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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诗意栖居

2016-10-08桂维民

延河(下半月) 2016年7期
关键词:诗意应急人生

□ 桂维民

追求诗意栖居

□ 桂维民

我十七岁就进了核工业部所属企业当了一名工人,后来从车间主任到团委书记,一路走来,直到后来先后担任中共西安市委常委兼秘书长、中共陕西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和省人大常委会秘书长,弹指一挥十八年的从政为僚,成为我难得的一段人生历练。退居二线担任省政府参事以后,有了闲暇的时间,这才体会到一位哲学大师所说,闲暇是全部人生的唯一本原,幸福存在于闲暇中。确实,拥有了闲暇,就远离了欲望、浮躁、无聊和喧闹,才有了生命的快乐。在这样一种生存方式中,可以从容面对客观的一切,作无言的聆听和静观,心灵就回归于平和与本真的状态,走近“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认知也会有新的变化。心灵宁静了,杂念摒弃了,幸福也就来临了。

自从十多年前拙作《应急决策论》和《应急管理100例》出版后,我时不时应邀去各地做应急专题讲座,并被几所知名大学聘为客座或兼职教授,甚至走进哈佛演讲。我能走上神圣的大学讲坛,以教师的身份与学生做一番交流,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和体验,因而对此十分珍惜。

大学之于我,一直是十分神圣的地方。我曾走过十年动乱的文化荒漠,后来虽有幸先后就学于西安交通大学和西北工业大学,但总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一直对大学殿堂怀着敬畏之心。诚如清华大学老校长梅贻琦先生所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我经常回想起这两所著名大学的老师们的学者风采,闻其授业解惑,常感醍醐灌顶,受益终身。不曾想自己也能走上了母校的讲坛,就应急管理这门新型学科发出一点自己的声音,并担任了西工大应急管理研究所所长。对此,中央党校的原副校长李书磊曾予以充分肯定,他在为我一本书所作的序中写道:“维民丰富的经历能变成学术的材料,学术的氛围与规范又帮助他把自己的思考深化、系统化,这是难得的善缘。”“如果领导干部们聚到一起,谈的多是哪一方面学术研究的心得、是最近读书所思,那将会是怎样一种气象。”

我在几本应急管理书中,多次引入了美籍华人、著名历史学者唐德刚先生提出的“历史三峡观”。他把先秦以来的中国政治社会制度变迁,分为“封建、帝制与民治”三个大的阶段:“从封建转帝制,发生于商鞅与秦皇汉武之间,历时约二百年”;“从帝制转民治则发生于鸦片战争之后”,“此一转型至少亦非二百年以上难见肤功也。换言之,我民族于近代中国所受之苦难,至少需至下一世纪之中期,方可略见松动。”他认为历史是在“定型——转型——定型”中变迁的,并把这个过程称之为“历史三峡期”。这些看法,对实现中国梦的“两个一百年”的目标来说,应该是不无裨益的。

记得著名物理学家李政道在一次演讲中指出,宇宙中存在大量的弱粒子、轻粒子,那些人类目前无法看到的宇宙中的“暗物质”约占宇宙总质量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暗能量”是人们已经知晓能量的十四倍以上。这给我们一个启示,就是社会科学工作者应该向物理学家学习宇宙观和方法论,不仅要重视现实社会的“强粒子”“重粒子”和“正物质”“正能量”,而且要善于在社会和人类的精神空间寻觅那些容易被忽视的“弱粒子”“轻粒子”和“暗物质”“暗能量”。

老子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我这样理解:所谓“白”,是“有”,是“显”,是“动”,是“器”,是“存在之物”,是已知世界,是形而下的现实的领域;所谓“黑”是“无”,是“隐”,是“静”,是“退”,是“道”,是“存在”的本原,是未知的世界,是形而上的精神的空间,一如太极阴阳双鱼图,揭示出化生万物的本原。在恃强凌弱、趋炎附势之风日盛的当下,更应关注轻柔、虚弱、隐逸、静谧的元素,这不仅与李政道所阐释的宇宙规律相吻合,而且也是道家所追求的一种“知白守黑”的人生大境界。

《老子》第二十八章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这是中国古代哲学中第一次出现“无极”的概念,所谓“无极”的原义大概就是指不可穷尽的“道”。这意思是:虽知道洁白,却安守于昏黑,将成为天下的范式。能成为天下的范式,永恒的德性就不会差失,可重新回归到不可穷尽的真道。太极图就是以一白一黑两条鱼来形象地表达知白守黑的理念,用阴阳轮转、相反相成来阐释万物生成变化之本原的哲理。正如宋代哲学家周敦颐所说:“无极而生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可见,白与黑是形与神、道与器的结合体,无极和太极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它是事物的虚实镜像的两面,是阳变阴合、变易圆融的。西方自思想启蒙运动以来,经历了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从机械化到专业化再到精细化,在极大地解放社会生产力的同时,使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然而,有些人在社会变革的否定之否定之后,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常常陷入了“拥白弃黑” 的绝对化的陷阱。对待一个事物,往往偏执一端,非此即彼,表现为:只知白、不守黑,只求动、不思静,只重物、不循理,只恃刚、不持柔,只求进、不谦退,只讲斗、不尚和,只愿显、不作隐,只图名、不务实……这样到头来,你会发现有些苦苦追寻的东西,却往往是片面、浅薄、愚妄的,也许这就是当代人遭遇现实困境的根源所在。

