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异质性影响研究
2016-09-27胡霞,丁浩
胡 霞, 丁 浩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 北京 100872)
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异质性影响研究
胡霞, 丁浩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 北京 100872)
采用CFPS2012年7000农户数据,利用OLS和Quantile回归分析了土地流转对农户家庭消费的影响。结果表明:土地流转对不同特征农户的家庭消费存在异质性影响,土地流转和社会保障是互补条件,两者要同步推进才能促进农户消费。同时,土地流转水平和土地流转费用对农户消费具有正向影响。土地流转对消费水平更高农户的影响更大,如果家庭成员有非农户口,将能显著提高低消费农户的消费水平。农户人均收入越高、有家庭成员从事个体私营、人均住房建筑面积越高、户主受教育水平越高、村庄经济状况越好,农户消费水平越高。
土地流转; 农户消费水平; 社会保障; 户籍制度改革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提出
随着新型城镇化的深入发展,土地流转的规模也越来越大,目前中国土地流转率已达30%,且以农户之间的土地流转为主。一般而言,土地流转能提高农户收入,转出土地农户可获得土地流转收入,而转入土地农户也能通过扩大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提高收入,尽管农户收入持续增加,农户消费意愿却仍然较弱,当前农户社会保障水平较低可能是制约农户消费的重要因素。具体而言,土地流转并不必然促进农户消费,这可能需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等配套措施或者需要农户收入达到一定目标储蓄水平,才能促进农户消费。因此,利用大样本微观数据研究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影响具有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这正是本文研究的核心。
从长期来看,推动土地流转既是保障我国粮食安全、促进适度规模经营、进而实现农业现代化的重要途径[1],也有利于促进劳动力资源在产业间优化配置、提高农户消费。具体来说,土地流转具有边际产出拉平效应和交易收益效应,不仅有利于农户根据自身禀赋合理调整土地经营规模,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农业生产效率[2],还能促进农户增收[3],进而影响家庭消费。显然,农户消费意愿较弱将不利于我国扩大内需和促进经济转型升级。相对城镇居民来说,农户收入较低,边际消费倾向相对较高,增加一单位收入引致的消费支出高于城镇居民。因此,通过土地流转使农户增收,进而提高农户消费对于扩大内需具有重要意义。
许多学者研究了土地流转的经济社会影响,如可促进农民增收和影响城乡收入差距[3]、提高农户高等教育参与意愿[4]、促进农村金融市场的发展[5]等,但研究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影响的文献较少。另外,针对我国居民近年来“低消费、高储蓄”的原因,除了运用传统消费理论进行分析外,许多学者还从预防性储蓄动机[6]、流动性约束[7]、人口结构[8]、房价[9]、税费改革[10]和性别失衡[11]等角度进行了分析。此外,还有研究分析了土地流转的影响因素,如收入和社会保障[12]、土地的功能偏好[13]、农民受教育程度[14]、合约安排和政府推进力度[15]、农户兼业[16]、劳动力素质弱化[17]、非农就业水平[18]等,也有研究指出,在城镇就业机会有限和社保体系不完善背景下,盲目推进土地流转,可能出现拉美国家“贫民窟”现象[19]。
本文可能的研究贡献主要有以下两点:第一,研究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农户消费的异质性影响,即研究在不同社会保障水平下,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影响是否不同。在“理性农户”假设条件下,农户将根据现实约束条件选择最优行为,因此,土地流转促进农户消费还可能需要互补条件。本文认为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只有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得到提高,土地流转才能促进农户消费。第二,利用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2012年的7000农户数据这一大样本微观数据,采用OLS和Quantile回归实证分析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影响。
