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三朵向日葵》至今下落不明

马丁·贝利

《三朵向日葵》是阿尔勒向日葵系列的第一幅，但它被一个私人收藏家藏匿了起来，所以它的下落至今仍是个谜。我们称它为“陌生的”向日葵。《三朵向日葵》最近一次出现在公众眼前还要追溯到1948年在克利夫兰美术馆举办的一个展览，这个展览为期一个月。在此之前，它只有在巴黎展过三次，加起来总共不过五周的时间。这幅油画的彩色印刷品一直要等到20世纪80年代才出现。

这是一幅让人眼睛一亮的作品，画面的色彩对比极为醒目。黄褐色的向日葵在青绿色背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这真的是生命的绽放，让人荡漾在普罗旺斯夏季绚烂的色彩中。《三朵向日葵》在早期一直是备受推崇的，这也可能是在艺术家死后最先被卖掉的作品。1891年4月，它被评论家米罗贝奥买下，同时买下的还有《鸢尾花》。在德·拉·菲勒出版于1928年的那本权威的完整图录中，这幅阿尔勒向日葵油画是唯一一幅独占整个版面的插图。

米罗贝奥在1912年把画卖给了巴黎画商贝恩海姆·尤尼，他得到了50000法郎，和他购买时所花的300法郎相比较，其价格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这位画商很快又把画卖给了雅克·迪塞，一位非常成功的女装设计师，同时也是一位十分著名的收藏家。他以设计优雅的时装而闻名，深受一些女演员们的喜爱。她们喜欢他所选用的那些轻薄透明的布料和柔和细腻的颜色。凭着雅克·迪塞对视觉的敏锐感受，他用他的财富创造了一个堆满艺术品的令人目眩的家。

向日葵的购入是迪塞彻底改变自己收藏风格的关键因素。他的收藏一开始遵循了传统的趣味，很快他就成为一个最好的法国18世纪美术和装饰艺术的收藏家。但在1912年迪塞把他大部分的收藏都拍卖掉了，开始一心专注于现代艺术。六个月后，他买下了《三朵向日葵》，并把它挂在自己豪华公寓的书房内，那时他已经搬到纳伊的杜波依斯大街上，位于巴黎西区的郊外。

迪塞新家的室内装饰是让人感到惊讶的，给人感觉就像一个大杂烩，到处堆满了艺术装饰风格的家具，东方的艺术和非洲的艺术，前卫的油画和当代雕塑。不仅如此，他墙上还挂着一排大师的油画：莫奈、塞尚、亨利·马蒂斯、毕加索（他收藏的《阿维翁少女》如今已是纽约现代美术馆的明星展品之一）。迪塞此后还购买了几幅梵·高的作品，其中就包括那幅华丽的《鸢尾花》，这幅画原本也是属于米罗贝奥的。

在买入《三朵向日葵》后的几个月，迪塞想请爱尔兰设计师艾伦·格瑞替这幅油画设计一个与众不同的外框，让它能够匹配整个室内装饰的现代主义风格。艾伦婉拒了这个请求，但是迪塞还是坚持要把这幅油画融入到他的装饰风格中去。差不多是在1925年，他让法国艺术装饰设计师皮埃尔·勒格兰设计了一个很戏剧化的外框，黑色的漆面，上面装饰有不规则的、大片金色的圆盘。

勒格兰设计的外框很炫目，从家具设计的角度来看或许是合适的，但它很可能会分散观众对油画本身的关注。尽管想要把一幅梵·高的杰作去匹配室内装饰上的需要，这种想法听上去有些荒唐，但这也并非是没有先例的。梵·高就曾把自己的画装在一个胡桃木的框子里，为的是让它看上去和高更卧室的床、梳妆台、衣柜相匹配。