当代中国正处在大变革的时代,我们的国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当然,越是变革也就越会呈现出一种多元、多样、多彩的景象,如今在价值观念、社会结构、利益格局多元多变之中,“拥白弃黑”的观念仍很盛行,使得社会浮躁、人心焦虑,金钱崇拜、精神迷惘的现象到处可见。

我与许多同龄人一样,“拥白弃黑”的观念曾根深蒂固,只是后来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深,才发现多年来一些曾被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却往往是片面、浅薄的,甚至是违背客观规律的谬误;才觉得有必要从李政道所阐释的宇宙观和古人“知白守黑”的哲思中汲取营养,学会反思,更新观念。

老子还有两句话是:“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就是说,深知本性雄强,却守持阴柔,将成为天下所归依的川溪;深知身份荣耀,却安守卑辱的位置,将成为天下所归附的山谷。这是自古以来历代名士的人生诉求,当然也应成为我们个人修为的镜鉴。为此,我把自己的第八本拙作定名为《白与黑》。

张鉴宇 书法

曾经有人这样诗意的概括读书人的情结:庙堂上的理想和驴背上的诗情。如今,我已过了花甲之年,庙堂上的钟鸣已渐行渐远,唯有驴背上的诗情却依然难以割舍。

每当翻阅近些年来写的书时,我的眼前常会浮现出先严生前殷殷期冀的目光。记得2010年国庆节前,重病之中的父亲在昏迷十来天后,竟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呼唤着我的名字。老人家在病榻上看到我后,颤巍巍地伸出三根手指。我读懂了他的意思:“您是说我的那三本书吧?”父亲欣慰地点点头,轻轻地说了声“好”。身患重病、年过八旬的老父亲、始终默默关心支持着我的研究和写作。当我熬夜赶稿时,老人家会悄悄走进我的书房,给我送来一杯热茶和几块点心,叮嘱我早点休息;每当我的文章见诸报刊、书稿付梓,他总是作为第一个读者,给我许多鼓励和期许。他认为我从事的应急管理研究是于国于民极有意义之事。父亲去世后,我在自己新出的《应急百例警示录》的扉页上特地写上“谨以此书献给我的父亲”,希望这本带着墨香的新书能慰藉先严的在天之灵。

拙作《行吟录》,记录了我在组织培养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历程,也体现了父母的养育教诲和手足的砥砺互勉。当我开始整理这本诗集时,提议将其中一卷命题为“诗书传家”,以收录一脉四世的大家庭所有成员的相关诗文,体现一种家学家风的传承,得到了年近九旬的老母亲和兄弟妹们的一致赞同和支持。

年轻时,我也曾有一个文学梦。中学时代,我担任过校文艺宣传队队长,创作编写过活报剧、群口词、快板书、朗诵诗等一些文艺节目。进工厂后时常写点诗歌和随笔,发表在企业的小报上。后来到了机关,一直汲汲于公务,少时的文学梦就渐行渐远了。

我上中学的时候没有什么书可读,看到一些古诗词就反复吟诵,慢慢地就对古体诗有了兴趣。在自己多年的人生经历中,阅人处事,游览山水,时有所思;读书著文,偶得感悟;一时兴起,吟哦几句。历年来凑成一些诗稿,多为自娱之作,聊以备忘,仅与亲朋切磋或诗友酬和,而很少示人,更鲜有发表。

2015年夏天,我与几位朋友相约,走进西部考察“一带一路”的发展商机,从黄土高原驱车进入青藏高原的东部,寻访传说中格萨尔王的故乡。从母亲河的源头,到离太阳最近的高原,处处风光无限,充满了诗情画意。于是,隐藏在内心的那份久违的诗情又抬起头来,一路行吟,凑成了几组即兴之作,发到微信朋友圈里自娱自乐。结果,被媒体朋友索去而见诸报端。有朋友读后,提议我可将多年的诗稿辑录成集,公之同好,与大家分享。笔者遂检点箧匣,搜罗再三,辑成四卷旧体诗词。除了“诗书传家”篇辑录了我们大家庭四代至亲的诗文外,“且行且吟”、“履职屐痕”、“岁月抒怀”三卷所录旧稿,多系瞬间灵感,三言两语,率尔吟成,或因事悟理,或借古鉴今,或缘景抒情,或援例感怀,经过全家的共同努力,才使这些散佚多年的诗文得以结集出版。

诗歌是情感的咏叹,更是生命的歌唱。德国19世纪浪漫派诗人荷尔德林的一首诗《人,诗意地栖居》,经海德格尔作了“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哲学阐发,就成为人们的共同向往。他们所倡导的“诗意地栖居”,旨在通过人生艺术化和诗意化的追求,来抵制现代社会生活的刻板化和碎片化,使生命的本真存在展现心灵解放的自由,使人文的哲学情怀得到诗化体悟的解析,使诗性的智慧升华照耀审美人生的境地。

杜甫诗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写作是颇费心力的事,一旦有了书写的冲动,便寝食不安。每当完成一本书稿才如释重负,就好像一段行旅终于走完了。在我的江南故乡,长长的青石板路上,常见一座座供行人休憩的“凉亭”,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我还依稀记得童年时进城去,有个地名就叫作“半路凉亭”。这本诗集,就是我人生远足中的一个驿站,它是一种回望、一番回味,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文学梦”。当年我走进“凉亭”,歇口气后又兴致勃勃地拔腿向前走去,很快发现前面沿途的景色更诱人。此刻,我翻检着这些诗稿,就是想权且藉此“十里长亭”,小坐静思,如沐于清风之中,品茗歇息,转身回望来路的景色;然后,伴着家人,邀着友人,继续一起前行,于游历中寄情山水,更好地去品味、享受诗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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