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此恨非剧本：路遇老人摔倒，她扶了！

小正

2012年春天，她好心将一位摔倒在路上的老人扶起送往医院，可老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突发脑溢血，苏醒后老人一口咬定是她撞倒了自己。在做了种种努力却仍然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后，她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赎罪”：每天端屎端尿伺候瘫痪在床的老人。老人的独子在美国，在莫名的缘分中，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滋生出了别样的情感。

2016年1月，老人弥留之际说出了惊天秘密：当年的他是自己摔倒，并不是她所撞！她会原谅即将离世的老人吗？她能接受老人儿子的情感吗？

天降横祸：热心助人反被讹

2012年5月27日晚上9点左右，在湖南卫视实习的杨小燕骑着自行车从台里回家经过岳麓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听见路边有人发出微弱呼救的声音。岳麓山脚下本就偏僻安静，9点多钟行人已经不多，求救的声音格外清晰。她赶紧从自行车上下来，借助手电筒的光隐约看见一位老人在地上痛苦发出呻吟声，没有多想的她赶紧走过去扶起老人，问老人哪里不舒服。老人的意识很清醒，说自己叫陈天庭，从邵阳老家赶回长沙家中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无法起身了。老人摔倒的时候估计是头部着地，太阳穴那里还不断有鲜血渗出，脚踝处已经红肿，杨小燕环顾四周，看山脚下离马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来不及多想的她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扶着老人一直走了十来分钟才拦到一辆的士，她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老人老伴的电话，因电话始终无人接听，杨小燕只得陪同老人一起将其送到了医院。本以为老人只是普通外伤，哪知老人刚进医院的大门突然开始呕吐，意识也出现了模糊，急诊室医生让杨小燕赶紧交钱住院，说老人极有可能是突发脑溢血。杨小燕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蒙，她掏出身上仅有的800块钱垫付了医药费。正在一筹莫展的功夫，老人的老伴电话适时打了过来，问清楚情况后便很快赶到了医院。

陈天庭的老伴叫张咏梅，夫妻俩都是湖南邵阳人，他们只有一个独生子陈江志，可陈江志远在美国。跟张咏梅老人接上了头，杨小燕如释重负，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便准备离开，可张咏梅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说道：“我没见到老伴，谁知道我老伴是不是被你撞倒的？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不能让你离开。”杨小燕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好心惹了麻烦，她只好留在医院里陪同张咏梅一起等待手术的结果。两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告诉他们：老人的CT显示其脑干出血，人还处于昏迷状态，好在抢救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因ICU无法进入，在和张咏梅交涉半天后，杨小燕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和联系方式并承诺有事情一定会及时赶到才得以脱身。

本文主人公杨小燕的甜蜜婚纱照

杨小燕1989年出生在湖南长沙，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父亲两年前也是突发脑溢血去世，只剩下她和母亲贺美珍相依为命。杨小燕可能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人生会因为这个老人而彻底改变。好不容易回到家，杨小燕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了母亲贺美珍，贺美珍责怪女儿多管闲事惹上麻烦，杨小燕却笑着说：“等大爷清醒了，事情真相就大白了。”

可事实证明杨小燕过于单纯。一个星期后，杨小燕接到了张咏梅的电话，让她来医院一趟。杨小燕赶到湘雅医院的时候，陈天庭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老人的神志非常清醒，只是脑溢血压迫了运动神经，老人的右边身体偏瘫了。刚进病房，张咏梅就向杨小燕发难：“小姑娘，我家老头子说是被你骑自行车撞倒的，你要对我们老头子的病负全部责任。”杨小燕如五雷轰顶，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杨小燕带着哭腔问陈天庭：“大爷，那天的事情您最清楚了，我经过的时候您已经倒在地上了，并不是我撞到的，对不对？”杨小燕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老人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是你把我撞倒的。”

杨小燕百口莫辩，她当即在病房拨打了110报警，可民警出警后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普通的民事纠纷，建议双方都拿到证据之后起诉法院解决。无奈之下，杨小燕赶到交警大队，请求调看事发地的录像。可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事发路段没有监控摄像，唯一的监控镜头显示杨小燕在芙蓉路口扶着老人上了出租车。为了证明女儿的清白，贺美珍不分日夜守在岳麓山脚下举着牌子寻找目击证人，可是一无所获。气急败坏的贺美珍冲到医院指着张咏梅的鼻子骂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我女儿好心救你们，你们这么栽赃她良心上过得去吗？”可不管她如何闹，老两口一口咬定是被杨小燕撞倒的。

