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的历史考察

肖静

[摘要]景德镇瓷业工人具有鲜明行业特征和地域特色的“打派头”[1]罢工斗争，不仅历史悠久、声势浩大，而且在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获得中共江西省委的高度重视，为中国工农红军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两次解放景德镇，做出了巨大贡献。对于今天弘扬民族精神、凝聚民族力量，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景德镇；瓷业工人；罢工斗争

景德镇瓷业工人，不但创造了举世闻名的陶瓷文化，而且具有光荣的革命斗争精神。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争取自由和生存的权利，同反动统治政府和资本家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息过。在中国革命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华章。激励着当代人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大体上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五四运动到大革命时期，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出现第一次高潮

解放前的景德镇，是一座由单一陶瓷手工业支撑的城市。工人队伍规模较大，人数超过十万。而且是国民党江西省第五行政区和浮梁县政府的所在地。但是，陶瓷工人不仅要受到反动官僚和资本家的压迫与剥削，还要受到各行业帮会的控制，过着“端起饭碗望窑烟，一粒豆豉两口咽”的凄惨生活。因而，瓷业工人的斗争精神非常强烈，“一有所拂，则哄然停工”，“稍有不周，则群起罢工”。

五四运动以后，景德镇在外求学的先进青年学子返回家乡，建立“工人夜校”、“平民夜校”，举办“通俗讲演所”，把工作重点放在对瓷业工人的组织、教育上。一方面，在工人中广泛进行马克思主义宣传，开展革命的启蒙教育。一方面，培养大批工人积极分子，为景德镇党组织的建立奠定阶级基础。在中共江西地委指导和景德镇党组织领导下，瓷业工人“打派头”斗争连绵不断，甚至被认为是昔日在江西政治上最可怕的工潮。并于大革命期间出现了第一次高潮。一是支援北伐战争。不仅做好迎接北伐军入城的各项工作，而且收缴警察局的枪支，捣毁各旧机关的国旗和门牌，使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二师不费一兵一弹进驻景德镇，结束了北洋军阀在此的统治。二是发动年关“三反斗争”。针对瓷业主因工人运动轰轰烈烈、革命气氛空前热烈而惶恐不安，或抽逃资金，或停工停产、解雇工人，或减少工资，造成大批工人失业的状况，发动“三反斗争”。一方面，与资方进行充分说理斗争。一方面，坚决处理顽固的资本家。经过2个多月的斗争，最终取得胜利，扭转了大批工人失业、市场萧条的局面。三是智夺枪支、武装工人。1927年4月，在国民革命军第二团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李富春的支持下，由市总工会组织工人，以视察县保安队营房为由，夺取该队枪支200余支。接着，又收缴了商团的枪支200余支。所缴枪支，近半用于扩充工人纠察队，其余的用于武装人民自卫团和商民自卫团2个革命群众组织。景德镇工人阶级，第一次真正掌握革命枪杆子，工人斗争情绪更加高涨。四是没收官僚资本和封建会馆“头首”[2]及不法资本家的财产。不仅组织工人群众接收官商合办的“江西瓷业公司”，改造为由工人自己管理的“景德镇瓷业公司”。还协同商民协会成立“财产清算委员会”，清算设于本市的封建会馆“头首”和不法资本家的财产。所得财产，一部分投入瓷业公司再生产，一部分兴办社会公益事业。促使工人生产积极性和创造性异常高涨，工人运动蓬勃开展。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景德镇国民党右派势力乘机于1927年6月12日挑起了震惊全省的“都乐械斗”事件，并栽赃于共产党，借机疯狂摧残和镇压工人运动。8月中旬，肆意捕杀共产党员和工人积极分子。党组织因而中断活动，工人运动转入低潮，全市处于白色恐怖之中。

第二阶段，从党的“六大”到1933年，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发展为武装暴动，建立第一个景德镇市苏维埃政权

1928年10月，中共江西省委秘书长刘士奇到景德镇传达党的“六大”会议精神，贯彻江西省委确立的“建立中心区域工作，巩固工人阶级领导权”的原则，“以最大的力量发展景德镇组织”。随着党组织的恢复，瓷业工人运动也开始复兴，工人罢工斗争次数和参加罢工人数逐渐增加。1929年2月后，以瓷业工人为主体的罢工斗争再次掀起高潮。9月，全市各行业工人基本上都参加了罢工，并以增加工人工资结束了此次罢工。

鉴于瓷业工人为反对统治阶级，反对封建剥削，要求增加工资，前后罢工不下一二十起，参加人数达六七万以上，罢工运动从经济斗争向政治斗争发展，并且提出了“武装暴动夺取景德镇”的主张。1930年6月25日，赣东北特委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一方面派人前往弋阳苏区向方志敏汇报相关事宜，争取方志敏和红军独立第一团的支援，一方面做好暴动前的准备工作。7月6日，景德镇工人纠察队配合红军独立团，解除了全部敌人的武装，占领了国民党浮梁县政府、党部和公安局、电报局等机关，缴获大批军用物资、黄金及药品。并且，建立了各级苏维埃政权。在轰轰烈烈的扩红运动中，一千多名瓷业工人参加了红军，揭开了景德镇人民向国民党反动派展开武装斗争、创立工农革命政权的序幕，极大地鼓舞了赣东北人民的革命斗志。“使赣东北根据地连成一片，纵横五百里”。不久后，以景德镇工人武装暴动为重要前提，组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并且短期内连续三次进驻景德镇。

