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差错面面观:以医学及相关图书为例
2016-09-29黄健王丹
黄健 王丹
【摘要】本文罗列医学和养生图书常见的十类封面差错,在此基础上,分析成因,提出防范建议,认为专业编校人员的不足、三审三校制度执行的松懈和从业人员基础的薄弱是形成封面差错的三大原因。我们应当从配备人员、严格规范制度和强化基础等方面进行防范。
【关键词】图书封面;差错;文字性;知识性;技术性
【作者单位】黄健,上海浦江教育出版社;王丹,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
封面作为图书最先和读者见面的部分,除了起到保护内文的作用,很大程度上还要向读者展示图书的风格、内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1]。因此,无论是出版机构,还是从业人员,都十分重视封面的设计。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图书封面上的差错仍然不少,且形式多样。本文以医学(包括医学科普)类图书为例,罗列其中的典型差错,并对其成因与防范发表一管之见。
一、常见差错类型
1.值得商榷的字词
因措辞不当而引起的差错在图书封面上不时可见,例如,①“学说”与“学派”不辨。学术上自成系统的主张、理论称为学说,而学派是指一个学科中由于学说观点不同而形成的派别,两者的含义明显不同。有编辑对其不加分辨,形成差错,如《李东垣医学全书》的封面上写道:“他的学说也被称为‘补土派。”(正确的用法是“他所创立的学术流派也被称为‘补土派”)。②“首”与“例”不分。“首”是量词,如“唐诗三百首”。中医方剂惯以“首”这一量词来表述其数量,如《经方一百首》《一百首经方方证要点》;民间口语中也有称其为“张”的,如“开一张方子”。“首”与“例”不分的如《特效验方3000例》。③误用“真法”。“真法”系佛教用语,如“真法常传心不住,东西南北随缘路”。但有些编辑可能不知道其确切的含义,望文生义将其理解为“正确的方法”。如书名《医生不知道:权威保健医生教您不生病真法》,编辑在其简介中写道:“本书中以独到见解,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轻松有趣的图表,对一些所谓的健康‘常识、医疗‘常规进行了剖析和纠正……”显然,他们将“真法”误作“真谛”或“真知”了。④术语和俗语不分。术语是学术上用来表示特殊意义的专门用语,而俗语则是民间百姓流传的通俗语句。《脑血管疾病防治300问》封面上的一段话,混淆了两者的区别,谓:“……老百姓常说的偏瘫多数都是由于脑梗死造成的。”其中的“老百姓常说的”相当于俗语,但“偏瘫”(又名半身不遂)是一个医学术语,并被《大辞海·医药科学卷》所收载。⑤未经推敲的“学”。医学书籍中作为名词的“学”,往往与具体的方法、技能等名词一起表某一学科;反之,仅表某种具体的方法、技能等时,就不应该加“学”字。如中医的方剂(简称医方),是指中医治病时开出的药方;而“方剂学为学科名[2]……是研究治法与方剂配伍规律及其临床运用的学科[3]”。《伤寒论汤证发挥》封面上的一段话似没有推敲两者的关系,谓:“《伤寒论汤证发挥》一书,意将《伤寒论》的方剂学进行归纳……”其中的“学”明显是多余的,因为《伤寒论》载有百余首方剂(习称汤),《伤寒论汤证发挥》的作者由汤入手研究其“证”,并阐明《伤寒论》方证合一的特点,与“学(科)”无关,这也可从该书正文前的内容提要中得到印证:“作者……将《伤寒论》113方逐一论述,编著而成本书。”
2.不符合规范的拼音
按有关规定,汉语拼音以词为拼写单位。图书封面上常见的拼音书写错误主要有两类:①书名的汉语拼音不是按照词间隔书写,而是整个书名接排或简单地逐字书写。前者如《家庭医学全书》将其拼音写作“JIATINGYIXUEQUANSHU”,后者如《走出健康误区——78个善意提醒》的拼音“ZOU CHU JIAN KANG WU QU 78 GE SHAN YI TI XING”。②不按词义书写,又不恰当地转行,形成拼音的破句。如“易学助考口袋丛书”的拼音写作“YI XUE ZHU / KAO KOU DAI / CONG SHU”,形成了“医学助/考口袋/丛书”的破句。此外,汉语拼音的拼法差错,也可偶见于一些图书的封面。这些差错出现的原因也许是多方面的,如编辑(含美术编辑)不理解甚至不知道《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的有关规定,也可能与其过分追求封面的视觉效果有关。
3.标点符号的误用
