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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士仁人的释怀之地

2016-10-20曾坤图片来自本刊图片库

珠海 2016年9期
关键词:利玛窦叶挺孙中山

文|曾坤 图|图片来自本刊图片库



志士仁人的释怀之地

文|曾坤 图|图片来自本刊图片库

澳门自开埠于今,便是一块包容宽厚之地,四百多年来,可谓腾蛟起凤、静水流深。然而,无论涌入多少人,这座拥有绝佳地理位置的都会从不曾放弃追逐梦想和自由。本期我们邀请了人民日报原驻澳门分社首席记者曾坤,把脉由远及近的澳门社会文化体系的历史脉搏,挖掘澳门优秀人文特色的深厚底蕴,剥去虚裹在澳门表层浮华的外衣。

被忽略的归宿地

关于一个城市的文化,最有意思的记载往往不是本地人。外国人利玛窦眼中的澳门和孙中山、叶挺、郑观应所生活过的澳门,皆有美好的情愫,别开生面。当他们带着自身的文化和经历来到这个城市时,本地人眼中所司空见惯的东西,在他们看来远远不同。澳门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个传教、避世、潜心做学问、停留的地方,也给予了他们从未体验过的景致和生活。

一五八二年(万历十年),即在葡萄牙人入居澳门7年之后,尚在神学院三年级深造的年仅30岁的意大利神父利玛窦,抵达澳门。今日观之,这一天是应该载入史册的。因为,正是这位年轻神父的远道而来,开启了东西方历史上一次成功的相遇与对话,奠定了澳门作为东西文化枢纽的历史地位。尽管利玛窦在澳门只呆了一年多,时间不长,但正是在这一年多时间内,他学会了中文,认识了中国文化,研究了以儒教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思想。正如他自己所言:“在高低四个不同的声调中(汉语)进行定位”,终于找到了一把成功开启中国大门的钥匙。从此,他竟能以一个“外国异教徒”的身份,在与世隔绝的华夏大地上纵横驰骋了整整二十七年,最后直抵京城,被容许进入皇宫。他之所以能破天荒地受到如此对待,或许我们可以认为,是他所到达的第一片华夏土地——澳门教会了他行走中国的处世之道。

一六一零年五月十一日傍晚,当利玛窦于京城弥留之际,在病榻上与前来与他作别的明朝大臣徐光启、孙承宗等人临终托付时,没有流露出半句希望落葬京城的意愿。在他的心目中,只有澳门会包容他,接纳他,才是他的归宿地。因为按照当时中国的惯例,外国人死后都要移葬澳门。只是徐光启等友人自认为能落葬京城,才是对利玛窦的最好安慰。故奏请皇上,特例将他在北京下葬。

与澳门结下不解之缘的杰出人物之最,当属孙中山。孙中山在十三岁时随母亲由澳门登船去美国求学,自那时起,澳门便在他心目中牢牢驻足,成为他辉煌一生的起锚地。后来,孙中山回忆说:“这趟远行,始见轮舟之奇,沧海之阔,自是有慕西学之心,穷天地之想。”

一八九二年九月,孙中山从香港西医学院毕业,至此,在外辗转求学长达十三年之久的他,毅然来澳门谋得人生第一份工作。不久,又将夫人卢慕贞及孩子从老家翠亨村接来澳门居住。自此往后,澳门不但成为孙中山的第二故乡,卢慕贞及两个女儿、一个女婿均终老与此。而且孙中山在发动和领导推翻帝制、建立中华民国的辛亥革命整个过程中,自始至终将澳门作为革命的策源地与庇护所,不离不弃,几乎打上了一个松解不开的“情结”。

同样大名赫赫的叶挺,是被毛泽东当面赞誉为“共产党第一任总司令”的革命元勋。民国二十一年秋天,不幸遭到李立三、王明等人和共产国际的无情迫害,带着泼给他的浑身脏水,“脱党”出走,在欧洲漂泊了四年之后,最终选择到澳门定居。这首先固然是因为叶挺的岳父母家在澳门,有投亲靠友之意。但小小澳门,最终能使这位伟人产生故园感和归宿感,作为避世的最佳场所,显然不是简单的一个投亲靠友理由可以解释清楚的。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如汤显祖、吴历、徐光启、郑观应、康有为、梁启超等。其中在澳门居住过一段时间的中国近代史上改良主义的杰出代表郑观应,早年在上海经商,一八八五年五月下旬,事业遭受严重挫折的郑观应以养病为由,回到了澳门“郑家大屋”,潜心编写《盛世危言》一书,历时整整4年。《盛世危言》是十九世纪一部警世醒时、震动朝野的巨著。此书问世后,短短几年之内朝野共翻印了二十多次,总计达十多万册,当年科举考试也常以该书“所序时务为题目”。不久,这本巨著又流传到日本、朝鲜等邻邦,风靡一时,在辛亥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均起过启蒙和催生的作用。康有为、梁启超、光绪帝、孙中山、毛泽东等都从这部鸿篇巨制中获得极大教益和启迪。该书影响之深远,在中国近代史上是十分罕见的。

