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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之殇——评《天下无贼》

2016-10-17曾佳

戏剧之家 2016年17期
关键词:理想国电影

曾佳

【摘 要】如果将冯小刚划入第五代电影人之列,那他绝对是其中的特例。非科班出身、相对较晚的拍片时间及文革的影响较浅等,都决定了他与第五代其他电影人之间存在着不同之处,但也正是这些不同,让他在面对电影市场化时,少了许多的牵绊。如他所言:“大家不重视商业片,我重视了,反而成为一个有个性的。”作为一位平民电影人,冯小刚虽然也有影片“被禁”的经历,但与张艺谋、陈凯歌相比,他却没有艺术电影向商业片转型的过渡作品,对于电影市场化的观念,他显然比其他人早意识到了许久。

【关键词】电影;天下无贼;理想国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9-0112-02

作为2005年的贺岁片,《天下无贼》继承了他所说的贺岁片成功三因素:喜剧片、话题性、品牌性。影片的话题性来自于导演对当下时代特征的准确把握,除了语言上主导了当年的潮流外,在反映社会现实上也有所表现,他注意的是当下人们所关心的事情,如《我是你爸爸》中的父子关系,《甲方乙方》中为普通人“造梦”,《不见不散》里小人物在国外的生存状态,《手机》中手机作用于人之间的暧昧关系等。冯小刚的电影大多都是从底层人民的日常生活出发,展现的也是普通百姓的内心情感,小人物现状及需求的表达,明星效应与京式幽默都是其品牌性的保证。不得不说,冯小刚贺岁片利润上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第五代电影人,他们之前对市场,对商业片的蔑视是多么的不明智。

从中国的神偷燕子李三到国外的侠盗罗宾汉,电影史里从不缺少对小偷的形象塑造。小偷,这个处在社会边缘的人物成为导演最为青睐的拍摄对象。影像中的小偷,不仅有着狡黠的智慧、侠义的精神,还多少带有哲学家的意味。这些在现实中行走在黑暗里的人却被导演们正大光明地曝露在光影中,并披上了人性的光辉,这使观众前一秒还在咒骂那些偷了他们手机的小偷时,下一秒却开始担心电影里小偷的命运。从这里,也可看出“小偷”这个人物之所以受导演青睐的原因。他充满矛盾,赋有戏剧所需要的所有张力,因而只要稍加刻画便能充满魅力。

电影《天下无贼》更多像是一场关于道德的悖论,王薄和王丽这对贼公贼婆在冯小刚眼中并不是“恶”的代表,他们反倒是形成一种灰色地带,让人迷失在道德价值标准中,无法对其衡量。此部影片的主题表现在人性的善恶与救赎上,并时刻透露着浓郁的宗教情结。“狼”是用来对比善恶的媒介,傻根与狼可以有发自内心的离别,与人心反而不那么容易接近。王薄对黎叔说:“我们都是狼”,此狼与彼狼形成了对比,导演实际上想说的不过是人心比狼还恶毒。但是,善终会将恶救赎,王薄就是如此。这里除了傻根的“善”,更多的是王丽所怀孩子的“人性本善”。王丽的救赎除了以上两点外,还有宗教的因素存在,她在拜佛时的诚心诚意与王薄偷窃信徒的财务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就预示了两人不同的结局。傻根给王丽的那条降魔杵,寓意能战心魔,佑平安,但也表示信则灵,所以当王丽转赠给并不相信神灵的王薄时,也预示了这条降魔杵并不能真正保佑他。警察大队长最后对王丽说:“等孩子养大了,别瞒着他,他爸爸是什么人你实话实说,不丢人。”警察是整个社会道德体系制度的绝对维护者,而从他嘴里说出“不丢人”,就显现了道德在王薄身上的模糊化。同时,许多人把傻根看作“善”的化身,但其实傻根也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傻根在火车站的那声大喊,表面看起来过于突兀,但却因此吸引了几位人物的回头,也起到了点出几位关键人物的作用。而傻根形象在受众上的成功,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人物的不真实。他的善是被架空着存在的,没有来源,他不过是导演为人们描绘的不真实的美好愿望而已。王薄与王丽在为傻根编织天下无贼的梦的同时,导演也为观众编织了傻根这个美好的梦。