二、农户家庭消费的OLG模型与研究假说
(一)土地流转(包括转出和转入土地)对农户消费的影响
农户决策的基础是充分利用家庭内部成员的专业化知识和技能的分工优势,促进资源优化配置,进而使得家庭跨期消费最大化。结合中国农村国情,建立如下两期OLG模型:
MaxU=lnC1+δlnC2
(1)
U为农户效用水平,C1和C2分别表示农户在第1期和第2期的消费水平,δ为主观折现因子。S为农户储蓄,r为税后储蓄利息率。Y为农户务农收入,PT、wC分别为土地流转价格和非农工作的工资率,H和L分别表示农户土地流转亩数(正负数分别表示转出和转入)和非农就业劳动力人数,农户第1期的消费水平如(2)式所示:
C1≤Y+PTH+wCL-S
(2)
μ代表农民获得高养老金的概率,PH、PL分别表示高养老金和低养老金金额(PH>PL)。农户第2期消费水平等于第1期储蓄及利息、土地流转收入和养老金收入,如(3)式所示:
C2≤S(1+r)+PTH+μPH+(1-μ)PL
(3)
所以,研究对象转变为农户在约束条件(2)(3)基础上,选择最优的储蓄(消费)水平获得最大效用。(1)式的一阶条件为:
(4)
(4)式对储蓄S求导得:
(5)
(4)式对土地流转亩数H求导,假设税后储蓄利息率r接近0,得:
(6)
(4)式对农民获得高养老金概率μ求导得:
(7)
随着农村市场化的推进、农村税费改革以及农村土地承包权和经营权的分离,对于那些转出土地的农户来说,由于家庭劳动力进城务工或者从事非农工作,造成了土地富余,转出土地可获得土地转出收入和种粮直补等农业补贴,且能保障土地承包权。对于那些转入土地的农户来说,由于其生产技能较高、边际产出较高等原因,具有农业生产经营的比较优势,转入土地也能增加农业经营收入。因此,如果土地制度安排和交易契约通过重复交易逐步稳定下来,有助于稳定农户生产经营预期,降低预防性储蓄动机,进而产生“土地流转→农户增收→提高农户消费”的良性循环。所以,在(5)(6)式基础上,利用隐函数定理可得:
(8)
(8)式意味着土地流转越多,农户储蓄越低,从而消费水平越高。因此提出假说1:促进土地流转(包括转出和转入土地)有助于提高农户消费。
(二)社会保障制度对农户消费的影响
在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和非农就业不稳定的情况下,土地除了作为农民的生产资料外,还具有社会保障和失业保险的功能[2],以及城镇化升值潜力的财产功能[20]。由于户籍制度的影响,进城务工人员和农民的社会保障水平显著低于城镇居民,所以,农户即使进行了土地流转,由于存在预防性储蓄动机,土地流转收入增加可能并不能提高农户消费。因此,提高农民的养老金收入有助于减轻农户预防性储蓄动机,从而促进农户消费。在(5)(7)式基础上,利用隐函数定理可得:
(9)
(9)式意味着:农户获得高养老金的概率μ提高,农户储蓄降低、消费增加。因此提出假说2: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农户的消费存在异质性影响。
也就是说,对社会保障水平较低的农户,单独进行土地流转并不能直接提高农户消费,只有提高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进行土地流转才能提高农户消费,换言之,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正向影响是有条件的,只有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得到提高,进行土地流转才能显著促进农户消费。
三、变量描述与模型设定
(一)主要变量定义及说明
本文使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 2012年数据。CFPS2012年样本覆盖25个省/市/自治区,农户样本规模为7000户,涉及个体、家庭、村庄三个层次,调查对象包含全部家庭成员,涉及居民的经济活动、教育成果、家庭关系与家庭动态、人口迁移等诸多方面。表1对本文使用的主要变量定义进行了说明,其中ln(农户人均消费)、ln(人均耐用品消费)为因变量。
(二)模型设定
本文主要分析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影响,(10)式为基准OLS模型,其中Con代表ln(农户人均消费)、ln(人均耐用品消费),landtr代表农户是否进行土地流转,dep代表人口抚养比,hukou反映农户社会保障水平,*因为当前农村社会保障水平总体较低,在推进城乡一体化进程中,农户部分家庭成员逐步获得非农户口,这将能显著提升农户社会保障水平,故用非农户口代表农户社会保障水平,交叉项代表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异质性影响。
Con=α+β*landtr+φ*landtr*hukou+ψ*landtr*dep+γX+ε
(10)
如果β显著为正,则表明土地流转有助于促进农户消费;如果φ显著为正,表明土地流转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越高,家庭消费越高;如果ψ显著为负,说明土地流转农户的人口抚养比增加,家庭消费水平随之降低;“ln(转出土地每亩所得)”和“ln(转入土地每亩支出)”则反映土地流转费用对农户消费的影响。与现有相关文献的分析相一致,本文在基准回归模型中还控制了影响农户消费的相关变量X,主要包括ln(农户人均收入)、是否有人从事个体私营、ln(人均住房建筑面积)、户主受教育程度,还控制了农户所在村庄的经济状况和地区变量,ε为误差项。