多元文化融合是澳门这座城市永远的标志,有学者认为,很可能是它所蕴含的非西方亦非东方的文明形态所致。

发掘其中的故园感

多元文化融合是这座城市永远的标志,澳门究竟凭什么赢得如此众多的历史名人的青睐?难道因为澳门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乌托邦?

有学者认为,很可能是它所蕴含的非西方亦非东方的文明形态所致。明末清初,或许因为澳门实在太小,对统治者而言似乎不值得投入太多的精力进行管理,所以听凭葡萄牙人进入澳门,逗留澳门。政府的放任态度及远离葡萄牙政府的直接管辖,为澳门自由发展提供了相当大的空间,创造出一种非西方亦非东方的文明形态。西方的政治、法律、文化教育制度虽然移植到了这个东方的小城澳门,但这套制度与葡萄牙在海外的殖民地制度显然不一样,它具有自己的特色,是一种非完全意义上的文明杂交。因此,澳门就成了一切欲求改变现状、寻觅真理的志士仁人的畅意释怀之地。例如孙中山、郑观应对它的钟情,就与此有关。

也有人认为它是现代中国的发祥地。中国开始走出中世纪,迈向近代的门槛,是从澳门这片土地上开始的。鸦片战争之前的两百多年间,澳门就成为中华帝国版图上唯一一块“开放”之地。“夷人”可以自由进出、居住,各种宗教、思潮可以自由通行、立足。这里不仅成为远东耶稣会士一个稳定的根据地,而且一直作为中西科学文化交流的桥梁,发挥着沟通中国与整个世界联系的作用。鸦片战争之后,澳门的形象虽然发生了变化,但以西方文明为先导的热闹,并没有淹没各处佛道寺庙中的鼎盛香火。从中国现代化历程的视角进行审视,它依然是一个把各种思想文化都款款地摇碎、融为一体,把各色信徒都陶冶成游客的包容宽厚之地。故而能广纳四海来客,尽容八方俊杰。革命先烈们之所以选择澳门作为避世和奋起的场所,恰恰在于看中了这里的多元形态,各自都能找到与之相融的氛围与“气场”。

澳门,从来都是促进中国走向世界,推动世界走进中国的重要桥头堡。

当然,关于这个疑问的解读还有很多。但在曾坤看来,首要条件还是它的国际化优势。澳门,从来都是促进中国走向世界,推动世界走进中国的重要桥头堡。如果没有国际化,范礼安、罗明坚、利玛窦等大批西方传教士就不会不远万里竞相来到这里;中国领土上的第一所西式高等学府、始建于一六九四年的圣保禄神学院,中国领土上第一所西式印刷厂,就不会都诞生于澳门。

曾经有一段时间,曾坤像蚯蚓似的在史料堆里钻来钻去,一心想找到孙中山、叶挺他们在澳门安家的原由。因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澳门,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渔村”,人口不足二十万,比起香港、香山要逊色得多。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胸怀大志的孙中山、叶挺、郑观应竟都选择了澳门。曾坤认为一个比较现实的原因是它地处中国南大门出海口,四相钩连,八方呼应,水陆交通畅达。当年又在葡萄牙的实际管辖之下,中西合璧,独成体系,既开放又传统,既宁静又方便。所以,一九一五年当孙中山与卢慕贞离婚后,孙中山随即将澳门房产划归卢慕贞所有,供其居住。从此,卢慕贞一直在此住到终老。其间,大约在一九四九年前后,国民党曾派人游说卢慕贞移居台湾,但是她谢绝了。

随着孙中山、叶挺、郑观应、利玛窦这些巨人的眼光望过去,透过“赌城”这层浮华的外壳,澳门风韵的真正魅力来自一个多元文化支撑下的精彩世界。它包容天下,令无数志士仁人都会对它产生故园感和归依感;而数百年来,以积聚众多的杰出灵魂,又使澳门保存了风韵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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