标点符号的误用在图书封面上并不少见,其中以顿号误用为逗号(或逗号误用为顿号)、破折号形态不规范、括号位置的错误及竖式排版时引号和书名号的差错最为常见。①顿号误用为逗号,如《新安医学医论医话精华》封面的宣传语:“新安医学是中国传统医学中文化底蕴深厚,流派色彩鲜明,学术成就突出,历史影响深远的重要研究领域,是徽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前3个逗号,均应该改为顿号,因为“文化底蕴深厚、流派色彩鲜明、学术成就突出、历史影响深远”是4个并列的词组,作为定语修饰新安医学这一学术流派。②破折号的差错。可能是字库中没有标准破折号的缘故,图书封面上时常可见到形形色色的错误破折号,如将中间断开的两字线(— —)或一字线(—)作为破折号使用,还有将破折号画得特别长(相当于3个汉字的长度)者。③括号位置的错误。括号往往起到注释的作用,应当紧跟在被注释对象的后面,如两者相隔即为错误。如《<医津一筏><医经读><内经辨言>合集》上的“《医经读》由(清)沈又彭撰(1644—1911年)”,其中的括号当在“撰”之前。④竖排文字中引号的误用。竖排版文字中正确的单双引号分别为“﹁﹃”(上引号)和“﹂﹄”(下引号),但往往被误用,如某名社的一图书封面上甚至还出现了将制表符号(┎ ┚)误作引号;竖排书名《健身气功常用术语》的“常用术语”四字竟被加上了单引号(﹁﹂)。⑤竖排版中书名号的误用。按理说,书名号是不会被用错的,因为无论横排版还是竖排版,书名号是相同的且一般的排版系统均会自动转换方向,但事实上,竖排版中,我们时常可见到以竖式的双引号替代书名号的,如“传统中医药精华读本”丛书,一套四种的封面(文字均竖排)上,无一例外地在应该用书名号的位置误用了双引号;《伤寒论新译》中的“伤寒论”应该加上书名号,但结果却被打上了竖式单引号。
4.无中生有的头衔
一些图书(尤其是养生保健类图书)可能是出于销售的需要,总要找一些吸引眼球的文字来“装点”封面,其中不乏无中生有的专家头衔和学术团体。如《护肝养肝食疗必读全书》封面上的“中国肝病治疗研究会推荐”。众所周知,冠以“中国”或“全国”两字的头衔,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团体),均需国家有关部委批准,如“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由人事部、教育部、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等部门确认,并发文公布;“973”首席科学家是科技部主管的“973”科研项目的负责人;“中国XX学会(协会,研究会)”等国家级的社团组织,则需民政部批准,并在其官网公布。但是,至今为止,“中国肝病治疗研究会”查无实据,应该是出版社的营销策略吧。
与营销有关的不当措辞常见的还有“最”,如《<黄帝内经>与<易经>里的养生之道》封面上的“通过饮食来调节体内营养的平衡,就是养生的最大关键”,这个“最”字有明显的不当夸张;《二十世纪中医药最佳处方》《水是最好的药》《运动是最好的长寿药》《食物是最好的医药》“最佳食疗”(丛书)《偏方是最好的医生》……难以计数的酷似广告的“最”字,不但以偏概全,而且还有误导读者的危险;退一步说,即使是广告的话,《广告法》也明令禁止这样的用法。
5.逻辑关系的紊乱
作为书面用语,图书语言的逻辑关系必须严谨,封面尤其应该如此。但下列两种图书封面上宣传用语的逻辑关系就值得推敲了。一是《病来自己医——欢笑健康书》上的“改善特应性皮炎乃至ED”。特应性皮炎是皮肤科的一种常见病;ED是erectile dysfunction的缩略语,中文为“勃起功能障碍”,是常见的男性病,两者的病因病理、所属专科和诊断治疗等均风马牛不相及,即使“欢笑”对它们都有一定疗效的话,“乃至”两字还是应该改为顿号(、),这样既说明问题,又理顺了逻辑关系。二是《高脂血症中医防治与养生》的封面这样写道:“包括中草药、中成药、方剂、验方、药茶、药膳、针灸、按摩等”,其中将“方剂、验方”并列表述就混淆了两者的隶属关系,因为方剂包括经方、时方、验方,甚至民间偏方等。因此,上文中的“方剂、验方”应该改为“方剂(包括验方)”,如此既能够照顾到作者或编辑偏爱的验方,又避免了逻辑关系的紊乱。
6.未经查实的资料
作为与人体健康密切相关的医学及养生图书,资料的翔实可靠、结论的科学正确是最基本的要求,对于图书封面来说,更是如此。但未经核实的资料,有时仍可见之于图书封面,如《看名医不挂号:北京最难挂上号的名医的健康绝学》的封面上,列举了二三十位北京名医的姓名,但提到的何裕民却不是北京名医,而是上海名医——上海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教授,编辑的粗心可见一斑。再如《<医津一筏><医经读><内经辨言>合集》言《医经读》由“沈又彭撰(1644—1911年)”,如此算来,沈氏享年267岁,清代人如此长寿可信吗?既然不可信(学界对其生卒年月有不同看法,一般认为其卒年不详[4]),那么编辑就不该将其明显地写在封面上。
7.著作方式的歧义
封面上的作者及其著作方式,通常是明确无误的,但《汤头歌诀》封面上“(清)汪昂编著 何琭主编”的作者及著作方式却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汤头歌诀》为清代医家汪昂的作品,但“汪昂 编著”与“何琭 主编”是什么关系,不学中医的读者一定会感到疑惑。从内容来看,何琭的著作方式不是“主编”,而是“点校(或整理)”。