表1 主要变量定义及说明
四、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的实证分析结果
表2报告了利用Stata13软件计算出的基准回归结果,基本分析如下:
1.主要自变量的计量结果分析
(1)土地流转有助于提高农户消费
表2中“是否有转出土地行为”、“是否有转入土地行为”变量的系数均显著为正,从而验证了假说1,即促进土地流转有助于提高农户消费。这说明无论农户转出或转入土地,进行土地流转整体上均能增加农户家庭消费,其中转出土地能获得土地流转收入,而转入土地则通过扩大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提高农户收入,增加农户消费。这与舒尔茨“理性小农论”的分析相一致,即农民是“有进取精神并能对资源作最适度运用的人”。在农业机械化服务体系尚不完善的情况下,农户劳动力数量是决定它可承担耕作的土地数量大小的主要因素。农户家庭劳动力进城务工必然影响到农户耕种土地的能力和效率,一些农户因为主要劳动力都外出务工而缺少正常经营所必要的劳动力,因此非农就业农户将土地转出给具有农业生产经营比较优势农户,将有助于缩小农业边际产出差距,降低农业生产成本,提高土地资源配置效率,因此,有弹性的自由转让权有利于推进土地流转,进而总体上提升农户消费。
(2)转出土地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高
“转出*非农户口”的耐用品消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转出土地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越高,农户人均耐用品消费水平越高。这表明社会保障水平越高,农户的消费水平更高。如果进城务工的农民工获得城镇户口,从而享受到城市基本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基本公共服务,这将削弱土地的社会保障和失业保险的作用,降低家庭预防性储蓄动机,提高农户当期消费。此外,进城务工农民也会有“回寄款”回流农村进行消费,从而提高农户消费水平。因此,要促进农户消费,就应当改革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促进农民工市民化和城乡一体化,提高农民工和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如果进城务工农民被排斥在城市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障安全网之外,加之子女上学和结婚、建房等“刚性”支出,考虑到年老后只能返乡,他们“只能储蓄而不敢消费”。特别是对于农村老人来说,土地是他们养老的重要保障。所以只有提高农户社会保障水平,才能提高农户家庭消费水平。
表2 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影响的基准回归分析
注:*、**和***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稳健标准差。
(3)转出土地农户的人口抚养比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低
“转出*抚养比”的系数均显著为负,表明转出土地农户的人口抚养比水平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低。这说明在农村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的情况下,人口抚养比更高的农户未来面临的不确定性更高。因此,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大病、失业等突发性大额支出,增强家庭抵御风险的能力,农户将增加当期储蓄、降低消费。具体来说,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户有能力通过购买商业保险等方式降低风险,从而弱化了土地的社会保障功能。所以,随着农民工市民化政策的包容性不断增强,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农民进城务工收入将变为稳定的持久性收入,家庭社会保障水平将得到提高,农户家庭消费水平也将会随之提高。综合(2)(3)的分析,假说2得到验证,即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农户的消费存在异质性影响。换言之,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正向影响是有条件的,只有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得到提高,土地流转才能显著促进农户消费。
