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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旋涡中的吴法宪

2016-10-15阿雷

党史纵横 2016年8期
关键词:罗瑞卿林彪毛主席

阿雷

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中共中央在庐山先后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7月2日至8月1日)和八届八中全会(8月2日至16日)。会议闭幕时,毛泽东作了题为《机关枪和迫击炮的来历及其它》的批示,说:“庐山出现的这一场斗争,是一场阶级斗争,是过去十年社会主义革命过程中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两大对抗阶级生死斗争的继续。在中国,在我党,这一类斗争看来还得斗下去,至少还要斗二十年,可能要斗半个世纪,总之要到阶级完全消亡,斗争才会止息。”随后,又在庐山主持召开了中央工作会议,决定任命林彪接替“反党集团”首领彭德怀任中央军委第一副主席兼国防部长。林彪一上来,便建议公安部部长罗瑞卿接替“反党集团”成员黄克诚担任解放军总参谋长兼军委秘书长。

1965年11月底的一天上午,空军党委书记、司令员吴法宪接到正在江苏太仓农村搞“四清”运动的叶群从苏州林彪住处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派飞机到苏州,说要去杭州见毛主席,同时嘱咐吴法宪要绝对保密。吴法宪认为若从北京派飞机不能不层层惊动有关人员,消息肯定走露,于是告诉叶群上海空军有一架里-2小型飞机,可以不惊动北京去苏州接送她。叶群同意了。当天夜里,吴法宪又接到叶群电话,说她已从杭州返回苏州。此次出行,主要是替林副主席向毛主席反映罗瑞卿抓部队建设不突出政治等问题。毛主席让她把材料留下,待他考虑如何处理。

放下电话,吴法宪异常吃惊,心想:林彪与罗瑞卿共事刚6年,关系怎么竟弄得如此紧张?

更让吴法宪没有料到的是:时隔一周,即12月7日,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叶剑英通知他:“毛主席决定8号在上海开一个小型会议,要你到会,你走前要调飞机将与会人员提前送到上海。”吴法宪暗自揣摩:八成是要解决“罗长子”(罗瑞卿)的问题了。因为除了叶群几天前向他透露的消息外,他还在军委一份报告上看到毛泽东12月2日的批示:“不相信突出政治,对突出政治表示阳奉阴违,而自己另外散布一套折中主义(即机会主义)的人们,大家应当有所警惕。”吴法宪当时便猜测这可能暗指罗瑞卿。

事情果真如此。开会那天,毛泽东和林彪在上海,但没到会。会议由中央书记处总书记邓小平主持,周恩来总理协助召集。会议内容直接指向罗瑞卿,要求大家根据平时工作,检举揭发他的问题。期间,刘少奇和周恩来因为深知罗瑞卿与吴法宪早在红军时期就是上下级,关系一直比较好,所以在会下分别找吴法宪询问:“罗瑞卿是怎么反对林彪的?”吴法宪由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好将叶群告诉过他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对此,他深感奇怪,心想既然中央要批罗总长,怎么连两位政治局重要成员都不清楚罗瑞卿的情况?!

会议开到第三天,周恩来突然找来吴法宪,要他安排飞机去昆明,将正在那里视察部队工作的罗瑞卿接来上海,并叮嘱所派机组要可靠。飞机从昆明起飞后,只准往东,不准往西。临了还说:“此事如果从你司令嘴里走漏消息,毛主席不会答应。”

11日下午两点,接罗瑞卿的飞机飞抵上海,但中央没让他在会上露面。13日下午,会议进入总结阶段,邓小平代表党中央讲了5点:一是这次上海会议初步揭发了罗瑞卿的问题,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二是罗瑞卿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坚决执行林副主席关于突出政治的指示,犯了折中主义错误;三是中央拟将会议揭发罗的问题转达其本人,给他一点时间认识错误;四是对会议情况不可扩散,只限到会人知道;五是会后怎么办,回京后中央另有决定。