“傻根”的名字就是对这个人物淳朴、善良的讽刺。在一个文化流失的国家,一个人的无戒备和天真,只能用“傻”来形容,用“无知”来看待,证明这个国家体系已经出了问题。在电影中,傻根更多的是一面镜子,反衬着每一个人。王薄认为王丽不希望傻根被伤害的想法太愚蠢:“他凭什么不设防,他凭什么不能受到伤害?凭什么?是因为他单纯?他傻啊!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须聪明起來。作为一个人,你不让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骗。什么叫大恶,欺骗就是大恶。”王薄的话从某种程度而言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而王丽则认为傻根不笨,“他可不是一凡人。”她看到傻根身上的神性,更多的是看到了一种希望。这个希望之光不仅是傻根带给她的,也是她将要出生的孩子给她的。因此,王丽才有了“金盆洗手”的改变,也才有了这场自我救赎之旅。但就像王薄不停重复对王丽讲的,“妳是贼!做一万件好事也是贼!这辈子翻不了案,下辈子也別想!”一样,国家这个强化社会制度的机器有其严格道德伦理体系,小偷作为这个体系的破坏者,也终将被这个国家所不容。因此,王薄最后的毁灭不仅是其宿命的归属,也带有整个社会葬品的仪式感。

冯小刚的影片中,除了有他对于时代特征的现代性把握外,也能看到他对传统的保守性存留。在《天下无贼》里,有放荡不羁、身手极好的贼,也有渴望回家娶媳妇的普通农民,当现代遇上了传统,矛盾也就随之产生了。在《手机》中,我们同样也能看见现代工具对人生活产生的影响。没有张艺谋的学院派背景,没有陈凯歌的世家地位,作为非科班出身的平民电影人,冯小刚有着更能把握平民百姓欲望诉求的能力。对于商业片,他从很早就有了相比其他人更为宽容的态度。如摄影张黎所说的,冯小刚从不企图在电影中引导观众进行冷静的思考,反而更加注重某种情绪的宣泄,某种欲望的表达。

虽然与之前的影片一样,《天下无贼》也是讲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从这部电影开始,我们能明显感受到,冯小刚的电影不再是以城市中的小打小闹而反映某个社会现实,而是更趋于理想化了,他所希望表达的思想内容更为广阔,不仅仅局限于之前他所说的自身是“一名市民导演”。尽管冯小刚较早就确定了商业片的走向,但他在商业片的基础上又明确了一条方向:表现能让观众(至少是大多数观众)都能产生认同的情感,在故事的选择上趋于大众化,这也就有了之后的《集结号》《唐山大地震》等。

《在路上》里有段对话,“雷米,你老这么给咱们自己找麻烦。你为什么不能老实点儿?你干么老要这么偷人家东西?”“这个世界欠我点儿什么,就这么回事。本性难移呀。”王薄、王丽这对鸳鸯大盗,就好似这个社会所欠缺他们的,欠他们一次认可的机会,也欠他们一次救赎的机会。电影开头,王薄开着诈骗来的宝马车穿过小区大门时,看见保安恭敬地敬礼,忍不住开回去无理发飙。这场戏,冯小刚并没有想作为一个笑点,而是拍的严肃而认真。王薄那大声的反问,“开好车你就不问,开好车就可以随便进入,开好车就一定是好人吗?”像是对整个社会的怒喝,也是对整个社会道德价值体系的质问。每年的贺岁档,在冯小刚的得利下,已成了众多电影人竞相争夺的盘中大餐,他们在渴望分一杯羹的同时,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吸引眼球,有实力的就拍贺岁大片,实力尚且不足的怎么也要混个贺岁片的名头。“天下无贼”或许是个梦,那么,贺岁片这个概念,难道能保证不也是一个梦吗?

这场从圣洁西藏回归残忍社会的快速火车之旅,似地狱天堂一念之间。最终,王薄、王丽圆了傻根天下无贼的梦想,而代价却是惨痛的。电影终究是一场乌托邦之梦,而现实不过是一场理想国之殇。

作者简介:

曾 佳,女,重庆人,重庆人文科技学院编导系教师,电影学硕士,研究方向:影视史论、影视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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