班车都没有开通。我开始着急了,又住旅店又吃客饭,身上带的钱已所剩无几。一天,我正在荔浦县汽车站门前徘徊,碰上一位自称鹿寨人的中年男子。他也急着赶回去,还说荔浦到鹿寨不到一百公里,骑单车一天可以到,他说他能在荔浦借到两部单车,问我是否愿意与他同行。我回乡心切,便说只要有单车就行。

第二天早晨,我们每人骑上一部单车,从荔浦向鹿寨进发。走了一个多小时,只听身后有汽车的轰鸣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解放牌卡车驶来,车上有几名武装人员。我忽发奇想,决定强行搭车,便将单车往路中一横。卡车上的人猛喝一声:“干什么?”我忙举着证件跑过去联系,请求搭车。车上的人看了我的证件,又盘问了几句,一名持枪的人把手一挥:“上吧!”我和我的这位临时同伴,把单车扛到卡车上。上了车后才知道,对方是柳州某派群众组织。持枪的人说:“你们搭车可以,但要帮我们干活。”我问:“干什么活啊?”他说:“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看他们手上拿着枪,心想要是把我们拉去搞“武斗”就坏事了。

不久,车子离开了公路,拐进了一个小村子。他们要我们跟着一起下车,原来是要我们帮他们去扛晒干了的牛皮。那些水牛皮、黄牛皮晒干后捆成了一扎一扎的,又硬又臭。我问:“拉这些臭牛皮去做什么?”他们说,扛回去做防御工事。这牛皮很坚韧的,子弹不容易打穿。他们柳州已经发生“武斗”了。我们只得帮着扛了十几捆臭牛皮上车,搞得一身都是牛皮牛毛味。搬完了又上车,车开到鹿寨县城后,我们下车,他们往柳州去了。

作者故乡的明代永宁州古城

我的这个临时朋友,他家是鹿寨街上的,我把单车交还给他。他邀请我在他家住,我辞谢了,找了家小旅社暂时住了下来。一住又是十天,火车没有,汽车也没有。我整天无聊,到处闹哄哄的,大字报啊,造反啊,闹得没有一天安静的。这些我都不在意,最可怕的是:我没有钱了!因为我出来这一趟,没想到会那么长的时间,钱都快花光了,被困途中,回乡却遥遥无期,身处异乡,无亲无故,想借钱也没处借。怎么办?我开始节食。由一天吃三餐变成吃两餐,由吃两餐变成吃一餐。

鹿寨县城旁边有一条江,江上有个轮渡,当时还没有桥。汽车就从轮渡上过江。过了江后,公路进入四十八中的中渡小镇,然后进入永福县的三皇乡,再走三十多公里,就可到达我的故乡寿城。为了等车回去,我每天早晨交了头天的住宿费后,就到街上吃一碗米粉,然后就提着我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的行李包,到江边轮渡去等车。

我在那轮渡边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后来的那一天,我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交完昨天的住宿费后,我身上只剩几毛钱了。再等下去不但没钱交住宿费,而且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那一天早上,我摸着衣袋里的几毛钱,狠了狠心,去吃了一碗米粉,就提着行李包到江边的轮渡去等回家的车。希望奇迹出现,能搭上一辆顺路的车回家去。一直到黄昏时分,我盼望的奇迹仍没有出现。这时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正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忽听有汽车轰隆隆的声音,一路烟尘滚滚而来,一辆解放牌卡车轰轰地一下子冲到渡轮上。我一看车门上印着“寿城粮所”四个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正是我故乡寿城公社粮管所的车啊!卡车上满载粮袋,我马上冲到渡轮上,对司机说:“我是寿城的,现在要回家,想搭你的车。”司机说:“搭车可以啊,不过驾驶室坐不下了,只能坐到车厢的麻袋上。”因为驾驶室里有他两个亲戚,一个是来鹿寨县医院治病的病人,一个是照顾病人的老妇人。

我爬到车厢的麻袋上坐下,这下心里才算有点安定了。当时的路况很差,汽车的速度很慢,车子开到四十八时,天黑已经很久了。这里曾是广西历史上有名的大匪巢,穷山恶水,人们谈匪色变。1952年解放军将土匪剿灭后,社会秩序才得以安定,即使深夜行车也安全无妨。