这边会议刚结束,毛泽东又在上海接着召集中央军委常委开会,决定:撤销罗瑞卿一切职务,其解放军总参谋长一职由副总参谋长杨成武代理,其军委秘书长一职由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兼任。从此,罗瑞卿彻底离开了部队领导岗位。

1966年3月初的一天,中央通知吴法宪到中南海怀仁堂开会,由主持会议的邓小平部署在北京进行面对面地揭批罗瑞卿的政治任务。随后,批斗会在京西宾馆召开。会上,彭真与公安部部长谢富治有个联合书面发言,指出罗瑞卿曾反对彭真提出的“公安工作十条规定”的错误。远在杭州的毛泽东看到这个材料,立即让中办汪东兴主任找总政治部肖华主任转告吴法宪,立即派飞机将谢富治送到杭州。待谢富治回来,吴法宪按惯例去机场接机。回城时两人同乘一部车,谢富治对吴法宪说:我这次去见毛主席,主席说彭真今年二月搞了一个《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主席叫它‘二月提纲。这份材料混淆了阶级界限、不讲阶级斗争,彭真还把材料作为中央文件批发到全党。其实,他不知道毛主席早在去年初就已派江青去上海,找柯庆施和张春桥联系,让姚文元执笔写出《批海瑞罢官》那篇文章,主席修改后,才在《文汇报》上刊登。主席就是要以批《海瑞罢官》为突破口,发动一场政治运动。不然,天下就会像北京一样,被彭书记统治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成了独立王国。除此,毛主席还建议我以后再批罗瑞卿,就不要和彭真联什么名,或写什么材料了。”

紧接着,4月24日,毛泽东在杭州主持召开了政治局常委扩大会,一致通过《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草案,准备在全国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依照这个安排,5月10日,中央宣布改组北京市委,先从组织上把彭真拿掉,并将他与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一起打成“反党集团”。待到5月16日,“中央通知草案”定稿,随后发至全党。一时间,全国各地、各行各业迅速掀起了“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打倒一切”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罗瑞卿是军内第一个被打倒的人。

5月底的一天,空军政委余立金突然给远在山西临洮检查部队工作的吴法宪打电话,建议他马上返回北京,组织党委常委学习中央“5·16”通知,并研究如何贯彻落实文件精神等问题。过了片刻,余立金又打来电话,说:“叶群让我告诉你,司令再不回京,将会变成第二个恩克鲁玛了!”此话用意何在,吴法宪不大明白,但他知道恩克鲁玛原是非洲加纳共和国总统,在一次出国访问时,国内发生了军事政变,他由此成了流亡总统。吴法宪预感不妙,匆忙乘飞机返回北京。一到家,叶群便打来电话,说:“几天前,我去刘志坚(全军文革领导小组组长)家,碰到了你们空军一位副司令。刘告诉我那人是来告‘吴胖子状的,反映吴司令躲去外地,不回来组织部队学习“5·16”通知,对落实中央指示按兵不动。我看我得给你提个醒!”此话瞬间解开了对方借用恩克鲁玛说事的疑团。吴法宪不敢怠慢,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召开了空军党委常委会,讨论如何贯彻“5·16”通知精神,在空军部队迅速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问题。不料,会议一开始,几名常委就抱成团,轮番炮轰司令和政委,想借“文革”之机,首先对吴法宪实施罢官夺权。在他们的威逼下,两个“一把手”迫不得以地按照党内“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同意提前召开空军党委第11次全体会议,专题研究如何贯彻落实“5·16”通知的问题。

6月6日上午,会议如期召开。吴法宪刚讲完会议议题和目的,几名空军党委常委便一个接一个地抢着上台发言,强烈要求中央军委仿照中央改组北京市委和北京大学的做法,改组空军领导班子,会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有常委带头发难,自然就有人跟着起哄,结果导致会议开成了“大尾巴”会,十几天也没有结束的意思。

