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权的终结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兼评“中国威胁论”*

2016-10-10陈曙光

广东社会科学 2016年5期

杨　婷　陈曙光

霸权的终结与世界秩序的重建
——兼评“中国威胁论”*

杨婷陈曙光

[提要]国强必霸，这是西方500年来始终不变的历史旋律。然而，国强必霸并非普世的历史逻辑，随着中国的和平崛起，人类将开辟一条强而不霸的现代化之路。习武不是为了打人，强大不是为了称霸。“强而不霸”的选择与承诺，不是中国崛起的权宜之计，不是消解“中国威胁论”的策略考量，更不是泱泱大国的草率表态，而是基于当代中国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文化逻辑以及现实逻辑得出的必然结论。今天，世界仍然处在霸权的阴霾之中，但霸权终结的曙光已经展露在新的地平线上。中国的崛起是终结霸权秩序的重要筹码，是重建世界秩序的中坚力量。21世纪，美欧主导的国际旧秩序必将终结，多极化将是世界秩序重建的基本方向，人类将有希望迎来一个没有霸权的新时代。

国强必霸强而不霸中国威胁论世界秩序重建

随着中国的崛起，所谓“中国威胁论”、“国强必霸论”的论调此起彼伏，幽灵般地游荡在整个世界的上空。然而，国强必霸真是绕不开的历史定律吗，中国除了走上称王称霸的道路之外真的无路可走吗？人类真的将无法摆脱霸权的阴霾迎来和平共处的曙光吗？

一、国强必霸：近代西方大国崛起的历史逻辑

国强必霸是近代西方500年来始终不变的旋律。这种观点认为，国强必霸是历史兴衰的规律，是普世的法则，任何国家都不会例外。回顾近代史，16世纪，西班牙、葡萄牙建立了海洋霸权，瓜分了世界；17世纪，海上马车夫——荷兰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世界霸主；18、19世纪是英、法两国争夺世界霸权的世纪，英法两国打了150多年，法国越打越穷，英国越打越富，最后成就了“日不落帝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和日本相继崛起，试图通过战争建立新的世界霸权，可惜壮志未酬，铩羽而归；20世纪是美苏争霸的世纪，也是美国完胜的世纪；21世纪头十几年，国际格局仍然是“一超主导”，①霸权秩序仍然是国际社会的主导逻辑。

从表面上看，国强必霸是每个强盛国家难以逾越的历史命运，实则是西方国家自身历史演变的生动写照。国强必霸，关键原因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源于资本的霸权逻辑。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和劳动不可调和的矛盾”决定了资本的扩张性。资本以无限地追求利润,实现利润最大化为最高目标。而当国内无法满足这一目标时，对外扩张的本性就暴露无遗。早期的资本原始积累就是通过对内剥夺和对外扩张完成的，而这一过程“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载入人类编年史的”②。资本主义国家一方面通过发动战争直接占领殖民地，为资本提供资源和产品倾销市场，另一方面对殖民地国家直接实施经济掠夺和剥削以获取资本。随着资本无止境的积累，资本扩张的趋势便昭然若揭，其扩张的范围必然超出国家、民族的边界而流走于世界各地。资本越是过度积累，就越是需要对外扩张，这就是资本的霸权逻辑。哈维就资本主义内部存在长期的产生过度积累危机的趋势，提出了一种“关于资本积累趋向危机的内在矛盾的‘空间定位’(更准确地说是时—空定位)理论”③。而要解决资本过度积累的危机，在哈维看来，地理上的扩张和空间上的重组成为有效路径。简言之，“空间定位”必然会导致霸权。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在《帝国主义》一书中也为解决资本过度积累危机提供了一些思路，“财产的永不休止的积累必须基于权力的永不休止的积累……”④。资本积累决定了政治霸权的逻辑，政治霸权又成就了资本的积累。只要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没有改变，资本必然会在无止境的积累中寻求扩张、延伸和加强它的力量。

二、从“国强必霸”到“强而不霸”：中国道路对霸权逻辑的超越

西方一直有一种担心，“国强必霸”是普适的历史逻辑，中国不会成为唯一的例外，崛起的中国将是世界的最大威胁。

西方的担心自有西方的理由。确实，世界近代史就是一部霸权史。“国强必霸”，这是500年来西方大国崛起的历史逻辑。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国、法国、德国、日本、苏联、美国等9个国家强大起来后纷纷扮演霸王或图谋扮演霸王的角色。如果说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全世界有什么理由相信中国不会成为下一个霸王？

“中国威胁论”是对这一疑惑的一种回答。西方有学者认为，中国也将无法摆脱“国强必霸”的历史逻辑，中国的崛起必将重塑世界经济政治新秩序，挑战美国的霸权地位。比如，福山认为，中国崛起是对美国单边主义的最大威胁和挑战，“资本主义的美国版本即使没有完全丧失信誉，至少也不再占据主导地位”。⑤美国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罗伯特·卡普兰认为，“中国正成为搅乱世界格局的一大因素”。⑥日本学者池上雅子认为，中国一直未曾放弃“霸权志向和世界战略”，过去，中国利用“第三世界”理念培养反美国家；现在，中国利用“北京共识”制造舆论，让世界无条件地接受中国霸权。《纽约时报》社论专栏作者克里斯托弗在上世纪90年代初即认为，“中国是世界上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伴随而来的可能就是中国成为军事预算增长的国家；中国正处在由一个弱者变为强者的进程之中，将有机会去做它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做它必须做的事情”。⑦克里斯托弗这里所说的“想做的事情”是指什么呢？其实就是西方国家崛起后一直想做而且在做的事情：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国强必霸”——这是西方发展的逻辑，而至于这个逻辑是否能够套用于中国，克里斯托弗先生可能并没有去考虑。美国费城外交政策研究所亚洲项目主任芒罗发表了宣扬“中国霸权论”的文章——《正在觉醒的巨龙：亚洲真正的威胁来自中国》，文中以西方国家的发展逻辑为依据，宣扬“中国经济强大——政治崛起——军事扩张”的荒谬逻辑。英国学者马克·里欧纳德认为，中国道路正日益打破美国企图使整个世界“美国化”的梦想，“北京的崛起业已改变经济和军事势力的平衡，此刻又在改变世界对政治、经济和秩序的想法。”⑧日本《选择》杂志2010年6月号发表了《中国的地缘政治学》一文，该文作者宣称：“亚洲整体的秩序正迅速向‘中国单极时代’迈进”。英国《金融时报》2010年8月18日发表了《中国排第二，然后开始计算》的文章，该文指出，中国取代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标志着自1968年日本取代西德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新的国家，觐着美国的宝座”。西方一些学者认为，中国模式与西方世界所倡导的价值观具有不可调和的根本性冲突；中国政府正有意识地与西方世界抗衡，“出口”中国模式已成为中国崛起战略的一部分；中国模式处于美国模式的绝对对立面，中国模式的“流行”势将损害美国的战略利益，颠覆以美国为首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