作者故乡的隋代古驿道

汽车在黑沉沉的群山中孤寂地行驶着。我躺在粮袋上,搂着饿得咕咕叫唤的肚子,昏昏然睡去。不知走了多久,我被一阵猛烈的颠簸震醒,只听汽车无可奈何地号叫着,却不能前进半步。司机下车一看,糟了!车轮陷到路面下去了,怎么也爬不出来。司机决定卸车,要我和他一起把车上满载的粮袋卸下来。粮食搬下来后,车子放空了,但由于车轮陷得太深,车子还是爬不出那道陷坑,司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车子直转。黑暗中,我见不远处似有个小村子,我就摸黑朝村子走去借工具。那村子在夜色中看起来不远,但摸黑走起来,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老乡见我穿着一身军服,又听说是“公家”的车出了事便爽快地把铁锹锄头借给我。来到陷车的路上,我和司机又挖又铲,再填上石头,司机终于把汽车开出了陷坑。我去还了工具,回来后才发现还有麻烦事,那卸下的粮食还得一袋一袋地重新装上去。坐在驾驶室里的两个人,一个是病人,照顾病人的又是一个老妇人,他们根本帮不上忙,这下全靠我这个饿了一天肚子的人充当搬运工了。司机害怕重蹈陷坑,不敢把已开出三四十米的空车倒回来。我只得咬紧牙关,把百斤重的粮袋一袋一袋扛过去,放到车上。司机站在车厢里,把我扛上去的粮袋一袋一袋码好。当全部粮食重新装好后,汽车又开动了。

1990年7月21日,参加“黄继树作品研讨会”的专家学者参观作者故乡创始于宋代的“百寿图”岩址,右起曾镇南、黄继树(作者)、谢福民、邢凤藻、徐君慧、甘棠惠、丘振声、曾有云

我躺在那些装着粮食的麻袋上,肚子饿得钻心直疼,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从来没感到这么饿,这么累啊!但一想到终于可以回家了,心里不觉感到一阵莫大的慰藉和兴奋。当一个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有故乡可回,有一个精神的和现实的故乡作为自己人生旅途的归依之处,这应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想起这些,我虽然身心无比困倦,但却已毫无睡意,坐在粮袋上,看着两条雪亮的车灯劈开浓重的夜色,计算着越来越近的回乡之路。

当车灯映照出一大片暗绿色,一棵巨大的百年古樟树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不由一阵惊喜,忙拍打着车厢告诉司机:

“到了,请停车!”

卡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我提着行李包,跳下车,谢过司机之后,卡车往前开往粮管所去了。我上前用手抚摸着大樟树古老苍劲的树身,真有故人久别重逢的无限亲切。这棵老樟树,谁也不知道它的真实年龄。小孩子们自懂事后就看见它有这么大,一直到变成八九十岁的老人,见它仍是这么大。树身有数围之粗,浓荫覆盖,赶圩的人常在树下歇脚,树周围的一大圈青石被坐得光滑发亮。寿城是历史上著名的长寿之乡,有许多长寿的遗迹,这棵古老的大樟树就是一种长寿的象征。我的家,离大樟树只有一公里,从公路右边一个岔道拐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我离开大樟树,提着行李包,踏上了那条回家的岔道。这时已是凌晨三点多钟,夜色朦胧,田野里静悄悄的,我家的村子房屋已隐约可见。我忽然恐慌起来,回家的迫切心情和兴奋的情绪顿时消散。我十分害怕见到我的父亲。唐人有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我当时心里的真实写照,但在这深更半夜,却又没有“来人”可问!

我在路边的一个岭坡上坐了下来,又饿又累,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此时有人看见我这个模样,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典型的落魄者。我坐在岭坡上,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家,回想起心酸的往事。

1959年夏秋之际,我从寿城中学初中毕业,考上了远在桂林的广西师范学院附属中学(今广西师大附中)。父亲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得不得了,从他那灿烂的笑容中,可看出他对我的无限期望。

