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医联体前途光明但瓶颈凸显

●许方霄/本刊记者

一个多月前，北京市正式启动了“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北京市医院管理局在市属综合医院、中医院、肿瘤医院、传染病医院（非传染病患者）等12家三级医院与市属康复医学特色医院（北京小汤山医院、北京老年医院）之间建立了双向转诊关系。北京市为何要建立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康复医联体当前运行情况如何？未来境况又将如何？康复医联体还有哪些尚待解决的问题？对此，北京市医管局副局长吕一平、北京小汤山医院院长平昭、北京老年医院院长陈峥及某业内人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建立康复医联体是时代之需

北京市医管局副局长吕一平曾在北京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启动会上明确指出，疾病恢复期和稳定期患者的住院康复问题，一直是困扰着患者和综合医院、其他专科医院的难题。“如今我国对康复医疗需求巨大，然而仅有少数患者及时获得了必要的康复医疗服务。”吕一平认为，由于不能获得及时、专业、适宜的康复医疗服务，尤其是对脑神经和骨科疾病患者的早期康复介入服务，导致慢性疾病患者生理功能恢复受限，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她说：“当今老年人口对医疗、照料、护理、康复等方面的需求快速增长，这无疑是对卫生资源提出的一个新的巨大挑战。”

北京小汤山医院院长平昭认为，疾病治疗和康复治疗缺一不可，对患者进行科学有效的康复治疗，有助于患者尽早回归工作岗位和社会。他说，许多脑血管意外、脑瘤术后或关节置换术后的患者对康复医学知识不太了解，通常术后不是在综合医院滞留等待恢复，就是在急性期过后出院回家康复。但平昭表示，无论哪一种选择，对患者个人的生活质量和重新回归社会都有很大的影响。“滞留于大医院将造成大医院出现‘压床’现象，而回家康复则可能导致患者错失最佳康复治疗机会。”平昭说，有调查数据显示，脑血管疾病患者术后靠自己恢复，只有6%的患者可以恢复正常。如果患者在急诊被抢救过来，生命体征平稳后被转到康复医院，在专业康复医生的帮助下，科学、有效地恢复受损的各项功能，最终会有60%～70%的患者能恢复。“从康复医学角度来看，应该把疾病治疗和康复治疗等同看待。”平昭强调。

“为提高医疗资源整体利用效率与效益，满足人民群众对基本康复医疗服务的需求，支持、促进康复医疗事业发展，北京市形成了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吕一平说，康复医疗体系建设是分级诊疗的重要阶段，也是一条有意义的创新之路。

转诊患者达到400人次就算合格

北京市属康复医联体中的2家康复医学特色医院当前接诊情况如何？对此，陈峥和平昭都给予了答复。陈峥表示，作为康复医学特色医院，老年医院康复医学科目前有55张床位，每年可接收康复病人约1000人。此外，医院还有一个2000多平方米的老年康复中心，主要收治有康复潜力的功能障碍患者，接收病种结构为老年康复、脑血管病康复、脑外伤康复、骨科康复、心肺康复等。“北京小汤山医院当前拥有康复床位290张，下设7个康复门诊、9个康复病区、1个康复评价中心、17个康复治疗中心（组），每年可接收康复病人约1400人，主要收治脑卒中、脑外伤、脊髓损伤、周围神经病损、人工髋/膝关节置换术后、膝关节前交叉韧带重建术后、骨折术后和手外伤、皮肤病、肿瘤、心肺疾病等患者。”平昭说，北京小汤山医院至今共接收康复转诊患者308人次，其中，接收北京市属医院康复患者为176人次，其他医院132人次。

吕一平则透露，从2015年5月～2016年4月，建立康复医联体试点工作探索筹备一年来，北京小汤山医院和北京老年医院接收外院的转入患者共468人次，其中接收市属医院转入患者226人次。与2016年北京市政府为民办实事第26项实事——试点建立康复医联体中“北京小汤山医院、北京老年医院年度合计转诊患者不少于400人次”的规定相比，468人次的转诊成绩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

