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不安的心

席朗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古人总结的一些浅显却不失神奇的“真理”，比如：凡事禁不住念叨。

过去几个赛季，不少北京球迷愿意这样开玩笑：“我们（国安）就是保级队”、“热烈庆祝球队提前N轮保级成功”……谁也想不到，不过一个冬天的时间，“如愿”了。

联赛战罢8轮（北京国安少赛一场，5月18日与河北华夏幸福进行第二轮补赛），国安以少赛一场积6分的成绩位列积分榜第15名。这么说不够直观的话，换种说法：1胜3平3负，进5球失7球，积分榜倒数第二，只比一场不胜的副班长长春亚泰多4个积分。哦，对了，主场未尝胜绩（1平2负），对阵江苏苏宁的比赛中才收获赛季主场第一个进球。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联赛1/5过去，过去几年稳居BIG4的首都球队如今已深陷保级泥潭。于是，媒体慌了，球迷懵了，还有一些人愤怒了，问责便开始了。

但是铺天盖地的“会诊”终究谁也没给出一个保证药到病除的处方，从“国安保级战”到“国安保卫战”的剧情，依然扑朔迷离。

“换”出来的麻烦

还是个“真理”：历史是面镜子。从历史当中，我们或许能借古论今地摸清一些事物的发展规律和轨迹。

本赛季，北京国安最大的变化在哪儿？外援？主帅？冠名？都对，但不全面。从俯视角度来看，俱乐部总经理这个职位对一支球队而言至关重要。

从1994年北京国安俱乐部首位总经理刘文雄，到本赛季刚刚履新的沈力，其实多数人在上任的第一年球队的成绩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波动，这也足以知晓这个职位的变更，会潜移默化地给球队带来影响。

1994年甲A元年，也是原先农坛体工大队党委书记的刘文雄出任北京国安俱乐部总经理的第一年，球队取得第8名的成绩，绝对谈不上理想。1996年，张路接手之后，国安虽然在当年获得了足协杯冠军，但联赛成绩却从前一年的第2名掉到了第4名。

杨祖武在2000年和2003年两次入主北京国安，球队分列第6和第9名。2000年国安引进了历史上首位外籍主帅乔利奇，那一年的故事怎一个乱字了得；2003年则创造了国安迄今为止顶级联赛最低排名，那一年的末代甲A，首都球队真真正正扮演了一回“保级者”的角色。

在“杨大爷”两次入主之间，学院派的马冰在上任第一年也仅获得第8名的成绩。而在杨祖武之后，唯一一位“联赛冠军”总经理李小明的处子赛季成绩也只是第6名。

最具代表性的是被国安球迷称为“二大爷”的高潮。2010年上任的他，顶着球队是卫冕冠军的压力，最终仅名列第5名，失去了亚冠资格。

作为局外人，很难用语言准确地剖析“总经理”这个职位的变更会给一支球队带来怎样的影响，但从本赛季情况来看，总经理人选变更与球队的新赛季准备期同期发生，从引援、换帅效率，到球队拉练质量，再到新赛季球队目标的设定，类似蝴蝶效应……

这其中，最容易被外界洞悉的便是外援、外教的遴选效率。1月18日，北京国安官方宣布签下新赛季首名外援奥古斯托，消息虽然令人振奋，但实际上彼时距离球队重新集结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而本赛季签下的最后一名外援耶尔马兹，官宣时间是在2月17日，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而此时距离赛程被调整后的首战，也仅有1个月时间。

如此效率难言谁之过，毕竟一下更换4名外援以及整个教练团队，并非一人决策。有人或许会说之前曼萨诺接手国安，短期内带来了提升，但不可否认的是，曼萨诺上任时，球队的整体阵容较之本赛季要稳定、完整，且他并未对球队打法进行颠覆性改革，这避免了许多隐患。

真正有对比价值的是2009年——国安上一次一口气更换5名外援的赛季。2008年奥运会之后，确定之后一个赛季回归工体的国安在未及元旦之时便已经基本敲定了瑞恩·格里菲斯，而除埃米尔·马丁内斯之外，马季奇、乔尔与威廉也基本都在2月初到位，加之李章洙留任，球队那一年的开局颇为惊艳。

扎克的困局

又是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球队成绩不佳，头一个要被问责的就是主教练，“外来的和尚”更不能免俗。