此情况很快引起了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高度重视。因为“5·16”通知发出后,解放军总政治部对全军如何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尚未作出部署,军委各总部、军兵种、大军区和院校都还平静,唯独空军机关率先出现了夺权态势,混乱局面令人担忧。为此,刘少奇在林彪的建议下,果断召开政治局常委会,通过了军委意见,认为:空军党委常委几个人背着领导班子主要负责人搞非法的小组织活动,合伙搞罢官夺权,是绝对错误的。此例不能开,一定要把问题搞清楚。

根据中央决定,7月2日上午,主持中央军委日常工作的叶剑英在北京三座门军委办公厅召开了军委常委会。会上,叶剑英和几位老帅对列席会议的空军那几位意欲夺权的人进行了严厉批评。会议决定,叶剑英亲自参加空军党委扩大会,具体传达党中央要求部队“要稳定”的决定。如此一来,吴法宪和余立金两人才得以解脱,空军带头闹事的人也被军委做出停职检查的处理。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空军机关突然出现了大字报,这意味着,一场政治风暴已开始在空军部队涌动。

时至8月18日毛泽东在北京第一次接见红卫兵后,空军40余所院校学员便和其它部队院校学员一起涌进北京,期盼毛泽东检阅。然而,他们在见到毛主席后,并没有按照中央军委要求“返回原单位,坚持正面教育,只在本单位内部搞大鸣、大放、大字报和大辩论”,相反,长期滞留北京,参与社会大串连。11月上旬的一天凌晨3点,一些部队院校学员竟冲进国防部大楼,嚷嚷着要揪“走资派”。随后,空军院校一些学员也步其后尘,冲进空军总部机关大楼,欲揪吴法宪和余立金。关键时刻,叶剑英让吴法宪住进自己家,以躲避造反派揪斗。但吴法宪最终怕连累叶帅,同时考虑身为空军司令员,不能不关心部队的稳定和战备,特别是怕摔飞机和跑飞机,结果只住了3天,就离开了叶帅家。他白天带着秘书和警卫员东藏西躲,坚持指挥部队,到了晚上便四处借宿。时间一长,他被拖得精疲力竭。此时,又是叶帅伸出援手,让军委办公厅在毗邻空军大院的京西宾馆安排一个房间,专供吴法宪办公和休息。当时,京西宾馆归北京卫戍区警卫,一般人无权自由出入,至此吴法宪的安全总算有了保障。住进京西宾馆,他白天躲在屋里睡觉,夜里悄悄溜进空军大院处理工作,昼伏夜出地整整过了两个多月。

眼见部队院校学员不断升级的造反行动,已给部队战备带来诸多隐患,经林彪批准,中央军委于11月13日下午在工人体育场召开10万人大会,动员外地来京的部队院校学员立即返回原单位,就地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会上,陈毅等多位老帅批评了一些人冲击部队机关,大搞打、砸、抢,随意抓人批斗的行为。同时,再三强调部队不能乱,要随时准备完成保卫祖国的任务。

11月29日,解放军总政治部又在工人体育场召开了一个同样的大会。谁知,打这以后,一些部队院校学员竟愈发大闹起来,一时间,打倒陈毅、打倒叶剑英的大字报被他们贴满东西长安街。与此同时,他们还向“中央文革”小组状告几位老帅压制学生造反。“中央文革”公开为他们撑腰,认为几位老帅的讲话是错误的,还公开点了总政副主任、全军文革领导小组组长刘志坚的名,并让刘通知几位老帅做检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决定:在同样的地点,召开同样有10万人参加的大会,公开批斗几位正在全力稳定部队的老帅。接到会议通知,叶剑英马上将各总部和各军、兵种负责人找到家,共同商议“要不要到会”。大家讨论到半夜,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无奈,只好通过周恩来请示毛泽东。毛泽东当即说:“不能去!要召开这个会是错误的。”然而,江青表面做出让步,却又在12月31日让总政刘志坚副主任以全军文革领导小组名义在京西宾馆召开了会议。就在叶剑英在台上被迫做检查时,早已被安排进会场的部队院校学员突然冲向主席台,准备对叶帅有所动作。情急之下,吴法宪和几位坐在会场前排的军兵种负责人赶忙冲上去横挡竖拦,才使叶帅从后台脱身。事后,林彪向毛泽东汇报了此事。毛泽东说:“这么搞不对,一定要追查有关人责任。”闻此,江青和中央文革几个策划者害怕了,他们毫不迟疑地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了刘志坚身上,使其成为替罪羊。最终,刘志坚被撤职,并被关押审查。