迪塞1929年死后，他的藏品留给了妻子简妮。这时候《三朵向日葵》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500000法郎。第二年，简妮将迪塞留给她的一批油画转到了他的侄子简·迪布吕诺名下。这位艺术品商人很希望能找个机会把这批画卖掉，因此当巴黎的画商塞萨尔·德·豪克正好想来看看这些收藏时，他特别挑出了这幅向日葵，称它为是“璀璨的”艺术品。虽然最后没有成交，但这幅画给德·豪克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迪布吕诺后来把《三朵向日葵》（同时还有马奈和德加的各一幅作品）寄到了美国，可能是在20世纪30年代，但更为确切的时间或许是在1947年。迪布吕诺在和德·豪克以及他的生意伙伴日尔曼·塞利格曼交易未果后，他一直在积极地寻找买家。所有三幅画都被送到了哈佛大学的福格美术馆，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剑桥，但是最初美术馆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展出。《三朵向日葵》被要求收取保管费，费用是477美元。

这幅向日葵仅有的一次有确切记录的展览是在1948年11月至12月间，它短暂地出现在了克利夫兰美术馆的梵·高展览上。《三朵向日葵》的出借者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当时这幅画的保额为70000美元，它很优雅地出现在了展览目录的封面上。这是梵·高第一幅向日葵仅有的一次辉煌，从那以后它就从公众的视线内消失了。

《三朵向日葵》在哈佛一直待到1953年。所有者还是简·迪布吕诺，1968年他死后，这幅画传给了他的儿子简·昂拉顿-迪布吕诺，他是一位生活在阿维翁的艺术家。尽管没有相关报道，但昂拉顿-迪布吕诺在1970年私下通过巴黎的施密特画廊把这幅画卖掉了，成交的价格是4700000法郎。迪塞的《鸢尾花》是在20世纪30年代卖掉的，是由德·豪克和塞利格曼经手的。在卖出《三朵向日葵》后，昂拉顿-迪布吕诺手中还有一幅梵·高的油画《火车车厢》。1996年，他在阿维翁建立了昂拉顿美术馆，这是在他居住过的房子上改建的。《火车车厢》是整个普罗旺斯地区仅有的一幅陈列在公共美术馆内的梵·高油画。

尽管在梵·高的研究文献中没有记录，但基本可以确定1970年《三朵向日葵》的买家是乔治·安布里克斯，希腊船舶业的富翁。他常年居住在靠近洛桑日内瓦湖边的一栋别墅内，乔治大多数的藏品都存放在那里。除了向日葵之外，他的藏品范围很广，从埃尔·格列柯到亨利·摩尔都有。

乔治·安布里克斯死于2011年，终年90岁，这些藏品都留给了他的妻子玛利亚。很快，其中的一幅大师杰作、塞尚的《玩纸牌的人》据说是以25000000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卡塔尔的王室，这又创下了一个艺术品交易的新纪录。那么《三朵向日葵》如今的命运究竟是怎样的呢？

虽然没有明确的报道，但这幅油画在1996年曾给过盖蒂美术馆报价，他们几乎就要将它买下了（部分原因是想弥补在佳士得拍卖上错过的那幅《十五朵向日葵》）。遗憾的是，最终没有成交。盖蒂美术馆已经在1990年买下了《鸢尾花》，其确切的价格并未公开，估计约为50000000美元。假如盖蒂美术馆成功地买下了向日葵，当初米罗贝奥在19世纪末花600法郎买下的这两幅梵·高作品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巧合的是，这两幅画也都曾被迪塞拥有过。

《三朵向日葵》最后的踪迹是被安布里克斯通过一个纽约的画商秘密卖掉的。如今这位藏家对自己的藏品极其低调，他可能拥有一小部分非常重要的梵·高作品。当《三朵向日葵》重现天日之时，它一定会在艺术市场上引起轰动（除非它被捐赠给美术馆），否则绝对会卖出一个天价来。

只有收藏家的一些密友和少数权威的艺术史学者曾经看到过《三朵向日葵》。其中的一位称这幅作品是“令人惊叹的”。还有人说这幅作品的保存状况“完好如初”。画面上厚重的颜料让人难以忘怀：“最精彩的是陶罐上的白色高光，宛若钻石发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