张咏梅的要求很奇怪：不要求杨小燕赔钱，但必须要每天来医院伺候陈天庭，直到陈天庭康复出院为止。从医院出来，杨小燕抹着眼泪高一脚深一脚往家里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却惹了大麻烦。遇到这种情况，她本来可以求助法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她没有钱去请律师，她也害怕因此惹上官司被实习单位知晓后对以后的就业不利。就这样，杨小燕默默咽下了这枚苦果，承担了照顾老人的重任。陈天庭刚从重症监护病房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无法动弹，屎尿都拉在床上，身材矮小的张咏梅和瘦弱的杨小燕两个人每次都要使出浑身的劲才能勉强帮他翻身，杨小燕还要忍着恶臭协助张咏梅帮着老人清洗身子，清洗满是粪便的衣物。每次她都要冲到厕所翻江倒海干呕一阵，可吐完之后，她又擦干眼泪回到老人的病床前。

有爱停留：“赎罪”之路有苦有甜

6月15日，在医院住了二十来天，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陈天庭出院到一家私人康复医院进行理疗。出院这天，老人的独生子陈江志也从美国赶了回来。陈江志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碰上杨小燕和母亲在帮父亲清理拉在床上的粪便，一阵恶臭迎面扑来，连陈江志都下意识退了一步，可眼前的杨小燕虽然满头是汗，却没见丝毫的嫌恶。两位老人看见儿子归来，三个人在病房里哭着抱成了一团。原来，两位老人为了不让美国的儿子分心，一直没有告诉他实情，直到几天前陈江志委托美国的同学给他们带药才得知父亲脑溢血住院，他这才赶紧安排好工作的事情匆匆赶回了国。他多次询问父母当时事发的情况，可父亲的眼睛一直躲躲闪闪不肯正视自己，只是一口咬定杨小燕撞倒了自己。他从母亲口中得知事发当天父亲因为急着从老家赶回来忘记了服用高血压的药，天热加上心急赶路，有可能在路上血压升高倒地引发脑溢血……陈江志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拉着父亲的手诚恳地说：“爸爸妈妈，你们从小就教我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咱可不能讹一个小姑娘啊！”可无论他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父母就是一口咬定是被杨小燕撞倒。

陈江志1977年出生。从武汉大学毕业后，陈江志进入华为做技术工作。2004年，陈江志的朋友在美国西雅图开了一家电子贸易公司，邀请陈江志前去美国工作。在朋友的帮助下，陈江志以陪读的身份来到了美国，在陪读期间申请到了工作签证。可是陈江志刚到美国不久，朋友的公司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陈江志后来又和几位在美国的华人朋友一起另起炉灶开了一家电子贸易公司，但美国并不是遍地都是黄金。这几年他们的公司一直起起伏伏没有什么起色，父亲这个时候却又突发脑溢血，他简直不知道怎么办。虽然直觉让他意识到杨小燕撞父亲这事颇有蹊跷，但眼前的局面不得不让他承认杨小燕在这个家中的重要性了。没有杨小燕，母亲一个人根本无法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他曾经在回来之后给父亲请了一个护工，可护工嫌护理偏瘫病人又脏又累，做了两天就甩手不干了，母亲心疼钱，也不再肯花钱请护工来护理了。见儿子一直坚持请护工，张咏梅努努嘴示意正在卫生间洗衣服的杨小燕：“她不就是我们的免费护工吗！”

父亲的病情牵扯着陈江志的心。但归期还是如约而至。走之前，他约杨小燕到咖啡馆见面。陈江志拿出两万块钱交到杨小燕手里诚恳地说：“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坚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父母心疼钱不肯请护工，这些钱只当是我弥补你的，只是辛苦你了……”陈江志的真诚让杨小燕的鼻子一酸。说实话，累和苦都不算什么，这份来自陌生人无条件的信任却让她几乎落泪。她谢绝了陈江志的好意，并答应一定会替陈江志好好照顾其父亲。得知陈江志也毕业于武汉大学，杨小燕对这个师兄多了一份亲切。这天晚上，他们在咖啡馆聊到打烊，才意犹未尽分手。

康复一段时间后，陈天庭慢慢地能够自己坐起来了，但每天要从床上挪到轮椅上仍然要费好大的劲。张咏梅坚持不肯请护工，每天自己几乎用身体顶着陈天庭才能帮他从病床上挪到轮椅上。一天，杨小燕帮着去打住院清单，短短一个月的功夫，陈天庭的康复费用居然高达两万余元。这段时间和两位老人相处，她也多少了解了这家人的情况：退休前，陈天庭和张咏梅都是普通工人，好不容易供儿子陈江志读完大学，夫妻俩手头已经不富裕了。脑溢血的住院费用医保报销了百分之七十，但康复费用属于自理。老人的康复还有很长的距离。在拿到清单的那一瞬间，杨小燕突然明白了这对老人为何宁愿自己千辛万苦也不愿意花钱请护工了。每天，他们在医院吃最简单的饭菜。为了保证陈天庭老人的营养，张咏梅老人每天早上几乎顿顿只吃一个馒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在国内过得如此艰难，为了让在美国打拼的儿子放心，两位老人在电话里总是说一切很好。陈江志又何尝不明白，他只能在QQ上和杨小燕保持互动。得知父亲在一天天康复，他感动地在QQ上给杨小燕留言：你真是我们家的田螺姑娘，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小燕一有时间就把老人理疗的视频发给陈江志看：有时候是父亲扎银针的，有时候是父亲练站立，有时候是父亲蹒跚学步……看着看着，电脑那边的陈江志就会泪湿于眼。这些视频不但慰藉了他那颗牵挂的心，也说明了在父亲康复的路上，这个善良的姑娘一直都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善良的女孩开始像父母一样牵动着他的心。两个人在QQ上聊生活，聊学习，聊未来……从开始的感激到内心的牵挂，陈江志明白爱情已经停驻在了心间。