(4)转入土地农户的转入土地占比越高、土地流转费用越高,农户消费水平越高
“转入*转入土地比”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转入土地占比更高,农户消费水平更高。一方面,相比其他农户,转入土地占比更高的农户土地资源利用能力和农业生产技能更高,通过转入土地扩大经营规模,有助于增加收入,由于农户边际消费倾向较高,消费水平因此提高。另一方面,转入土地占比更多反映出当地土地流转市场更为发达,如果农户的土地流转受到限制,那么具有需求的农户就可能难以转入合意的土地,因此,发达的土地流转市场有利于促进土地流转,进而提升农户消费。
“ln(转出土地每亩所得)”和“ln(转入土地每亩支出)”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土地流转费用的增加有助于促进农户消费。农村税费改革前,农户一般直接将土地撂荒,或由亲朋好友无偿耕种。近年来随着农业市场化进程的深化,国家不仅减免农业税,农户耕种土地还能获得农业补贴,土地流转费用也随之增加,有助于促进农户增收,进而增加农户消费。
(5)转入土地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对农户消费影响不显著
“转入*非农户口”的系数均不显著,说明是否具有非农户口的家庭,对转入土地农户的影响并不明显。具体来说,理性农户根据家庭分工优势,从而进行劳动力资源优化配置,转入土地农户家庭生产经营的重心可能主要集中在农村地区,家庭外出务工人数比转出土地的农户少,获得非农户口的概率也比转出土地农户少,这是导致系数不显著的主要原因。这也说明,由于农户之间的特征不断分化,政府出台的政策也应考虑农户之间的现实差异,避免“一刀切”,应密切联系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实际。
2.控制变量的计量结果分析
(1)人均收入越高、有家庭成员从事个体私营,农户消费水平越高
“ln(农户人均收入)”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农户家庭人均收入越多,家庭消费水平越高,这与凯恩斯绝对收入假说的研究结论相一致。
“从事个体私营”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从事个体私营工作的农户的消费水平更高。这说明除了通过减免农业税、实施粮食直补等强农惠农政策外,还应该大力鼓励农户从事个体私营经济工作,从而扩大就业、提高收入,促进消费。从农村实际来看,农业生产经营生产周期长,劳动力、农资等农业生产成本增速较快、自然风险和市场风险交织,同时,农户还面临信贷约束、土地流转期限较短等不利条件,依靠政策性补贴促进农户增收的难度不断加大,因此,促进劳动力转移和发展个体私营经济有助于提高收入,进而增加农户消费水平。
(2)人均住房面积越高、户主受教育程度越高、村庄经济状况越好,农户消费越高
“ln(人均住房建筑面积)”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说明人均住房建筑面积更高的农户消费水平更高,由于建房、升学、婚丧嫁娶等农户的“刚性支出”,而人均住房建筑面积越高,农户“为建房而储蓄”的概率越低,因此有更多可支配收入用于家庭消费。
户主受教育程度越高,农户消费水平越高。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提高,农业生产和个体私营经济中需要掌握的技能水平也越来越高,农户受教育程度越高,其成为“种田能手”的概率越高,人力资本水平越高,从而有利于提高农户的农业收入水平。
村庄经济状况越好,农户消费水平越高。一方面,农村在很大程度上是“关系型”的人情社会,根据血缘、地缘等亲疏形成的“差序性圈层结构”,传统伦理道德、乡风民俗在农村经济社会中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在外界资源和致富机会较为缺乏的背景下,可能存在“先富带后富”的效应,*例如,申通、中通、圆通、韵达四家民营快递公司均发自于仅有40万人口的浙江省桐庐县,公司创始人之间存在血缘、地缘和同学等错综复杂关系。进而促进农户消费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根据相对收入假说,农户可能存在“攀比效应”等原因导致村庄整体消费水平较高。
(二)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影响的稳健性检验
农户是否进行土地流转是个自选择过程,即可能只有那些家庭收入较高、社会保障水平较高的农户选择土地流转,并不是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产生影响,而是农户收入和社会保障等其他变量对农户消费的影响。诚然,上述基准回归并未分离出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精确影响,但土地流转是农户进行资源优化配置的内生过程。本文的研究目的不是识别政策冲击对农户消费的影响,而是研究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农户消费的异质性影响。更自由的农地制度有助于促进农户增收,其与更高的社会保障水平结合才能促进农户消费。