1967年1月的一天下午,为躲避造反派揪斗,一直住在京西宾馆的吴法宪接叶群电话,要他立即赶到东交民巷空军招待所,两人一起接见空政文工团的刘素媛和邵锦辉。对这俩人,吴法宪是熟悉的。因为“文革”前,空政文工团长期担任中南海每周六舞会的伴舞任务,刘、邵经常陪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跳舞,所以这俩人身份在单位就显得极为特殊。

到了招待所,彼此刚坐定,刘素媛便向叶群和吴法宪汇报起文工团的“文革”情况。她说:文工团现已分成两派,她和邵锦辉这一派是保吴法宪司令和余立金政委的;另一派与她们相反,是要打倒两个“一把手”的。现在,她们“保皇”派几乎天天受到对立派的攻击,甚至不让她们进单位大门,眼下只剩五六个人,处境十分困难。万般无奈中,她想尽办法见到了毛主席。一见面,她就大哭一场。主席询问缘由,她便把一肚子苦水倒个干净。言谈中,她为了证实“保皇”派的对与错,直接了当地问主席“对吴法宪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态度”。主席说:“可以炮轰、火烧,但不要打倒。”一句话,让刘素媛心里有了底。吴法宪听刘素媛讲到这儿,自然也十分高兴。叶群接着告诉吴法宪:“就因刘素媛去了中南海,毛主席派徐业夫秘书给我送来一封亲笔信,要我想办法支持小刘一下。”接见中,吴法宪应叶群和刘素媛的要求,同意明确表态,公开支持文工团的少数派,尽快把那里的运动形势翻过来。

随后,吴法宪利用林彪女儿林豆豆在《空军报》社工作的有利条件,让她出面在《空军报》上发表文章,广为传播毛泽东对吴法宪的态度,并制造舆论,说刘素媛她们“保皇”派才是文工团内部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派。接着,吴法宪又让刘素媛这派四处宣讲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支持她们。两下夹击,形势陡然逆转,对立派里的多数人相继反戈,倒向“保皇”派。刘素媛和邵锦辉很快夺取了文工团的领导权,分别担任革委会主任和任副主任,在空军成为显赫一时的“刘司令”和“邵政委”。

然而,这时吴法宪还未能真正“站出来”。林彪见此,让叶群找江青帮忙。江青说:“既然主席有话,吴司令可以保,但要写一个好检讨。不然,中央文革多数人和空军造反派不会答应。”说来也巧,恰在这之后的1月13日,台湾5架飞机窜进福州沿海,有入侵大陆迹象。吴法宪在空军指挥所命令华东雷达全部开机,严密监视敌情,另指示福建和广州相关飞行和高炮部队进入一级战备。果然,一架敌机在飞到福建晋江以东海面上空时,突然改变航向,直扑大陆。吴法宪当即命令某航空师飞机升空拦截。经过一番缠斗,敌一架美制F-104G型战斗机被迎头击落。消息刚一传到党中央,吴法宪就接到了叶群秘书郭连凯的电话。他说:“首长让转告你,江青决定代表中央文革马上在人民大会堂接见空军院校革命小将,保你有功之臣。”那以后,吴法宪还是依照江青指示,向造反派做了3次检查,才得以回到空军机关公开露面。待到这年夏天,一直逗留在京的空军部队院校学员和后来加入的教师及兵工厂工人方陆续返回原单位。空军总部好不容易才暂时平静下来。