想去的不接收，想接收的不愿去

对于北京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的建立，某业内人士在认可其于分级诊疗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同时，对康复医联体的未来发展也表示了担忧。他说，康复医联体在将来很可能会面临着尴尬局面——想去的患者，康复医院不接收；康复医院想接收的，患者却不愿前往。

该业内人士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例。他说，母亲患阿尔茨海默症已经7年了，且住在外地，而自己平日工作太忙，所以只能利用休息日赶过去照顾老母亲。“为了使母亲身心得到更好的照料，我早就想找一家综合条件不错的康复医疗机构将母亲送过去，但却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该业内人士说，在多次打听和找寻下，他也发现有些医院的康复医疗能力、环境确实不错，还拥有非常先进的康复设备，但在与院方交流之后，却被告知“只接收有自理能力或丧失部分行动能力的功能障碍患者”。对该业内人士的遭遇，北京老年医院院长陈峥解释说，老年医疗服务包括慢病、急病、中期照护、长期照护及末期照护，但在康复医联体下，康复医院主要接收需要中期照护的患者。“中期照护的对象是老人，但接收前提是这些患者的住院天数不能太长，一般不能超过6周，最关键的是这些患者必须具备可康复性。”陈峥说，一些失能的、不具备可康复性的患者需要进入长期照护环节。而长期照护环节并不在市属医院康复医联体“脑卒中、脑外伤、脊髓损伤、周围神经病损、人工髋/膝关节置换术后、膝关节前交叉韧带重建术后、骨折术后和手外伤”的转诊范围之内。

“最需要去康复医院的是那些不能自理或家里没有护理条件的患者，但康复医院却无力接收此类患者，它们都愿意接收有康复潜力的功能障碍患者，但又有多少功能障碍患者会去康复医院？现在公园里都有健身器材，有康复需要的患者可以自行锻炼，很方便。”该业内人士认为，除了经济原因外，康复医院闭塞的地理位置也是令患者迟疑的原因之一。“想去的不接收，想接收的不愿去，康复医联体未来可能得经常面临这种尴尬局面了。”该业内人士感慨道。

康复医院心里也有苦

平昭说，为了更好服务患者，北京小汤山医院除了坚持传统中医的按摩、针灸、推拿、蜡疗等治疗方法外，还采用多元化的康复治疗手段，增加了机器人等多种器械帮助患者康复治疗。对此，平昭不无骄傲地说：“除了康复机器人、上肢多关节复合运动评定与训练系统、步态评估与训练系统、三维运动分析系统、ISOMED2000等国内外先进的康复设备外，北京小汤山医院在康复评价与训练上还实行一体化，采用数字化、智能化、个体化治疗方式，以传统康复治疗技术为基础，借助先进的机械与数字技术，实现了从人力密集型向数字化、智能客观性训练转变。”

但提到康复医疗费用时，陈峥和平昭都略显无奈，他们说，康复医疗费用低是我国长期、普遍存在的问题。“现在的医疗收费标准都是按设备收费，根据购置设备的价钱、研究的时间、花费的人力及物价高低等因素进行整体换算，并以此为依据对康复医疗进行收费。”陈峥说，这就造成了康复医疗中使用成本越大的设备收费就越高，而传统的扎针灸、做按摩则变成了最不值钱的医疗项目。平昭则指出，北京市当前现行的康复治疗收费标准仍依据1999年的收费标准，虽然期间有过微调，但仍与当前的社会发展水平严重失衡。如果康复医疗的收费标准仍无法得以提高，那么花费巨资购买先进设备的北京小汤山医院接收的病人越多，亏损也就越大。

但吕一平在最后也给康复医院和康复患者带来了好消息，她说，日前，国家卫计委联合民政部等部门已正式发布文件，将康复综合评定等20项医疗康复项目纳入基本医疗保险支付范围，这对康复患者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医保政策——扩大了医保报销项目，减轻了患者自付比例。吕一平说：“该政策开始实施后，必将会有更多的康复患者积极前往康复医院进行康复治疗，也就有更多的患者能够回归社会和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