为进一步分析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的影响,表3汇报了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其中(1)和(3)为养老保险占比超过平均水平的农户消费计量回归结果,(2)和(4)为养老保险占比低于平均水平的农户消费计量回归结果。
表3 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影响的稳健性检验
注:*、**和***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稳健标准差。
(1)和(3)列的“是否有转出土地行为”系数显著为正,而(2)和(4)列的“是否有转出土地行为”系数均不显著,这说明社会保障水平更高的农户转出土地才能促进农户消费。“转出*抚养比”和“转出*非农户口”的系数与基准回归的分析基本一致。这进一步验证了假说2,即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的农户消费存在异质性影响,土地流转和社会保障是互补条件,两者结合才能促进农户消费。因此,政府在推进土地流转时,要配套提高转出土地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稳定农户未来预期,才能解除农户的后顾之忧,从而促进农户消费。
(1)和(3)列的“ln(农户人均收入)”和“从事个体私营”系数比(2)和(4)列要低,说明社会保障水平更低、从事个体经营农户的收入对消费的影响更高,这与边际消费倾向递减的原理相一致。从政策内涵上来说,中国目前的内需不足问题在于“穷的太穷”,因此,要大力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注重促进老少边穷等经济不发达地区农户脱贫致富,因地制宜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个体私营经济来增加农户经营性收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进而促进农户消费。此外,人均住房建筑面积越高、户主受教育程度越高、村庄经济状况越好,农户消费水平越高,与基准回归的分析结论相一致。
(三)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影响的Quantile回归
为进一步分析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的影响,进行了Quantile回归,结果见表4。
表4 土地转出对农户消费影响的Quantile回归
注:*、**和***分别表示10%、5%、1%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稳健标准差。
“是否有转出土地行为”系数在25分位上不显著,与假说2的分析一致,即土地流转和社会保障是互补性条件,而消费水平最低的25%农户,即使进行土地流转也难以促进家庭消费,因此,必须将土地流转与社会保障同步推进才能增加农户消费。同时,随着分位数的增加,“是否有转出土地行为”系数逐步增加,这说明消费水平更高,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影响更大。
“转出*抚养比”系数的50分位高于25分位和75分位,这说明人口抚养比对中间消费水平农户的负面影响更小,对低消费和高消费农户的负面影响更大。随着分位数的增加,“转出*非农户口”的系数不断减小,说明对于消费水平较低的农户,如果有家庭成员具有非农户口,将能显著降低家庭预防性储蓄动机,促进农户消费。而对于消费水平较高农户来说,非农户口对农户消费的影响要更低。这进一步说明要推进农村扶贫脱贫和城乡一体化建设,提高农户社会保障水平。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主要研究结论
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 2012年7000农户数据,采用OLS和Quantile回归分析了土地流转对农户家庭消费的影响。研究表明:
1.土地流转有助于提高农户消费水平
进行土地流转农户的消费水平,整体上高于未进行土地流转的农户。主要原因在于土地流转能提高农户收入,其转出土地农户可获得土地流转收入,而转入土地农户也能通过扩大农业生产经营规模提高收入,农户收入提高,农户消费也会相应增加。
2.土地流转对不同社会保障水平农户的消费存在异质性影响
