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语篇中及物性过程的定量分析——批评语言学视角

杨　欣



通知语篇中及物性过程的定量分析
——批评语言学视角

杨欣

批评语言学认为，语篇是社会文化语境中的社会行为或互动，作为一种行为，语篇必然包含一定的意图并涉及一定的后果。中国政府通知公文是在我国社会制度、国情影响下产生的一种特殊语篇，其在遣词造句、组织语篇等方面有着特殊的表现形式。本文选取了五种类型的政府通知公文作为研究对象，从批评语言学的视角，对通知语篇中的及物性过程进行了定量分析，以期通过分析六种及物性过程类型在通知语篇中的分布，发现其背后隐含的权力意识。

批评语言学；及物性过程；权力意识；通知语篇

批评语篇分析是由英国语言学家福勒等人在《语言与控制》一书中提出的。它主要通过研究主体、意识形态和权力之间的关系，来揭示自然化语篇背后的秘密，并证明语法和语义的构成形式与思想意识和社会权势有着紧密联系[1-2]。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的核心是纯理功能思想。他把纯理功能分为三类：概念功能(ideational metafunction)，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和语篇功能(textual metafunction)[3]。及物性系统作为概念功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常作为批评语篇分析的一种有效分析模式。本文从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 cn/)抽取了9篇五种类型的政府通知公文作为研究语料，运用韩礼德的及物性理论对其进行分析。

一、及物性理论在通知语篇中的应用及批评性分析

及物性分析注重小句的语义分析，它包括：过程分析、参与者角色分析和环境成分分析。韩礼德认为，现实是由各种不同类型的“过程”组成的，语言使人类在大脑中为这些“过程”构建认识成为可能。过程是及物性分析即语义分析的关键，本文重点探讨及物性过程。韩礼德把语言中的过程类型分为6类：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行为过程(behavioural process)和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

物质过程指做某事的过程，这个过程一般由动态动词来表示，参与者包括“动作者”(actor)和动作“目标”(goal)；心理过程是表示感觉、反应和认知等心理活动的过程，一般有两个参与者：心理活动的主体即感觉者(senser)和客体即被感知的现象(phenomenon)；关系过程是反映两个不同实体之间处于何种关系的过程，可分为归属和识别两类。归属类指某个实体有哪些属性，其公式是“a 是x的一个属性”，每个归属类关系过程必须包括属性词(attribute)、属性的载体(carrier)和关系过程动词。识别类指一个实体与另一个实体是统一的，其公式为“a是x的认同”，必须包括被确定身份的实体即“被识别者”(identified)、起确定作用的实体即“识别者”(identifier)和关系过程动词；行为过程指生理活动的过程，如呼吸、咳嗽、叹息等，一般只有一个参与者即“行为者”(behaver)，其典型的模式是：“行为者+过程”；言语过程指通过讲话交流信息的过程，一般有四个参与者：讲话者(sayer)、受话者(receiver)、讲话内容(verbiage)和目标(goal)；存在过程是表示某物存在的过程，必须有一个参与者即存在物(existent)[4-5]。

根据内容不同，通知可划分为5类：指示性通知(Instructional Notice)，转发、批转性通知(Comment & transmission Notice)，发布性通知(Promulgated Notice)，会议通知(Meeting Notice)，任免通知(Appointment & Dismissal Notice)[6]。作者在中国政府网上选取了40篇具有代表性的政府通知公文，为确保语料的公正、客观性，采用随机抽样法，从上述40篇通知中抽取了9篇(2篇指示性，2篇转发、批转性通知，2篇发布性通知，1篇会议通知和2篇任免通知)共计2万余字的语料作为研究对象。

为了更清楚地呈现通知中各过程类型的分布及出现频率，笔者对上述9篇通知做了数据统计。表1展示了5种类型的政府通知语篇中6种过程类型的分布情况。

可见，出现频率最高的是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与白纯(2009)的研究结果一致。物质过程出现次数最多(439)，其次是关系过程(125)，心理、言语和存在过程出现的次数明显少于前两类，分别出现了：17次、21次和12次，而行为过程在这9篇通知公文中仅出现了1次。

