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又见秋风起
2016-10-17
茶余饭后
小说连载 又见秋风起
第十五章
翠绿的森林,从睡梦中醒来,各种生灵又开始活跃起来。朝霞透过枝叶射了进来,形成一道道带着红色的光柱,把茂密的森林装扮得多姿多彩。
几只松鼠在松树枝上窜来跳去,如履平地。
一群猴子,一大早就围在山洞口,像见到老熟人似的,亲昵地在陈挚和刘拉周围,或站或打闹嬉戏。有一只老猴还紧贴着他们,抓耳挠腮,伸出前爪跟他们要东西吃。
看到它们,刘拉也不再胆怯,而是很友好地跟它们打着招呼:“喂,早上好,可爱的猴子们!”
刘拉从包里拿出最后一块面包,掰成几块,往草坪上用力一扔,引得猴子们相互争抢起来。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围过来几条野狗,也跃跃欲试,很想从这里得到点什么东西吃。
陈挚和刘拉二人决心要走出森林:他们认为,这个恐怖的世界实在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必须马上离开,一分钟也不能多待!
那么,究竟该怎样走出这茫茫森林?一对年轻恋人的脑子里一片茫然。因为,这里根本无路可寻。
然而,一种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们,坚定地去寻找赖以生存的途径。
口渴了,弯下腰来在小溪里掬一捧清水,润润嗓子。
可是,如何对付饥肠辘辘的肚子呢?他们便是无计可施。
他们看到漫山遍野的野果,黄的、红的、白的、青的,大的像苹果,小的像樱桃,一个个发着鲜艳的光。在山风的吹拂下,摇头摆尾,秀色可餐。但是,究竟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他们更是一无所知。据说,山上有许多野果好看却不能吃,其毒性很大。
望着这些诱人的野果,刘拉和陈挚只能是干咽口水。
漫长而艰难的一天,就是这样煎熬过去了。血红的晚霞再一次挂在西天边,残阳映照下的森林,泛着红色的光晕。
陈挚拉着刘拉又来到一片开阔地,在一个原始山洞旁边停了下来。
刘拉瞅了瞅这个山洞,觉得好面熟。顿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天呐,这,不就是昨天夜里我们住过的山洞吗?”
“呵,转了一天,又转回来了!”陈挚做着鬼脸,无奈地冲刘拉一笑。
这时,那几只狐狸又从山洞里跑了出来,仍然把自己心爱的“家”让给这两个不速之客。
“……陈挚,我们完了,今生今世,我们恐怕走不出这片该死的森林了!”刘拉躺在草坪上,闭着双眼,脸上带着绝望。
陈挚也精疲力竭地躺在刘拉身边。又转了一天,两腿像灌了铅块,发痛发酸。实在是走不动了,再加上肚子饿的难受,暗暗对这个冷艳的女孩生出几分幽怨。心想,这个刘拉,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竟然带着自己到这个鬼地方吃尽苦头!
但是,陈挚毕竟是个很有修养的男人,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别怕,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绝处逢生的!”
听了这话,刘拉“腾”地坐了起来,疲惫的脸上满是焦急、悲伤和激动:“天相,天相!我们的天相在哪里?我们还是绝处逢死吧!”
突然,刘拉像发了疯似的,一阵捶足顿胸,狠狠地骂着自己:“我真混,天下第一混蛋!你说,我们怎么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这么个像地狱一样的鬼地方!”
“拉拉,你先冷静些。”陈挚苦口婆心地安慰着她。
刘拉忿忿地说:“冷静?命都快没有了,我能冷静得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刘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泪光中仍然噙着无奈和心酸。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等死呀,还是想办法弄点草料充充饥吧!”刘拉饥饿难耐,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说。一种强烈的胃液刺激着她,令她心神不宁。
陈挚翻了一下他先前包裹面包的那个报纸,见里面空空如也。他凄然地嘘了一口气。
霎时,报纸上一条足以震撼他心灵的新闻跳入他的眼帘,把他的承受力推到了极限。
“华宇集团总裁陈一民,昨夜遭不明身份的暴徒袭击致残,急送医院抢救,华宇科技股价暴跌!”
这消息无疑像晴天里一声霹雳,把陈挚给炸蒙了。他惊叫一声:“爸爸!”便背过气去了。
“陈挚!”刘拉一把抱住即将倒下去的这个奶油小伙,拍打着他的前胸后背,又用指尖掐住他的人中穴位。
停了好长时间,陈挚才缓过气来,长长地“吭”了一声。
此时此刻的刘拉,并不感到愕然。因为,是她动了恻隐之心,才使得陈一民遭受毒手。然而,在当务之急,她并不希望傻小子死去。如果没有这个憨厚的、热烈地爱着她的奶油小伙,她真的会走不出森林……
在晚霞映红的森林里,向来不知愁滋味的陈挚,倾刻间已是大雨滂沱。
这回,该轮到刘拉安慰他了:“你一定要挺住,等我们走出森林,就去看望你爸爸!你说,好吗?”
陈挚抹着似乎永远也抹不干的泪水,泣不成声地说:“我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如果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再没有什么亲人了!”
说着,陈挚的眼前闪过一阵苍凉,脑子里一片空白,精神恍惚。他又在哭泣,那是一种揪心的声音,是一个七尺男儿灵魂的悸动。
听到这里,刘拉皱了皱眉头,问:“那,你妈妈呢?”
望着哗哗流淌的小溪,陈挚的思绪就像那翻腾的溪水,上上下下,喧嚣不息。
“她死了。在生下我七个月的时候,她作为省社会科学院的领队外出考察,在地中海遭遇空难。是保姆许阿姨把我带大的!”
