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埃塞人坚信自己是白人
2016-10-11
本报特约记者 白果
埃塞俄比亚是非盟总部所在地,在20世纪初时曾是非洲大地上仅存的两个独立国家之一(另一个是美国返非黑奴建立的利比里亚共和国),更因历史上曾击败过意大利军队而成为整个黑非洲乃至整个黑人世界的共同骄傲。但对这个国家不熟悉的朋友却多半不知道,很多埃塞俄比亚人并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们为“黑人”。
忌讳被称为黑人
笔者在非洲工作那些年,经常搭乘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飞机往返中国和非洲,或来往于非洲不同国家,这是因为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是非洲最大的航空公司,拥有四通发达的非洲民航网,且对托运行李称重宽松,比较适合我们这些业务人员。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男女空乘人员几乎都是本国人,皮肤黝黑,身材挺拔,长相也大多不错,很乐意和旅客交谈。有一次,笔者的一位中国同事一时高兴,称赞一位空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黑人女孩”,谁料这位空姐顿时沉下脸来,显得不太高兴,而她的同伴则很认真地纠正说“不是黑人女孩,我们埃塞俄比亚人是白人”。
类似这样的交谈后来笔者曾多次碰到,终于有一次,和一位比较熟的当地人谈起这个话题,这位平时显得八面玲珑的当地人立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埃塞俄比亚人本来就是白人,难道你走南闯北,连这都不知道?”我那时真不知道。我问他:“你们皮肤明明这么黑,和你们的邻居肯尼亚人、提格雷人、布干达人……看上去差不多,为什么说自己不是黑人,反倒是白人?”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印度人有的长得比我们还要黑,有人说过他们不是白人吗?”
的确,许多研究这方面问题的专家都认为,印度人是雅利安人的一个分支,不过那是有人类学和历史线索作为依据的,埃塞俄比亚人也有这样的依据吗?
王室都“流着所罗门王的血”
原来在埃塞俄比亚的古老传说中,他们是《旧约》中曾经和以智慧著称的所罗门王进行“智力竞赛”,最后不打不相识结为知己的示巴女王后裔。《旧约》仅仅写道,示巴输给所罗门王并且心悦诚服,两人写歌互赠,但埃塞俄比亚人认为那不过是《旧约》太含蓄——他们两人明明一见钟情,并偷偷生下了一个名叫孟尼利克的儿子。后来女王带着儿子回到故土,还带走了耶路撒冷最宝贵的约柜,因此埃塞俄比亚人“是白人”。
这个传说在不同民族、信仰的埃塞俄比亚人中得到普遍认同。这个国家将近一半人信奉古老的科普特基督教,这个教派早在基督教东西两大教派分裂前就出现了,他们坚信,埃塞俄比亚从公元前到20世纪的多个王朝,其王室都“流着所罗门王的血”,因此是不折不扣的“白人”,而科普特基督教也理所当然是基督教的“正根儿”之一。这个古老的信条直到曾领导埃塞俄比亚军民在二战中打败意大利人光复国土的末代皇帝海尔·塞拉西仍深信不疑,这位曾轰动世界却结局悲惨的末代皇帝有两个正式头衔,一个是“所罗门王和示巴女王第225代继承人”,另一个是“犹太民族的狮子”,在他看来这都是“我们是白人”的鲜明标志。上世纪5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风起云涌,有个名叫“国际黑人进步协会”的美洲黑人民权组织曾致电塞拉西皇帝,希望“黑人的骄傲”能挺身而出,声援他们争取种族平等的正义事业,没想到大皇帝的回复完全是“你们搞错了”的语气——“事倒是好事,可你们黑人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我们‘白人来声援?”
对于埃塞俄比亚皇室和科普特基督徒的这种说法,埃塞俄比亚当地的少数民族——自称“法拉沙人”的贝塔人表示不能苟同。在这个最早在公元4世纪就有明确历史记载的黑皮肤犹太人族群看来,他们贝塔人才是《旧约》中记载的所罗门王和示巴女王后裔,是犹太十二家族中后来神秘失踪的“但”家族后代。这种说法如今获得以色列官方的承认。上世纪80年代东非大饥荒,以色列发起了“摩西行动”“所罗门行动”,帮助贝塔人移居以色列,如今这一官方迁徙活动仍在持续,移居到以色列的贝塔人已逼近14万。对此,一些埃塞俄比亚人半开玩笑地说:“人各有志,他们要走就走吧,这下没人跟我们抢家谱了。”
只承认自己是“非洲人”
埃塞俄比亚人既然自称“白人”,那么他们怎样称呼欧洲的白人?
“他们是‘红人”,不止一位埃塞俄比亚人这样耐心地解释:“‘红人是居住在寒冷地方的白人,他们的皮肤很容易被太阳晒红,而我们‘埃塞俄比亚白人就不会,再灼热的太阳也不过把我们晒得稍稍黑一点点罢了”。
不过如今的埃塞俄比亚人普遍不排斥“非洲人”的说法,尽管在“泛非主义”者的概念里,“非洲人”“非洲裔”就是“黑人”的代名词,但埃塞俄比亚人并不这么看,在他们看来,承认自己是“非洲人”和“我们是白人”二者间并无矛盾——“肯尼亚不是有好多白人?他们也是非洲人”。笔者不止一次碰到把“我们非洲”“我们非洲人”挂在嘴边的埃塞俄比亚人(毕竟唯一打败过欧洲强国的非洲国家、非盟永久总部的名声是响当当的),但他们都相信“我们就是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