转出土地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高,而转出土地农户的人口抚养比水平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低。简而言之,土地流转对农户消费的正向影响是有条件的,只有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得到提高,进行土地流转才能显著促进农户消费。同时,农户家庭人口抚养比越高,不确定性越高,家庭消费水平越低。Quantile回归结果则表明,土地流转对消费水平更高农户的影响更大,如果家庭成员有非农户口,将能显著促进低消费水平农户进行消费。此外,土地流转水平越高、土地流转费用越高,农户消费水平越高。
3.农户人均收入越高、有家庭成员从事个体私营、人均住房建筑面积越高、户主受教育程度越高、村庄经济状况越好,农户消费水平越高
(二)政策建议
1.推进土地流转和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要同步进行
政府在推进土地流转的过程中,要同时提高农户社会保障水平,把握政策的轻重缓急。在经济相对落后地区,进城务工农民的工作并不稳定,受到农民工市民化进程的影响,社会保障水平相对更低,农户兼业较为普遍,土地的社会保障和失业保险“减震器”功能相对还比较重要,对于这类地区的土地流转不能盲目过快推进,土地流转滞缓需要逐步解决。而对于经济较发达地区来说,非农就业机会相对更多,社会保障水平更高,农户对于土地流转的意愿和认可度相对更强,有利于农户根据自身禀赋合理调整土地经营规模,政府可以实行较为宽松的土地流转政策,通过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促进农户增收,进而提高家庭消费。此外,还要注意保护土地流转农户利益,让农户参与土地流转费用的确定过程,提高农户土地流转收入,进而提高农户消费。
2.根据经济发展水平、资源禀赋和农户意愿等有序促进土地流转
土地流转总体上有助于促进农户消费,要结合农户外出务工水平和社会保障水平等协同推进土地流转,国内土地流转滞缓和农户兼业化现象需要时间解决。具体而言,可借鉴日本和韩国农业生产合作组织的经验,在自愿协商的基础上将农户组织起来,从熟人社会、社会网络与资本、村社治理的实际出发,探索符合农业实际的生产合作化、土地托管等规模化服务方式,引入农业机械、农作物新品种、信贷资金等现代农业要素,根据地区特点、资源禀赋、发展阶段、农作物品种和农户意愿的不同,循序渐进地推动土地流转,逐步统一耕种、统一经营,从而降低耕地细碎化的农业生产成本。
3.促进农户增收、鼓励个体私营经济发展
政府要大力改革收入分配制度,促进农户增收,特别是要注重推进老少边穷等经济不发达地区农户脱贫致富,因地制宜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个体私营经济,从而增加农户经营性收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进而促进农户消费。
总之,我国人多地少的国情加之农业现代化的发展,导致许多农村地区劳动力出现富余,土地流转的基础相对坚实,而由于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导致城乡之间社会保障水平差异巨大,农民工市民化进程较为缓慢,因而推进土地流转要注重轻重缓急、因地制宜,注意控制节奏,避免损害农户利益。同时,农户作为农村基本生产经营单位,要从农户家庭整体入手进行政策制定和评估,才能有助于出台适应不同农户特征和需求的政策,提高农户的社会保障水平,才能真正解决“三农”问题和扩大内需。
[1]张曙光,刘守英,张弛. 土地流转与农业现代化[J]. 管理世界, 2010(7): 66-85, 97.
[2]姚洋. 中国农地制度:一个分析框架[J]. 中国社会科学, 2000(2): 54-65.
[3]钱忠好,牟燕. 土地市场化是否必然导致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扩大——基于中国23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面板数据的检验[J]. 管理世界, 2013(2): 78-89.
[4]高伟,张苏,王婕. 土地流转、收入预期与农村高等教育参与意愿[J]. 管理世界, 2013(3): 82-95.
[5]张海洋,平新乔. 土地流转、信息甄别与农村信用社贷款定价[J]. 世界经济, 2012(3): 68-88.
[6]罗楚亮. 经济转轨, 不确定性与城镇居民消费行为[J]. 经济研究, 2004(4): 100-106.
[7]万广华,张茵,牛建高. 流动性约束, 不确定性与中国居民消费[J]. 经济研究, 2001(11): 35-44.
[8]Chamon M D, Prasad E S. Why are Saving Rates of Urban Households in China Rising?[J].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Macroeconomics, 2010, 2(1): 93-130.
[9]李涛,陈斌开. 家庭固定资产, 财富效应与居民消费: 来自中国城镇家庭的经验证据[J]. 经济研究, 2014, 49(3): 62-75.
[10]汪伟,艾春荣,曹晖. 税费改革对农村居民消费的影响研究[J]. 管理世界, 2013(1): 89-100.
[11]Wei S, