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祁连山
2016-09-29陈玉柱
陈玉柱
1966年,一场史无前例的上山下乡运动席卷全国,我们作为那个时代的人义不容辞地响应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的号召,卷入那场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之中,从此在遥远的祁连山下,开始书写传奇的人生。它记录了我们青春岁月中那些纯真的友谊、苦难的经历和患难与共的战友情。尽管这只是千千万万知青生活中最平淡普通的一页……
1966 年 5 月 8 日,坐了三天四夜的火车和两小时的汽车,我们终于来到了营地——酒泉北侧40公里外的古长城脚下边湾农场。那是一个过去劳改犯用干打垒构建的四合院营房,当时我们连队的番号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农建十一师三团八连。我在二排六班当班长。一排、二排是男子排,住东营房,三排、四排是女子排,住西营房。每班12人挤在一个长七八米、宽两米的土坯垒的通铺上。扎营后休整了两天,便开始了紧张的集训。因为我们担负着屯垦戍边的双重重任,所以一切都按部队的形式编制、着装、训练。每天早上军号一响,我们便以最快的速度紧急集合,然后点名,进行队列操练。我们连长是参加过抗美援朝、西藏平叛的老兵,他爱兵但对部下要求特别严,训练中谁要稍有懈怠,就被罚站、罚正步走。
几天严格的军训之后,我们已被向左转、向右转弄得晕头转向,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那些莫名的狂躁、冲动、激情已经逐渐开始冷却。熄灯号响后,我们打着手电偷偷在被窝里给亲人写信,写见到的一切,写对亲人的思念。过了十多天,我们盼望已久的第一个休息日来到了。那天万里无云,太阳把万支金箭射向大地,没有一丝风,我端着脸盆在井台旁洗衣服。那年我才 17 岁,离开父母就到了兵团,哪会洗衣服。那衣服在搓衣板上滑来滑去就是不打转,正好这时四排黄排长来井台打水,看见我那笨手笨脚的样子,顺手就接过去帮我搓了起来。黄排长是老知青,西安人,因为她大我们几岁,我们都把她当老大姐,她把我们当小弟弟。后来连里开展“一帮一、一对红”活动,我们排和四排结成对子。从此,她经常带领四排的女战士帮我们洗衣服、拆洗被褥,很快我们也学会了自理。有一次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缝被子。第一次亲手缝被子,甭提多高兴了。缝好后,我开始叠被子,可一掀被子,我愣住了:在缝线时,我把下面铺的褥子也缝住了。这下可糟了,天色渐晚,闹不好晚上没被子盖。女战友们知道这事后主动来帮我拆了线,重新缝了一遍,才解决了我的难题。
不久,我搬进连部,担任了文化教员。我那时不知道打扮自己,出板报时红绿粉笔抹得满身都是,穿脏的衣服往床下一塞就不管了,下次穿时再从里面选相对干净的来穿。出早操时,有些女战友看我穿着皱皱巴巴的军装,总是抿着嘴偷笑。后来女子排的战友们知道了这种情况,便派人偷偷地把我床下的衣服拿去洗了,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床头上。那时候的人真好啊,做了好事也不留名,那真是一种纯真朴实的战友情。记得有个战士想家病倒了,整天不思饮食。后来指导员一了解,才知是他母亲病了,便让伙房做好病号饭,并亲手送到床前安慰他。这事传开后没两天,大家共捐款 200 多元,要知道那时 200 多元钱对我们来说是笔巨款啊。
我记述的只是“上山下乡”滚滚大潮中一朵很小的浪花。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我们在遥远的祁连山下播洒过汗水、热情,经历过泪水、失望,也感受过最纯真的战友情。我们把一生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那里,还有许多战友永远长眠在了祁连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