1930年冬天，红军离开景德镇前往中央苏区，国民党55师进驻景德镇。景德镇市又处于白色恐怖笼罩之中，党组织活动非常困难。8月初，党组织遭到破坏，党员干部或被逮捕，或转入农村坚持斗争，工人运动完全停止。

第三阶段，从1935年到1942年，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主要表现为抗日救亡运动，成为江西省抗日救亡运动的中心之一

1935年初，爱国进步人士杜重远受邀来景德镇创办江西省陶业管理局，从上海、南昌、景德镇等地招收进步青年学生。这些学生把广大瓷业工人听闻方志敏殉难的悲痛心情和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愤慨情绪，引导到抗日救亡活动中去，形成了以陶业管理局为中心的景德镇抗日救亡运动浪潮。一方面，瓷业人员秘密组成“前哨所”，在《陶业日报》等刊物上，印发各种抗日作品。一方面，通过工人训练班、露天讲演场等形式，广泛宣传抗日救亡的道理。参与抗日救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组织队伍上街游行示威，声援北平学生的爱国运动，成为全国抗日救亡运动整体的一环。

“七七”事变后，陈毅先后两次莅临景德镇指导工作，发表热情讲话，成为推动景德镇以工人为主要力量的群众抗日救亡运动迅猛发展的精神力量，抗日救亡运动进入高潮。1938年9月，秘密重建中共景德镇市委，直辖工人中心党支部，把全市的抗日救亡运动纳入有组织、有领导的轨道，并且深入开展活动。一是组织工人参加景德镇青年抗日宣传队和抗日救亡歌咏队。二是组织工人党员参与浮梁县各界民众抗敌后援会。三是大力援助江西青年抗日救国服务团等到景德镇开展活动。四是组织现金活动和募捐。五是通过陶瓷各行业各地域旅景同乡会举办同乡义赈。六是为新四军输送兵员、军用物资运输，营救被捕人员。各种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高潮迭起，取得显著效果，抗日救亡浪潮席卷全城。

1939年初，国民党不断制造反共摩擦。加上日军飞机不断对景德镇城区进行轰炸，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机关停止办公、商店停止营业、瓷厂停止生产、人员大量外逃。景德镇瓷业工人抗日救亡运动受到很大影响。1941年1月，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达到高峰，国民党浮梁地方当局在其辖区内加强特务活动，残酷镇压共产党和人民的抗日救亡活动。1942年12月，景德镇市委所属各级党支部都被国民党顽固派破坏，各种抗日救亡团体先后被解散，轰轰烈烈的以工人为主要力量的抗日救亡运动被严重削弱。

第四阶段，从1946年到1949年4月29日，景德镇瓷业工人运动进入为解放景德镇而斗争的阶段，迎来了景德镇的第二次解放

全国抗战胜利后，景德镇的政治方面，政府强行征收各项税费。陶瓷方面，工人失业极其普遍。市场方面，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有的商品甚至一日三价。瓷业工人生活在饥饿与贫困之中，子女无法接受教育，生病了也无法进行治疗。

为反抗国民党浮梁地方当局的压迫与盘剥，反抗强加给工人身上的各项不合理苛捐杂税，争取基本生活条件的改善。从1946年开始，开展大规模的工人运动。一是反抗国民党政府征兵、征税的斗争。举行各种要求增加工资、反抗压迫剥削的罢工，烧毁关卡船，捣毁税卡局，砸烂由国民党浮梁县党部操纵、由行会头首把持的所谓“工会”。二是开展反饥饿、反物价上涨的斗争。将各大资本家开设的米店、油盐店全部捣毁，把掺杂砂石的大米抛向大街。三是组织各种罢工“打派头”斗争。仅1949年就举行“打派头”斗争十余次，人数少则几十、多达上万，时间短则一到两个星期、长的多达一到两个月。虽然，这些工人罢工斗争，有的成功了，有的遭到国民党地方政府残酷镇压。但是，促进了全市人民的觉醒和团结斗争。

正是连绵不断的罢工、罢市等革命斗争活动，迫使国民党的军政要员和地方武装官兵，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进攻到景德镇周边地区时，就闻风而逃。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五兵团第十七军第四十九师于4月29日进入已空城3日的景德镇城区时，受到全市人民的热烈欢迎。景德镇瓷业工人在中国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开始了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的征程。

[注释]

[1]即每当工人向统治者提出罢工条件时，统治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好，派头来！”实质上就是要把“人头”交给他们再说。工人不顾生命，继续斗争，就叫“打派头”。

[2]即各个行会的首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