然而，西方的推论本身是错误的。逻辑不是研究的出发点，而是它的结果。不是历史与逻辑相一致，而是逻辑与历史相一致。研究的结论不是迎合逻辑，而是迎合事实，只有与事实相一致才是正确的。西方的逻辑是基于西方的历史得出的结论，不能用来裁剪、套用中国的未来。崛起的中国将会选择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不能以既成的逻辑为依据，而只能从中国的历史事实中来寻找答案。

三、 “强而不霸”：中国为什么能？

中国崛起是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历史趋势，但中国走了一条不同于西方列强的和平崛起之路。中国第一次绕开了国强必霸的历史逻辑，开辟了强而不霸的中国式富强之路。所谓“强而不霸”，大意是指中国现在不称霸，将来也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展，永远不将自己曾经承受的苦难强加于别的民族。

“强而不霸”的选择与承诺，不是中国崛起的权宜之计，不是消解“中国威胁论”的策略考量，更不是泱泱大国的草率表态，而是基于当代中国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文化逻辑以及现实逻辑得出的必然结论。

1.“强而不霸”的理论逻辑

马克思主义是当代中国的指导思想，是中国共产党人的行动指南和理论武器。从马克思主义的价值信条来看，霸权逻辑与马克思主义背道而驰。公平与正义是马克思主义始终高举的旗帜，霸权与压迫是马克思主义不共戴天的敌人。马克思主义认为，实现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的必然归宿和共产党人的最高理想，解放全人类是马克思主义的终极追求。相反，霸权主义本质上不是解放全人类，而是压服全人类、剥削全人类、奴役全人类。拳头硬了就想打人，实力强了就要扩张，看见利益就要伸手，这种霸权逻辑是对国际正义的公然践踏，对人类和平的公然挑衅，同时也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可见，国强必霸的逻辑与马克思主义的价值信条是背道而驰的，与共产党人的价值追求是背道而驰的。

2.“强而不霸”的历史逻辑

西方的历史告诉世人，霸极必衰是无法逃脱的历史法则。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纵观世界历史几千年，凡是称王称霸的国家最后都没有好结果，不是被人灭亡就是自取灭亡，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比如亚述帝国、阿拉伯帝国、波斯帝国、亚历山大帝国、古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拜占庭帝国、法兰西帝国、大英帝国，再到20世纪的法西斯德国、大日本帝国、前苏联，等等，都不过是昙花一现，成为历史的匆匆过客。20世纪末，美国在美元、美军和美语三大支柱的支撑下，建立了第一个覆盖全球的世界性霸权，美国的霸权地位可谓“前无古人”，估计也会“后无来者”，但这决不意味着美国的霸权将会万年不朽、与日同辉。国虽大，好战必亡。今天，美国的颓势已经显现，霸权的没落不可避免。“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中国人何其有智慧，岂会重蹈西方霸极必衰的覆辙。21世纪，随着中国的崛起，霸权秩序必将终结，人类将有希望迎来一个没有霸权的世纪。

3.“强而不霸”的文化逻辑

4.“强而不霸”的现实逻辑

从执政党的主张来看，称霸世界从来不是中国共产党的目标、意志和战略。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唯一的、合法的执政党，处理中国的事情关键在党，了解中国的发展动向关键看党。自执政之初，中国共产党就倡导和坚持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确立和奉行了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提出和践行了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的主张，向世界作出了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的庄严承诺。2015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出访美国时再次郑重向全世界宣示：“在国土之外，中国在亚洲没有任何军事基地，没有任何驻军。中国早就承诺永远不称霸、永远不搞扩张。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这一点”。此外，中国共产党还始终致力于推进国际关系民主化，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反对单边主义，主张世界多极化，主张各国的事情应由各国人民自己决定，世界上的事情应由各国平等协商处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中国共产党人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不会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小人。妄言中国在21世纪将称霸世界，这纯粹是一种主观的臆想，而绝非可能发生的事实。

从现实境遇来看，中国没有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的冲动。中国人习武不是为了打人，中国追求富强不是为了称霸。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世界上反华的势力从未停止过颠覆活动，武力干涉、和平演变、颜色革命，始终在西方的筹划之中。在西方大国的怂恿下，周边有些小国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有恃无恐，不断地试探和挑战中国底线，将中国的克制视为软弱。个别大国拉偏架，唯恐中国不乱，企图破坏和平的国际环境，终止中国和平崛起的态势。但即便如此，中国也始终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定力与耐心，始终坚持以和平谈判解决纷争，不动辄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