寿城是一个古老的城镇,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古时为永宁州的州治,辖永福、义宁两县。民国年间为百寿县县治,1952年与永福县合并后,寿城是永福县所属的一个乡镇。寿城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富饶的盆地,向有“水旱无忧三千垌,十里常逢百岁人”的美誉。古镇上保存完整的明代永宁州古城和宋代的“百寿图”石刻,更为古镇增辉添彩。但寿城的对外交通被四周大山隔绝,古时只有一条修筑于隋朝时的古驿道北通桂林,南通宾(州)、邕(州)、庆远(今河池)。我到桂林去上学,必须翻越“上七(里)下八(里)”的一座大山崇江界,当天要步行五十多公里,到永福县城的火车站,再赶上下午六点多钟的火车,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学校。1959年9月中旬的一天早晨,天还没有亮,我离家踏上了到桂林的求学之路。父母亲站在大门口,一直望着我上路,这是我第一次远离故乡。父母亲对一个十几岁初中毕业的孩子独自一人踏上远途,又要穿越数十公里的荒山老林,挂念的心情可想而知。直到我已走远,他们已看不见我孤独的身影了,我才隐约听到我家那座古老的大门“格呀”一声的关门声。这时天刚蒙蒙亮。那“格呀”一声的关门声,就这样永远地回响在我的心中。

1990年7月19日至22日,中共永福县委、县人民政府与广西作家协会、南方文坛杂志社、桂林市文联在作者故乡联合举办“黄继树作品研讨会”,来自广西区内外的专家学者五十余人参加了会议

我在桂林广西师范学院读书的三年,正是国家最为困难的时期,肚子常常为饥饿所折磨。我家里的生活也十分艰难,父母亲不但要供我读书,还得抚养我三个未成年的弟弟妹妹。我每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靠父亲在农忙之余摸鱼捞虾和编织些竹筐竹笠去卖得些微薄的收入。每到开学的时候,父亲便打开他房中那个古老的柜子,从中拿出用旧报纸卷成一筒一筒的硬币,有一分钱的、五分钱的,这就是我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了。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父亲把那些积攒下来的一筒筒硬币交到我手上时,脸上总是现出无限的期望。

在广西师院附中读书时,我喜爱上了文学,开始在当时的《桂林日报》上发表作品。等到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想当作家的愿望已十分强烈。我曾经读过一位著名作家写的一本《文学手册》,说最有可能成为作家的是医生、流浪者和战士。我当时对学医没有兴趣,即使当了医生恐怕也做不成作家。当流浪者吗?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当然是不允许的,那么供我选择的就只有当兵了。于是,在1962年6月15日这天,我就毅然报名去当兵。那时候,离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我当兵的决定,没有跟父亲商量,我知道如果跟他商量,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去的。我的祖上,虽然没有出过什么文化人才,但世代都对文化怀有崇敬之心。家中的香火台上,永远供奉着“天地君亲师位”的牌位,老师的地位是上香火台被人崇敬供奉着的。我的祖母虽然是位不识字的老农妇,但她对文字书籍是十分敬畏的,从来不允许家人烧“字纸”(印有文字的书报或写过字的纸片)。她常常告诫我们:“烧字纸会瞎眼的!”因为乡人把不识字的文盲称为“光眼瞎”。

作家吴泰昌(左)、陈肖人(中)访问作者(右)故乡

我考上广西师范学院附中后,父亲希望我毕业再考上广西师范学院,将来当一名教师。父亲对香火牌位上的“天地君亲师位”有他独到的解释,他说:“当老师是上香火台的呀!”故乡一带,有着浓重的尊师重教的习俗。我的哥哥就是在民国年间由父母亲节衣缩食送到桂林师范学校读书,出来后当了一名小学教师,他终其一生从事教育工作。父亲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考上师范学院,将来当一名中学教师。我违逆父命,弃考当兵,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因此,直到我已到了部队远离故乡之后,才给父亲写了一封寥寥数言的短信,告诉他我已当兵去了,请他不必挂念。父亲接到信后,气得几天不说话。他独自一人郁闷地来到桂林,把我留在学校宿舍中的被子蚊帐收拾打包寄回家里,然后把我的课本和省吃俭用买下的那些文学书籍全部当成废纸卖给收破烂的人。他终于把满怀的期望变成了绝望!我从部队写信给他,他干脆不复,仿佛断绝了父子关系一般。村里人见他终日郁郁寡欢,便安慰他说:“继树在部队里,说不定将来可以当官的呢!”他听了把双眼一瞪,说:“他那样子还能当官?就是当了官也上不了香火台的!”真是知子莫如父。我在部队里当的“官”就是副班长,直到解放军全军取消军衔的那一年,我的军衔还是“下士”,离最末位的“准尉”军官都还差三大级呢!可如今,我在部队里混了六年多,既不能混上一官半职,退伍回乡又没找到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还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刻,像一个落难者一般回归故土,身上只剩几毛钱,连给父母亲买几颗糖的能力也没有,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呢?唉!兵我也当过了,这将近一个月的回乡之路,流浪者也算当过了,但两手空空,作家还是没有做成,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面对父母。但是,既到了家门口,又怎能不硬着头皮回去呢?

