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没有肚脐眼
2016-10-22左思韵
左思韵
谁会去留意天使有没有肚脐眼呢?这是一件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但《庆祝无意义》里的阿兰会,写此书的米兰·昆德拉会。这个耄耋之年依然想象力奇特的老头子,在书中记下了一堆看似毫无意义又妙趣横生的流水账,我读着读着竟也咀嚼出其中的有意义来。
第一次读昆德拉的作品,我被他新奇的构思与精妙的细节所打动。六月的一个清晨,阿兰走过巴黎的一条马路,路上露出肚脐的性感少女们引发了他的思考:该怎样定义一个男人在人体中央——肚脐上看到女人的诱惑中心呢?这个疑问让阿兰浮想联翩,他想起离他而去的母亲,想起连接母婴的脐带,想起一个时代的欲念……原本无意义的事情在阿兰的思考中变得意义非凡。在不同时代不同地点的另一座天文馆上,喜欢讲二十四个鹧鸪故事的斯大林,在盥洗室大肆批判斯大林的赫鲁晓夫,一直和自己难堪的疾病斗争的加里宁,这三个历史人物成了木偶剧的演员,活生生的他们是主角之外的主角。
没有看过昆德拉闻名于世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仅仅因为《庆祝无意义》而爱上他字里行间蕴含着的深意。“人生是人与人的一种斗争。这谁都知道。但是这种斗争在一个多少说是文明的社会里是怎样进行的呢?人不能够一照面就互掐。不这样做,那就试图把罪过耻辱套在别人头上。能够嫁祸于人的人总是赢家,承认错误的人总是输家。” “斗争”这个词在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这让我不禁怀疑,人生对于昆德拉来说是否真的就如一场斗争?因为不想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进行无意义的斗争,不想遍体鳞伤,所以冷眼旁观。可我固执地相信,昆德拉在书名中用上了“庆祝”二字,并不是想逃避这种生而无意义的斗争,而是看清了无意义实则是有意义,值得人们持之以恒地斗争下去。既然生存的本质就是无意义,它与我们形影不离,不妨直呼其名,学习且爱它。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书为镜,则三者兼有。”《庆祝无意义》让我们看到了不同时代的缩影,有斯大林执政时期的苏联,有二十一世纪的法国,历史的潮流总是无法抵挡,兴衰更替并不是毫无道理。像阿兰一样,作为生在一个巨大时代的渺小个人,尽管降临尘世并非自愿,人性亦复杂到难以置信,仍要为了“无意义”而举杯欢庆。海明威也许更早洞察这一事实,他说:“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人们为之奋斗。”当无数个海明威离去,当无数个昆德拉诞生,当无数个我们在和生活作斗争,这个世界总在享受它的“无意义”盛宴,享受属于每个人虽败犹荣的孤独。
为什么天使没有肚脐眼?思考它其实毫无意义,可你依旧觉得答案就是它的意义。像无意义的生活,因有了我们而有意义。
指导教师 熊芳芳
《庆祝无意义》,法国作家米兰?昆德拉的作品。他生于捷克斯洛伐克,第一部长篇小说《玩笑》在捷克出版。此后他定居法国,凭借《生活在别处》获得美第奇外国文学奖,1985年获耶路撒冷文学奖,2001年获法兰西学院文学大奖。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