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葬礼

吴炜娴

杰克是一名跨国公司的销售经理，也是一名标准的“空中飞人”。这天，他正在机场准备安检，手机收到一条新短信：“约翰逊先生病逝，请于周五12：00到达圣迪奥斯教堂。”

黑幕般的悲伤顿时袭击杰克的大脑。上次联系时依稀在半年前，他当时因为婚姻问题和父亲争吵。杰克抑制着喷涌的泪水，匆忙踏上回家的行程。

杰克半躺在飞机上的座椅上，用眼罩罩住眼睛，目之所及，黑暗无边。他刚满6岁那年，母亲买了生日蛋糕，父亲特地请假从部队赶回来为他庆生。快到12点时，父亲还没有到家。杰克趴在蛋糕前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不见母亲的踪迹，他黑暗中找不到灯的开关。杰克奔着走出房门，一不小心撞到桌角，哭了很久。他后来才知道，母亲去接父亲的途中遇到了车祸。这在杰克的心里留下了很大阴影，从此他就怕黑，每天晚上需要开着灯才能睡觉。

那几年，父亲一旦休假，就会帮杰克进行黑暗训练。父亲用手帕捂住杰克的眼睛，试图让蒙住眼睛的杰克战胜恐惧的心理。父亲用的道具从薄到厚，让杰克坚持的时间从短到长。第一次，杰克竟然哇哇地哭了。父亲站在半米外，对他说：“杰克，加油，你是最棒的。”父亲用自己在海军的故事一遍遍地吸引着杰克，试图让他忘记眼睛被捂住的黑暗。在父亲的引导下，杰克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迎接着黑暗里的黎明。他脑海里是父亲描述的大海，水天一色，毫无边际，几片海鸥自由地掠过。

杰克毕业后梦想用镜头记录全世界，父亲作为一名海军，体会到了不能陪伴家人的痛苦。他希望杰克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多陪伴家人。

父亲拒绝支援杰克购买摄影器材，他只能走“就业报国”的路线。他进入了一家跨国医疗器械公司，故意选择了全球推广的职位，任性得像个脱缰的野马，从此逃离亲情的羁绊。

记忆的影片画下句号，心如死灰的杰克走到圣迪奥斯教堂，正遇上做弥撒的一家人。杰克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画面，羞愧不已。这几年，陪伴父亲的不是他，是好朋友雷诺叔叔。可年初雷诺下楼梯时踩滑一节楼梯，脚踝处骨碎。医生建议雷诺去有复健条件的养老院。雷诺走后，父亲一人愈发显得孤独。他说，倘若家里具备养老院级别的医疗器械，雷诺就不用去养老院了。

雷诺叔叔摔伤后，杰克就极力推广医疗器械进小区的事宜。他眼看着新项目即将推广到他们家乡，他似乎能看到雷诺叔叔和父亲又能在一起钓鱼、购物，父亲却离开了他。

杰克走到教堂，看到一个漆黑发亮的棺材，棺材里躺着一身黑衣的父亲，他脸庞不似先前红润，多了几分消瘦。杰克看到父亲的遗容，隐忍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几乎是扑在父亲身旁，呜咽道：“爸爸，我来晚了，我对不起你。”

杰克看着不再回应他的父亲继续说：“你一直希望我离家里近些，我明年就回家乡来任职了。我的新项目在家乡推广后，雷诺叔叔就可以在家里做复健了。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却走了。”

杰克握着父亲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只听杰克说：“你一直希望我成家，我老是因为这事和你吵架，我明年一定结婚，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这时，杰克感到一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头，父亲竟然睁开了眼睛，正充满深情地望着他。父亲的遗容竟然张嘴说话：“这次你说的话，我可当真了哦。”杰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不会是自己出现的幻觉吧？他倾身上前，双手按着父亲的胳膊：“爸爸，真的是你？”

只见约翰逊耸耸肩，无奈又自嘲道：“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所以就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原来，老爷子实在太想儿子了，却总是跟儿子联系不上，就伪装去世来骗儿子回家一趟。看到儿子通紅的眼眶，约翰逊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嗫嚅着说：“我这个恶作剧是不是太过分了，但爸爸真的很想你啊……”杰克一把紧紧地搂住父亲，流着泪笑着说：“爸！你的恶作剧就是我最好的喜剧！” 编辑/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