“文革”爆发后不久,中央军委办事组领导成员即被毛泽东批准参加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碰头会。当时,由于中央政治局几位主要领导已相继被打倒,再开政治局常委会或扩大会已经很难,所以毛泽东用中央文革小组碰头会取代了党的最高例会。碰头会通常由周恩来总理主持。

当时,吴法宪在军委办事组还兼任着副组长,组长系总参谋长黄永胜。最初几次碰头会开得还算顺利,但后来江青不断向军方代表寻衅滋事,从而导致与会人员明显分出两派:一派是江青、康生、张春桥和姚文元等;另一派是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和邱会作。

双方矛盾的起因是:黄永胜一出任总参谋长,江青就想通过他抓军权,但黄根本不理她那一套。“文革”期间,中央规定,军委办事组要调动一个排以上的兵力,必须报毛泽东、林彪、周恩来和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成员批准,要所有人签完字方可实施。1968年5月,毛泽东在一份“请批件”上的批示中首先提出:“像这样的报告,只要三个人签完字(即:毛、林、周)就可以了。签一连串名字时间长,容易使部队行动迟缓,更可能泄密。”从那以后,江青由于看不到部队的调动报告,心中不满,以至在一次碰头会上破口大骂:“黄永胜、吴法宪你俩目无中央,搞独立王国,封锁消息。我要停止你俩参加碰头会资格,回去清理思想,写出检讨!”会后,黄永胜和吴法宪将此事向林彪做了汇报。林彪认为:调动部队的报告如何送,要按毛主席指示办,任何人无权变更,为这件事给江青做检查不妥。有了林彪的支持,黄、吴便拒不检讨,一拖就是半个月。

江青对此气愤至极。这之前,中央已决定黄永胜率中国党政代表团出访阿尔巴尼亚,但江青以黄永胜不做检查为由,执意不让他出访。眼见动身日期临近,且外交部早已将代表团人员名单通知了阿方,临时换人已不可能,周恩来只好将此事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说:“江青不对!黄永胜仍然要出访,回来后与吴法宪仍然要参加中央文革碰头会。”然而,事情至此并没完。黄永胜出访前一天晚上,周恩来责成陈伯达代表党中央去机场送行,并负责回来迎接。但陈伯达作为政治局常委、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组长,既没去送,更没去接。事后,周恩来追问陈伯达:“为什么你两次都没去?”陈说:“江青不让去!”周恩来顿时哑然,心里清楚:军方与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的积怨真是太深了!

为了调解双方关系,这天晚上,周恩来叫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和邱会作到钓鱼台11号楼江青住处开会,同时分别告诉大家,开会的目的是交心,争取消除彼此间的误会,缓和紧张气氛,增进团结。不曾想,几个人一到,江青就破口大骂,姚文元还在一旁不时帮腔。因有周总理事先嘱咐,几个人谁也没吭声。所谓的交心会,没到11点便告结束。次日凌晨3点左右,几个人又被周恩来叫回钓鱼台。刚到16号楼,就见周总理早已等在门外,他逐个嘱咐:“我已把刚才交心会情况向主席做了汇报。主席责备江青太放肆了,要她立即向你们几位检讨。待会儿,对江青的检讨大家只管听,千万不要再说什么了,更不要反驳。她一讲完,我就宣布散会。”江青检讨开始后,大家均洗耳恭听。吴法宪听着听着,忍不住说了句:“你江青同志处理问题总爱先入为主,偏听偏信,特别是经常出口伤人,应该引以为戒。”话音未落,汪东兴接上话茬:“江青同志好训人,骂人随便,侮辱同志这是最不好的……”听了两人的插话,江青脸色瞬间发青,表情十分难看。这时,周恩来果断宣布散会。

没几天,吴法宪就从林彪嘴里听说:“江青拿掉杨成武后,第二步就是你吴胖子。”