因为通知的制定是为其特定的政治目的服务的，且选择哪类语言形式来表达一个真正的过程具有重要的文化、政治或意识形态意义，因此我们可以从通知制定者如何选择过程类型，窥见其意识形态倾向。在表2.1中，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占了很大的比重，相比之下，其他过程类型出现的次数很少，尤其是行为过程。这种不对称的分布很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择的，换言之，通知制定者为了发布、传递信息，实现其政治目的，有意识地使用某些过程类型。表2.2详细地对通知中出现的过程类型进行了定量分析，并对其出现频率最高的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作重点分析。

表1　九篇政府通知中六种过程类型的分布情况

表2　五种类型的通知语篇中六种过程类型的百分比

(一) 物质过程

物质过程在9个通知语篇中出现频率最高，占71.1%，说明物质过程在通知语篇中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过程类型。这是由政府通知文件的特点决定的，它们通常以一种非常正式的书面形式出现，并且具有法律效力，用来下达文件、传递信息或规范地方政府以及公民的行为。例如：

这5个例子分别选自指示性，批转、转发性，发布性，任免和会议通知。由于物质过程涉及的是“动作”，一般由动作者、动作动词和动作目标组成。动作者是过程的实施者，大多数情况下处于主导地位并对其行为负有责任。上面5个例子中有4个过程的动作者是国家政府机关(例1中的“党中央、国务院”，例2中的“中央财政”，例4中的“国务院”，例5中国的“各地区部门”)。可以看出在通知语篇中，处于权力和支配地位的是政府机关。国家机关作为行为主体来告知被通知对象新的政策决定，并具有法律效力。例子中的动作词“高度重视”、“扶持”、“应当”、“决定成立”、“要全面精简”等显示了政府机关至高无上的权力，并明确提出通知对象的行为规范，告知他们哪些行为该做、必须做或禁止做。为了满足这些政治需要，政府机关有意识地选择大量物质过程为其服务。

(二)关系过程

在通知语篇中，关系过程出现也较频繁。关系过程是用来反映各实体之间相互关系的。如果说物质过程反映了一种叙述过程，关系过程则反映了一种描述过程，它可以分为“归属”和“识别”两类，前者指“a是x的一个属性”，后者指“a是x的认同”[7]。关系过程最重要的功能是阐释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归属”和“识别”在政府通知中均有出现。例如：

例6和例7均摘自关于学前教育发展的指示性通知，其中例6属于“归属”类，例7属于“识别”类。归属类型的关系过程常被用来描述一个物体的某种属性，例6中，载体是“学前教育”，“是”表示关系过程，“学前教育”的属性为“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识别”过程类型可以用来描绘或确定其他物体的特征，例7就属于此种过程类型，其隐含意义是：“支持学前教育”是政府的一种职责和认同。通知语篇中，大量使用判断动词“是”是为了描述某种主体的重要性或突出某种举措的紧迫性。如例6和例7中，代表国家意志的政府，为了说明学前教育的重要性和支持学前教育发展的紧迫性，不可避免地使用此类词汇。在通知语篇中，实现关系过程的动词，除了判断动词“是”以外，还有以下词汇：“具体包括……”、“其中包含……”、“将……(全部)纳入”、“将……列入”、“应涉及……”、“主要表现为……”、“属于……”等。例如：

例8将家庭经济困难的随迁子女纳入资助范围，确保不因经济困难而失学。(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1年秋季开学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义务教育就学工作的通知)

例9从2009年开始开展以下项目，具体包括：为15岁以下人群补种乙肝疫苗；消除燃煤型氟中毒危害；预防出生缺陷；贫困白内障患者复明等。(国务院关于印发医药卫生体制改革近期重点实施方案的通知)

例10领导小组属于阶段性工作机制，不属于新设立议事协调机构，任务完成后即撤销。(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成立第二次全国经济普查领导小组的通知)

上述类型的词汇在政府通知语篇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由于“将……纳入”、“具体包括”、“属于”等词汇的使用，使中央政府以最直接而明确的方式告知下级机关应采取的措施和承担的责任：这些责任必须承担，忽视责任或措施实施不利都会受到法律制裁。由此可见，政府为了直接而明确地表达国家权力意志，实施其管理国家的职能，上述词语的使用是不可避免的[8]。

