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俄联邦共产党人谈“成败”

那传林

作为当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俄罗斯政坛有重要影响的政党，俄罗斯联邦共产党仍受人关注。因该党俄文简称为КПРФ，中文译为“俄联邦共产党”更为准确，过去常被简称为“俄共”。俄联邦共产党一直保持着俄罗斯国家杜马第二大政党的位置，但和上一届国家杜马选举获得19.19%的选票和92个席位的结果相比，该党在刚结束的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中明显失利，仅获得13.34%的选票和42个席位。俄联邦共产党自己怎么看这次选举的结果，又如何找寻失利的原因？作为上海外国语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和各国议会研究中心的学者，我10月3日走访了俄联邦共产党中央党部。

俄联邦共产党中央党部很局促

俄联邦共产党中央党部在莫斯科北近郊小苏哈列夫斯基胡同3号，坐地铁从七彩林荫路站出来即可找到。这个俄罗斯主要政党的中央党部看上去真是太普通了，沿街没有悬挂任何党旗、党徽和领袖画像。随着该党主管社会经济事务的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博士，我走进党部院子的铁栅栏门，前行几步看到右侧立着革命领袖列宁的头像浮雕，旁边的3个旗杆悬挂着红色的党旗。进门左手侧的沿街二层淡黄色小楼就是俄联邦共产党中央党部。党部的院子不大，有个小花坛。对着淡黄色小楼还有一幢带阁楼的一层建筑，康斯坦丁说那是个贮藏室。

走进党部小楼，里面更显得局促。二楼一上楼右手侧是该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久加诺夫的办公室，遗憾的是这一天他没在党部办公。二楼上楼左手侧是该党第一副书记卡辛和书记莫里尼科夫的办公室，当天两人也没在办公室。之后康斯坦丁又带我从小院出来，穿过小苏哈列夫斯基胡同，没多远来到另一幢黄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三层小楼，他的办公室在二楼。康斯坦丁的办公室里竖着党旗，还挂着大幅列宁半身画像。由于办公室很小并且还有别人，康斯坦丁带我到一楼的会议室交流，中途还有人来开会，只好又转到地下一层会议室。俄联邦共产党中央党部的办公环境真是出乎我的想象。

选举失利五个原因中，缺少资本被多次提及

这是我和康斯坦丁博士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交流得非常坦率，并且他对我这位中国学者提出的问题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康斯坦丁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承认在这次选举中失利，并总结了失利的五个主要原因。”他接着说：“首先是选举制度的变化造成我们的失利。由于实行混合制选举制度，我们党在单席位选区只获得225个席位中的7个，而统一俄罗斯党（统俄党）获得203个席位。在单席位选区的选举中，一般来说，哪个党推荐的候选人选举经费充足、宣传活动充分，哪个党在单席位选区中就会获胜。统俄党的候选人有大量的公司以及资本的支持，而我们俄联邦共产党没有！”

“我们党此次失利的第二个原因是由于有很多小党参选，分散了选票。”康斯坦丁接着说：“如‘俄罗斯共产党人共产党这个也自称‘共产党的党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在此次选举中也打着共产党的旗号并获得了除杜马四个党（即统俄党、俄联邦共产党、自由民主党和公正俄罗斯党）之外最多的选票。他们要求恢复苏联！而我们尊重历史，从来没提出过恢复苏联！”据了解，俄罗斯共产党人共产党获得此次选举中2.27%的选票。目前该党在俄罗斯联邦哈卡斯共和国议会占有2个席位，其主要领导人都曾是俄联邦共产党党员。该党作为社会组织成立于2009年5月23日，2012年时选在‘4月22日列宁生日这一天正式宣布建党，并在当年6月在俄司法部正式注册成为全俄政党。去年6月俄联邦共产党向莫斯科仲裁法院提起诉讼，控告俄罗斯共产党人共产党，要求其停止使用现在的名称和党的符号，理由是“与俄联邦共产党过度相似”。今年7月11日，法院驳回俄联邦共产党的诉求。此外，康斯坦丁还列举了俄罗斯公民纲领党、前总理卡西亚诺夫领导的俄罗斯人民自由党、祖国党等小党，认为这些党分散了此次选举的选票。