我心情沉重地提着那个行李包,包中除了一本六十四开本的“毛选”外,便是一套旧军服和洗漱用具,真是别无长物矣!我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胡思乱想,走进了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了的村子。天还没有亮,但已闻鸡啼之声。来到家门口,我站了一阵,回想我离开这大门的时候,正是1962年的寒假结束之时,父母亲在这门口送我出门,直到看不见我的身影之后,才“格呀”一声关上大门,那时辰正好是这个时候,天还没有亮。六年多过去,我回来了,却怀着几分惶恐又惭愧的心情,开始拍门:

作家石一宁(右)访问作者(左)故乡

“开门,开门,我是继树呀,我回来了!”

凌晨的五更天时,村里静悄悄的,拍门声和呼喊声在村子里显得孤寂又响亮。也许,我一去多年,口音和身形都已经发生了改变,暗夜中,那紧闭的大门似乎已不认识我了,拍打了许久,仍是门禁森严,毫无开启的迹象。我不禁流下了凄凉的泪水。又等了好一阵,大院墙的墙头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正往外张望。我家的院子很大,院子的地面上镶着一层鹅卵石铺成的图案,院墙有两米多高,也算得上是高墙大院了。家乡一带历史上匪患猖獗,但凡有经济实力的农家,无不置枪构筑起高墙大院,我家院子的右侧还曾经筑了一座防匪的炮楼。此正值“文革”最动乱的时候,家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院墙头上的人探出小半个身子,朝外警觉地观望了一阵之后,才开始发话盘问我:

“你讲你是继树,那你讲家里头有几个人。”

我一看在院墙头上盘问我的正是我哥,忙回答:“哥,你莫问了,我是继树呀,我回来了!”

“格呀”一声,古老的大门打开,多年的游子终于回来了!父母亲看到我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突然归来,又惊又喜。儿子一去多年,一天东奔西跑,有时一年多也不写一封信回家,家里写去的信也常常无法收到,父母的心天天牵挂着,在这动乱的年月里,儿子终于平安回来了,他们心里能不高兴吗?

可是,高兴的心情却是短暂的。当父亲得知我眼下既无工作,又无单位,更无收入的窘况之后,便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常常独自坐在堂屋中,默默地抽着用旧报纸片卷着自己种的生烟叶,抽着抽着便不断地咳起来,咳得声嘶力竭。过去那双对我充满希望的眼睛,目光已变得暗淡。我心里很难过。

不久,中央关于解决广西“文革”问题的“七·三”布告下达,交通很快恢复。我从寿城搭班车前往桂林寻找工作,惭愧得很,连买车票的钱都是父亲给我的。父母亲送我到车站,母亲叮嘱:“到了外面一定要记得写信回来啊!”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我,那目光中似乎还有着某种无言的寄托和期待。

我决心给父亲一个交代。

父亲去世十八年后,我的长篇历史小说《桂系演义》问世。我带上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三册书(1988年漓江出版社出版《桂系演义》上、中、下三卷,经过多次改版重印,2015年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了四卷本的《桂系演义》增补版),到父亲墓前祭告。三年后,我的女儿海英也从广西师大附中毕业,并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上海复旦大学。父亲生前的殷切期望,我们两代人经过艰辛的努力,才得以实现。

当我提笔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正是清明时节,我又踏上了回乡之路,给父母亲扫墓。我在父亲的墓前眺望故乡的山野,到处是熙熙攘攘扫墓的人们。我忽然在心里向自己发问:故乡是什么?我认为,故乡是一个人文的内涵,她是有故乡情结的人的精神栖息之地;故乡又是一片肥沃的大地,她不仅养育了你,而且为你人生的打拼提供了精神的支柱,只要你勤恳耕耘,必将结出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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