刘拉呆呆地望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和怜悯。
坦白地说,这些日子,她虽然在利用他,甚至在捉弄他。但日久生情,在她心底还是生出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缘和纠结。
这时,陈挚又恢复了平静。他虽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省城医院,去看望令他魂牵梦萦的爸爸。但是,眼下,还是如何应对怎样在森林里生存下去,如何应对走出森林。
陈挚从草坪上站起来,试探着说:“我就不相信,这山上的野果全都有毒。总有能吃的吧!”他摘下旁边的一个青色的果子,咬了一口,觉得又涩又苦,索性扔掉了。他又去摘一个鲜红的野果,又咬了一口,觉得酸酸的,甜甜的。他三两口,就把它吞进肚子里。
停了半个小时,他像在绝望之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高兴地抓住刘拉的手:“拉拉,咱们有救了!这红野果能吃!”陈挚说着,便拉住树枝,摘下几个果子,到小溪边洗了洗,递给刘拉。
刘拉嘴角上挂着欣喜,拿着野果,狼吞虎咽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心慌,况且这对年轻人已是三天粒米未进呢!
吃完野果的刘拉,精神了许多。她冰冷的心终于得到猛烈的震撼。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柔情。两人目光对接的瞬间,她全身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憨厚的小伙,竟然心细如发,对她关怀备至。她灿然一笑,内心涌起一丝涟漪。
四月的天,变幻莫测。突然,乌云覆盖在森林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接着,倾盆暴雨疯狂地摇晃着大地。雷声像战鼓轰鸣,一道道闪电如金蛇狂舞,猛烈地撕裂着黑黝黝的夜,轰击着森林。很快,这里变成了一片汪洋。这一下起来,就是四五天。
那群猴子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有几条野狗在暴雨中穿梭,像是在觅食。
还有那几只狐狸,乖乖地蜷缩在洞口,像把门的门神一样,寸步不离。
几天来,刘拉和陈挚蜗居在山洞里,与狐狸们交上了朋友,并与它们和睦相处。
陈挚和刘拉靠吃野果维持生命。只几天的时光,两人已是眼窝深陷,面容消瘦,憔悴不堪。
尤其是陈挚,不管采摘什么样的野果,总是由自己先试。确信无毒后,才交给刘拉去食用。
对此,刘拉从内心充满着感激,渐渐淡化了对陈一民的仇视,对他的儿子也由捉弄转向爱慕。理智告诉她,她没有看错眼前这个憨厚小伙。尽管他时而妙语连珠,时而胡吹海侃,不时还恰到好处地恭维她一番。她对他的确产生了好感,觉得他像个男人。
“哇”的一声,陈挚突然呕吐起来,肚子里感觉一阵阵翻江倒海,揪心似的难受。
“你,怎么了?”刘拉一怔,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心急如焚。
刘拉摸了摸陈挚的前额,“哎呀”一声惊叫起来:“好烫啊,你在发高烧!”
陈挚又呕吐了一阵子。
“我心里难受得厉害,怕是熬不过去了!”陈挚喘息着对刘拉说:“拉拉,我们今生今世能相爱这么些日子,我也就知足了!……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如果你能走出森林,去省城医院里看望一下我的爸爸!”
“陈挚!……你不会死的!你说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会活下去的!”刘拉倍感痛苦,无助地哭着,安慰着陈挚。看到他突然病倒,她瞬间就僵住了。浑身的热血都凝固,有些抽搐,眼泪就肆无忌惮地落下来。
刘拉把陈挚抱在自己怀里:“陈挚,我的好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等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
时间,一点点地往前走着,这对被困在山洞里的情人,总觉得时光是那么漫长,等熬到天亮,仿佛跨过了一个世纪!
雨,终于停了下来。森林里的小溪汇成凶猛的洪水,从山洞洞口涌过。
经过一夜折腾的陈挚,蜷缩在地上抽搐不止,气若游丝。
“陈挚!陈挚!”刘拉见状,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道,已验证了墨菲博士的预言,事情的结局果然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深感,在你觉得很糟的时候,上帝总会在背后给你重重一击,他就要你相信更坏的情形永远还没有发生!
天呐,怎么会是这样?刘拉越想越愁肠百结,心事重重。
“这可怎么办?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刘拉打定主意,她想背着陈挚走出森林,找当地医生进行医治。
可是,她使尽全身解数,怎么也背不动一百多斤的大男人。
因为,她实在太虚弱了。
“不,我一定要让他活着,……然后,我一定嫁给他!”
刘拉的脸色有些苍白,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流淌的是不尽的情愫。
“陈挚,亲爱的,你一定要挺住,我会来救你的!”刘拉抚摸着陈挚的面颊,潸然泪下。
两情眷眷,难以抵御。
刘拉拄着一根树枝,依依不舍地走出山洞。
忽然,那几只猴子又出现在她的周围。很友好地在她面前领着路。
已无计可施的刘拉,干脆跟着这群猴子。它们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在绕过积水的地段,刘拉一不留神,“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那个粉红色女式手机被甩出一丈多远。
几只猴子窜过去,你争我抢。一只老猴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见咬不动,又用前爪来回摆弄起来。
突然,经过猴子不停地摆弄,手机里居然传出了歌声,依然是陶的“就是爱你”那首歌。
起初,老猴子吓了一跳,赶紧甩掉手机,见手机里仍然在播放着歌曲,又壮着胆子捡了起来,摆弄起来。
歌声漫过森林,响彻在山谷里。
(牛 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