和前任曼萨诺相比，扎切罗尼是个“实心儿萝卜”。深谙“心理学”的西班牙人自上任第一天开始，展现的就是伊比利亚式的热情与儒雅，面对媒体侃侃而谈，面对球迷满面笑容，甚至在赛场上，大多数时候他也是个将大局看在眼里的镇静派主帅。

然而游走过更多国家、见过更大世面的扎切罗尼则没有亚得里亚海的阳光那股和煦，无论在新闻发布会上，还是单独接受采访，意大利人总是有一说一，甚至有些惜字如金。几个单词式的回答更像是他的“标签”，或许习惯了“游击战”的扎克更愿意用这种严谨的态度对自己的形象和工作进行保护。

扎切罗尼曾说过，他接受来自中国的挑战，是源于内心的一种向往和冲动，他希望能够在北京按照自己的战术理念去打造一支球队，甚至是建设一支球队。从这一点便不难看出，扎克从一开始就笃定要彻底改变国安。然而，忽略了准备期的仓促、球队阵容变更的幅度，从另一个层面解读，是他低估了中超联赛的竞争激烈程度。

在扎帅上任之初，曾有队员在私下聊天时表示过，扎切罗尼希望灌输给球队的思路是在压迫式打法的基础之上，采用更为直接的威胁性传球来获得破门机会。这一点相比曼萨诺的传控打法更为激进，但意大利人忽略的是，中国球员在体能、技术甚至是过去两年的习惯上，都很难实现这套打法。

于是，在球员的担心变为现实之后，传控变成了冲吊，自废了两翼齐飞的武功，球队非但难求一胜，甚至连进球都成为奢望。

即便如此，无论是球队内部，还是媒体，真正探讨“扎切罗尼下课”的声音并不多，意大利人还是得到了某些层面的认可，比如对几名年轻、替补球员的信任和使用，况且，这样的一个被动转型的赛季，对谁都不是一份美差。

我们不能排除扎切罗尼在某一场糟糕的比赛之后突然下课的可能，但是全部的责任由一人承担或许仍有失偏颇。

一刀之痛

再说一个“真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之所以要为扎切罗尼“辩解”与“开脱”，是因为这支球队从运转周期上已经进入了一个必须要“修”的阶段，而非主帅一人驾驭这么简单。

如果从“修”的角度来讲，请来善于提拔年轻球员、了解亚洲足球且工作态度严谨的扎切罗尼不能说是个错误的选择，但从球迷的角度，成绩上的巨大落差让他们质疑主教练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驾驭者。

这是矛盾的所在，也是导致如今尴尬境遇的根本问题所在。

众所周知，作为中超传统豪门，北京国安自2009年夺冠之后，球队阵容的年龄结构始终偏老。和联赛竞争对手或自家青训提拔，或花钱购买后备力量相比，国安在新老交替层面始终被人诟病，无论是梯队建设的滞后，还是新人涌现速度的缓慢，但是这一切都被连续几个赛季不错的成绩所掩盖。

以2015赛季为例，国安的一队报名表上30人平均年龄为28岁，仅次于28.6岁的重庆力帆。而几家竞争对手中，恒大26.6岁、鲁能26.1岁、上港25.4岁。尽管这一数字本赛季随着1999年出生的单欢欢和1997年的张岩等几名年轻球员的入队而有所降低，但真正能够作为常备主力球员的90后球员，在目前这支国安队中依然寥寥无几，而37岁的徐云龙和33岁的杨智依然无可替代。

无疑，徐云龙的独一无二，是他领导才能和惊人的运动寿命的体现，但也是这支国安队几年来新老交替工作不畅的一个缩影。从赛季前的准备期来看，如果不是因为伤病的反复侵袭，在扎切罗尼眼中的后防线，32岁的张辛听和一名更有经验的亚外中后卫可能会划入主力阵容。

不客气的说，2009夺冠赛季的班底整体状态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过了巅峰期。或者说2011年帕切科入主国安的处子赛季，实际上就已经是从身体到技战术最极致的体现，那个赛季国安打法之激情，无人可及。

而随后无论是战术保守的斯塔诺，还是用传控打法对抗“衰老”的曼萨诺，皆是迫于合同上的成绩要求无法彻底进行改革。所以，当扎切罗尼接手北京国安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个“鱼和熊掌要兼得”的命题，要对球队阵容架构以及战术打法进行调整的同时，还要对成绩有所要求，这，可能吗？

漫说国安做不到，即便在欧洲，一家豪门要进行换血、重组，也势必要经历阵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朝动刀手术与长期服药治同一种病，效果或许相似，但体肤之痛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