1970年8月23日下午,中共九届二中全会在毛泽东主持下在庐山礼堂开幕。周恩来首先宣布会议议程,接着,康生做宪法修改报告。康生讲完,林彪针对张春桥和康生在起草宪法修改草案时,反对提毛泽东思想“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样一个评价,做了会议议程外的临时发言。他说:“人有没有天才呢?我认为是有的,马克思讲了天才,列宁也讲过天才。”随后,他举了几个例证,又接着说:“有关毛泽东思想的‘三个副词,是党在延安七大就提出来的,不能动摇。现在有人竟怀疑这个问题,好像天才论不对。如果这是下面个别人的说法,还情由可原,但如果出在中央就会影响全国,以致引起人们思想混乱。这个风不好,我们认为不妥。”他的讲话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当时,为了稳定全国形势,部队已派大批军代表到地方各级革委会参政、建政,故出席此次会议的军人多。很多来自各省、市、自治区的“一把手”心里猜测:林彪的讲话虽没点名,但八成是指“中央文革”的某个人。

从会场回来,吴法宪等几位军委办事组成员被叶群叫到住处。她说:“第一、你们几个要支持林彪的讲话;第二、批评不要点名,这是毛主席的意思;第三、要坚持宪法中设国家主席的提议,而且必须请毛主席担任;第四、向陈伯达要一份革命导师论天才的语录,争取从理论上说明问题;第五、你们几个都要在各小组会议上带头发言。”吴法宪等人均点头同意照办。

当晚,周恩来主持召开政治局扩大会,研究会议讨论小组如何划分,由谁担任组长和副组长等问题。会议临近尾声,吴法宪率先提出:“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林副主席的讲话?”话音刚落,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第一个力挺。紧接着,汪东兴、许世友、曾思玉等人纷纷表示同意。汪东兴还特别提出要重新听一遍(转63页)(接61页)林副主席讲话录音,以方便大家讨论。

这一下,康生和张春桥紧张了。特别是各小组与会代表讨论“简报”出来后,两人如坐针毡。没曾想,25日上午,吴法宪突然接到汪东兴电话,说江青、张春桥和姚文元事先未经联系,径直闯到毛泽东住处。毛泽东把江青撵走,单独会见了张春桥和姚文元,双方谈话内容汪东兴不知道。不过,期间他有事进屋,看到张、姚抱着毛泽东大腿哭,泪水把毛泽东的裤子都弄湿了。放下电话,吴法宪心想,毛主席在林彪讲话和设“国家主席”这两个问题上,不会支持中央文革小组那几人。然而,吴法宪想错了。午休后,他准时来到西南组出席会议,却没见到小组长。问副组长,方知组长去毛主席那里开会去了。下午4点多,组长回来向大家传达了毛主席最新指示:“停止讨论和学习林副主席讲话,也停止不点名的批判。休会两天换换空气,把这两天会议情况搞清楚,然后再开会。”

风云突变!26日上午,陈伯达受毛泽东委托找吴法宪谈话,说:“主席批评我们有一个军事俱乐部,并要我到康生和江青那里去承认错误,结果我被他们骂了一晚上。”他还告诉吴法宪:“以后不要再与我联系了。”当天下午,周恩来和康生又找吴法宪、李作鹏和邱会作谈话,次日依旧如此。到了28日,吴法宪刚起床就被周恩来叫去,让他以军委办事组副组长名义写个检查,目的是为了保护“副帅”。因为,毛泽东不满意的事情是由林彪讲话引起的,而建议讨论“讲话”又是由吴法宪提出的。随后,吴法宪连写三次检查,康生都没通过,最后还是周恩来出来说话,检讨书才被放行,并被印发全会。

9月6日下午3时,中共九届二中全会闭幕。这时,周恩来没像上山时那样把安排飞机送大家下山的任务交给吴法宪,而是另行委派给他人。一年后,“九一三”事件发生,吴法宪随即在“文革”中期退出了中国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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