作者及其著作方式有时还会因版式的不当而引起歧义。如《嵩山少林故事丛书·嵩山少林禅武医》封面上标注的主编、著,一不小心真会产生歧义。估计其中的“主编”是指《嵩山少林故事丛书》的总主编,“著”是指《嵩山少林禅武医》的著作方式,但由于两者并列而排,字体、字号又完全相同,故极易混淆。
8.未经推敲的版式
封面上文字的版式,包括文字的转行、是否接排,竖式排版时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排,甚至某些特定情况下的字体、字号等,都会影响到文字意思的表达,有时尽管不会影响文字的意思,但会使版面显得凌乱。其中书名不恰当转行和竖排文字封面上的问题较为突出。①书名文字转行失当。《拔罐健体祛病大全书》是介绍中医拔罐疗法在“健体祛病”两方面作用的“全书”,但排版时在“健体”后转行,将“健体”与“祛病”分开,成为“拔罐健体”/“祛病大全书”,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书的完整含义。此类不当转行并非少见,如《产后康复保健240问》在“复”后面转行,将“康复保健”分开;《家庭中医养生全书》在“医”的后面转行,将“中医养生”分开。②竖排文字左右无序。《病来自己医胃肠健康书》就是一有代表性的实例,其书名从左到右排,右下角的文字则从右到左排:“日本寄生虫博士藤田纮一发现……”整个封面的文字排法显得有失章法。《特效验方3000例》也有类似情况,其中的“特效验方”竖排从右到左,“2000例”采用横排版式从左到右。
9.所指不明的“祖宗”
《温暖子宫的健康书》封面下方有一句看似平常,实则经不起推敲的话——“揭秘老祖宗留下的生活智慧”。由于作者若杉友子是日本人,该书介绍其生于大分,婚后先生活在静冈,后移居京都,再后来她“走遍日本全国”,所以她的“老祖宗”大概也是日本人。但是书中又说,“她以阴阳的思想为基础创造出很多健康的野菜料理”,而阴阳学说则是我国《易经》思想的核心,从这个角度讲,若杉老太太“生活智慧”的“老祖宗”是我国传统的养生理论。那么,图书封面上的“老祖宗”到底是指代什么就显得十分模糊。如果读者误将阴阳学说误以为是其日本“老祖宗”的“生活智慧”,那就正中当前日韩在中医药学问题上“去中国化”的人的下怀[5]。因此,上述之宣传语应该明确地改为“揭秘中国古代名医留下的生活智慧”。
二、 讨论
1.差错原因浅析
上述九类问题,是笔者对医学和养生类图书封面中主要问题的初步归纳,其中有的问题属于文字性差错,有的问题属于知识性差错,还有的问题属于技术性差错,也有的问题涉及政治性的瑕疵。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也许是多方面的,但以下原因可能更为突出:①专业编校人员专业知识的不足。纵观当前的出版界,医学(尤其是中医学)及养生图书是不折不扣的“香饽饽”,除了医学、科技类出版社,其他类型出版社出版医学与养生图书者为数不少,这就客观上造成了没有医学背景的编校人员在编校医学及养生图书,以至于对一些医学问题及与医药学相关的名词术语无法准确把握。②三审三校制度执行的松懈。与正文相比,封面的三审三校制度的执行往往较为松懈,如果出版社切实履行审校制度的话,差错应该不会出现或差错率将大大降低。③从业人员基础的薄弱。封面上标点符号的差错从一个侧面说明,图书编校人员的基本功不够扎实,古代汉语的基础更差,否则竖版文字上书名号、引号的使用差错不会如此之多,更不会如此混乱。
2.差错防范探讨
针对上述问题,笔者建议出版社、编辑校对人员和出版管理部门,共同研究探索实现封面“零差错”的路径与方法。例如,出版社要配备足够的专业编校人员,必要时可通过特邀、外聘等方式,让非本社专业人员完成部分编校工作;同时,强化审校流程,使封面的三审三校落到实处,充分注意图书封面上的每一个细节[6]。出版社的编辑、校对要加强学习、夯实基础,不断提升文化修养[7]。出版管理部门要在抓中国“最美图书”的同时,加强对其他图书封面的检查、评比;在责任编辑继续教育的课程安排上,有针对性地增加与封面有关的知识,包括一定的古代汉语(尤其是古今字、标点符号、修辞等)内容,为自然科学编校人员补上必需的人文社科基础知识。
[1] 石陇辉. 从责任编辑的视角看科技图书封面设计[J].科技与出版,2015(3):45.
[2]李经纬等.中医大词典(第2版)[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4:375.
[3]中医药学名词审定委员会. 中医药基本名词(2004)[M]. 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
[4]杨杏林. 沈又彭与《玄机活法》[J]. 中医文献杂志,2013(5):9.
[5]李照国. 中医走向世界与走向世界的中医:从WHO/ICD-11到ISO/TC 249[C]//中华中医药学会第十四次中医医史文献学术年会论文集. 南京 :中华中医药学会,2012:139.
[6]王国华. 图书封面细节不可轻视[N]. 新华书目报,2015-01-26.
[7]蔺红英. 浅谈编辑的文化修养[J]. 中国编辑,2015(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