陈江志无条件的信任也让杨小燕放下了对两位老人的恨，开始全心全意照顾起老人来。看着女儿又要工作又要照顾老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贺美珍都会说女儿傻，可杨小燕总是反过来安慰妈妈：“我相信好人有好报。”作为母亲，她不能永远将女儿护于翅下，但女儿的回答让贺美珍的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原本担心单纯的女儿在遇到这种欺骗后会怀疑人生，甚至一蹶不振。但没有，女儿用她尚不太成熟的心智开启了这道连大人都难以开启的难题，独自走过了这段泥泞路，这何尝不是生活对她的一种特别历练呢？既然女儿都能放下，她还有什么道理选择怨恨？

笃信善良：这是生命最美好的抉择

每天不管多忙，杨小燕都要抽时间去老人家里看一看，帮他们拖拖地洗洗衣服，再去超市为他们买上几天的菜放在冰箱——这似乎已经成了杨小燕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2013年4月的一天，杨小燕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一下火车便急匆匆赶到老人所在的小区，正好碰见下楼锻炼回家的两位老人，只见张咏梅用瘦弱的身躯顶着陈天庭，一步一步艰难往楼梯上挪。虽然刚四月，可两位老人衣服都湿透了。她眼睛一酸，快步上前搀扶住了陈天庭的身体。张咏梅感激地对杨小燕说：“闺女，你快回家休息，我一个人能行。”一声“闺女”已让杨小燕心头所有坚冰融化……

大年三十，陈江志从美国回来过春节。还没推开门，陈江志远远闻到家中飘来饺子的香味，一阵欢声笑语从门缝中传了出来：原来，是杨小燕带着母亲前来和父母一起守岁，等待着陈江志的归来。家，因为有了杨小燕，显得如此温暖。环顾着四周，陈江志心头泛起了千丝万缕的感动。吃完年夜饭，陈江志约杨小燕出去走走。在湘江河畔，望着远处四处此起彼伏璀璨的烟火，想到这一年多来她所做的一切，陈江志终于没忍住内心的悸动，他一把握住了杨小燕的手：“小燕，做我的女友吧……”这一年多，在电脑的两端，他们早就熟稔得像认识了一辈子。她的委屈，她的为难从来没有隐瞒过陈江志。陈江志无条件给予了她最想要的信任。美国和中国的时差有十三个小时，杨小燕有时候要上早班，陈江志会充当闹钟准时给她打电话;杨小燕感冒了，他甚至会给她打越洋电话提醒她吃药;变天了，他会及时提醒她添衣……在一个又一个平凡日子的累积中，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中。或许，她心甘情愿做着不该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爱情吧？

当表白来临的时候，杨小燕觉得一点都不突兀，她羞红着脸，任陈江志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2015年底，陈天庭高烧不退引发肺炎，再加上中风后身体一直没有复原，虽然医院全力抢救，但陈天庭的呼吸器官正走向衰竭。可能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陈天庭坚持从医院回到了家中，他将儿子从美国火速召回。2016年1月10日，看着从美国赶回来守在床前的陈江志和几夜没合眼的杨小燕，他用枯瘦的手将杨小燕的手交在了陈江志手里含泪说道：“小志，当年我撒了谎，我是自己摔倒的，你妈身体不好，没有人照顾我们，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这两年，爸爸妈妈没有一天不受良心的谴责，多少次都想说出真相，可始终无法启齿……”一旁的张咏梅也泪雨滂沱，她拉着杨小燕的手哭着问：“闺女，你能原谅我们吗？”

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下。虽然这是杨小燕企盼了千万次的结果，可当即将远走天堂的老人真心忏悔，她却突然觉得真相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杨小燕曾经无数次深夜问自己：如果现在已经成长起来足够抵挡任何风雨的自己再遇到这种情况，她还会选择留下吗？杨小燕相信自己仍然会选择留下，因为她相信善良的力量。在这场阴差阳错的缘分里，她用自己的良善收获了一份爱情，这份爱足以温暖所有不堪的往事，这大概是时光从不忍辜负善良的人，会以另外的形式回馈吧。

父亲去世后，陈江志不忍心让杨小燕跟随自己前往美国，将双方的老母亲留在国内孤苦度日。经过慎重考虑，2016年初，陈江志将在美国的公司转卖回到了国内，他要和心爱的姑娘在国内打拼，开辟新天地。于他而言，他收获了人生最美好的爱情，这足以让他有勇气赤手空拳开始打拼人生……

编辑/曾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