“我党此次选举失利的第三个原因是在新形势下宣传工作做得不够。”康斯坦丁进一步解释说：“我党在信息化条件下的宣传活动还有待提高，这在此次竞选宣传中表现得非常明显。我党的经费有限，宣传手段过于单一，宣传力度也不够，无法和统俄党以及其他党相比。”

投票率低被认为是俄联邦共产党失利的第四个原因，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9月23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本次国家杜马选举的投票率为47.88%。康斯坦丁说：“这次选举的投票率很低。首先，很多人在经济危机时期认为无法改变现状，所以没去投票。其次，9月18日选举日正赶上很多俄罗斯人在城外小别墅忙于秋收，有的也没参加选举。”

最后，康斯坦丁再次强调了“资本的运作”，而没有谈及党的一些政策纲领，他表示：“我党此次失利的第五个原因是选举前有机构预测，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得票率将超过俄联邦共产党，这是资本操作的结果。这种资本运作的选前预测也影响了选举结果。”

仍是俄政坛不可动摇的第二大政党

在交流中，俄联邦共产党党员的老龄化也是我关注的重点。平时，确实很难遇到年轻的俄联邦共产党党员。查阅该党网站，相关数据显示，2013年俄联邦共产党党员平均年龄为56.4岁。另有俄罗斯《生意人报》今年5月9日的报道说，2016年各党派议员的平均年龄为：统俄党49.2岁，俄联邦共产党61岁，俄罗斯自由民主党42.2岁，公正俄罗斯党53.1岁。而2003年的数据分别是：俄联邦共产党58.5岁，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为49.8岁，公正俄罗斯党48岁。2004年统俄党的党员平均年龄为49.3岁。

康斯坦丁介绍说：“俄联邦共产党积极加强党的建设。我党2015年1月1日党员人数为161569人，在各地都有联邦主体一级的组织机构。此外还有地方组织和党支部，每个党支部的成员有3到15人。”关于地方组织的数目，他并没有透露。他认为，目前俄联邦共产党在联邦主体的立法机构中占有337个席位，这与加强党的地方组织建设密不可分。康斯坦丁说：“正是由于加强党的地方组织建设，在2015年10月伊尔库茨克州州长选举中，俄联邦共产党人列夫琴科·谢尔盖当选州长。巴托姆斯基·瓦季姆2014年9月在奥廖尔州当选州长。此外，阿纳托利·洛科季2014年4月当选为新西伯利亚市市长。这都展示了我党的力量和人民的支持！”

谈到今后两年的工作，康斯坦丁说：“2018年是俄罗斯总统选举年，一切都在变化中。”目前该党党员的党费需要缴纳月收入的1%。根据来自俄罗斯国家中央选举委员会的数据，2015年俄罗斯联邦共产党的党费收入约为1亿卢布。俄联邦共产党的刊物主要有《真理报》和《红色道路》。

尽管俄联邦共产党面临不少挑战，但作为一位经济学博士，康斯坦丁对该党的未来充满希望。他认为：“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当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不是减弱而是加重了。资本的逐利性意味着生产过剩无法解决。而俄罗斯目前的经济危机并不是简单的石油和天然气等能源价格下降造成的，本质上仍是生产过剩的危机。”康斯坦丁说：“人民利益、人民信任、建设人民国家这是我党目前的工作所在。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保证俄罗斯的经济主权，打破资本对经济的垄断这是我们经济领域所要做的工作。”

2000年12月，俄联邦共产党七大时提出将做普京当局“负责的、不妥协的、建设性的反对党”。在我看来，俄联邦共产党早已成为俄罗斯政治体制内最大的反对派，而统俄党则扮演着苏联时期苏共的角色。虽然俄联邦共产党自普京执政以来由于内部意识形态分歧问题发生过几次分裂，但其目前仍是俄罗斯政坛不可动摇的第二大政党。该党和俄罗斯政府既有斗争更有合作，特别是2014年之后在克里米亚入俄、叙利亚危机中，该党都积极支持政府的相关政策。

俄联邦共产党和中国共产党的往来也是彼此关注的话题。康斯坦丁说：“我党和中国共产党的交往很多。我们非常钦佩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改革开放和中国的崛起!”百闻不如一见，康斯坦丁很期待今后能够在党际交流中到中国实地看一下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就。▲

(作者为教育部教师队伍建设示范项目“上海外国语大学青年英才海外研修计划”（2015YCKY02）莫斯科大学政治学系2015-2016访问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