(三)其他类型的过程

除了上述两种过程类型外，这9篇通知公文中还出现了言语、心理、存在和行为过程，如：

例11属于言语过程，它是指通过讲话等言语活动交流信息的过程，这类过程的参与者最多，并且参与者一般为人[9]。但在通知公文中，由于其代表的是权力机关的意志，故参与者一般为政府机关或团体。此种过程类型在通知中出现的次数较少，一般会在一个机关或团体向另一个机关或团体传达规定时使用。例12是心理过程，用来表示“感觉”，“反映”和“认知”等心理活动。在通知语篇中，通常被用来描述公众密切关注的问题和亟需解决的困难，出现较少。例13属于存在过程，表示事物的存在，一般只有一个参与者。这种过程类型大多出现在会议通知中，用来告知通知对象开会地点或文件网页地址。例14是一种行为过程，一般指人的生理活动过程。在我们研究的9个通知语篇615个过程类型中，行为过程仅出现了1次。因为通知语言具有客观性和严肃性的特点，抒情性、表情性和形象性受到严格限制，故几乎不会出现表达个人情感的词汇。通知公文更多的选择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而较少使用其他四种过程类型，是由其交际目的和交际任务决定的。通知公文具有规定性、权威性、现实效用性和使令性，这两种过程的使用能使权力机关更好地传达信息、实施决策，提高政府办文效率。

三、结束语

本文以中国政府通知语篇为研究对象，对通知语篇中的及物性过程进行了定量统计分析，揭示了其背后隐含的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得出主要结论为：物质过程和关系过程出现频率最高，其他四种过程出现次数相对较少。原因在于：一方面，通知语篇通过选用表示动作的物质过程来下达文件、传递信息或规范地方政府以及公民的行为，这种文件由上级向下级传达，代表上级权力机关的意志，下级机关和公民只能无条件执行[10]；另一方面，通过选用关系过程“是……”，使下级机关明确其应承担的责任和采取的措施，是政府履行国家管理职能，实现其权力意志的载体。言语过程一般会在一个机关或团体向另一个机关或团体转达信息时使用，在批转、转发性通知中出现较多；心理过程多在描述公众密切关注的问题和亟需解决的困难时使用；存在过程通常出现在会议通知中，用来告知通知对象的开会时间、地点等；行为过程在通知语篇中几乎不出现，因为通知语言具有较强的客观性和严肃性，一般不会出现表达个人情感的词汇。限于篇幅，本文重点分析了及物性“过程”，今后的研究可加入参与者和环境的分析，以分析这些因素是否也会对权力机关的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产生影响。

[1]辛斌.批评语言学：理论与应用[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2]辛斌.福柯的权力论与批评话语分析[J].外语学刊，2006.(2)：1-6.

[3]Halliday, M. A. K. 1994.AnIntroductiontoFunctionalGrammar. 2nd ed. [M]. London: Edward Arnold.

[4]戴炜华，陈宇韵.批评语篇分析的理论和方法[J].外语研究，2004(4)：12-16.

[5]苗兴伟.功能主义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6]白纯.我国立法语篇的批评性分析[J]. 外语学刊，2009(4): 97-99.

[7]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李战子.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8]黄国文.语篇分析的理论与实践：广告语篇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9]辛斌.语篇互文性的语用分析[J].外语研究，2000(3)：14-16.

[10]辛斌.批评话语分析中的“功能谬误” 与O’Halloran的“理想读者框架”[J].外语研究，2010(5)：6-12.

责任编辑：李应青

A Quantitative Analysis of Transitivity Processes in Notice Discourse—From Critical Linguistic Perspective

Yang Xin

Critical linguistics stands on the point that discourse is a social action or interaction of a certain social cultural context. As an action, discourse must contain some intentions and involve some outcomes. Chinese government notice is a special discourse emerged with our socialism systematic and country condition, in which both the word selection and discourse organization have some special patterns. In this text, five different types of governmental discourses are selected as our research objects and the transitivity processes of notice discourses are worked on quantitative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ritical linguistics with the purpose of making the implicit ideology and power explicit by working on the statistics of the processes distribution. Through the research, we find that the six types of processes distinguished by Halliday are also appeared in notices, and the material process and the relational process appear more frequently than the other four types. Two reasons can account for this phenomenon. Firstly, notice is a delegate of the authorized ideology which the subordinate institutions must obey unconditionally. And material process which can satisfy this kind of demands can be used to send down the files and regulate the public behaviors. Secondly, in order to perform the national duties and assign the obligations to the subordinates, the government must employ more relational processes.

critical linguistics; transitivity process; ideology and power; notice discourse

H15

A

1673-1794(2016)04-0048-04

杨欣，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教师，硕士，研究方向：语用学，外语教学(安徽 滁州 239000)。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一般项目(SK2015B03)；滁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培育项目

2016-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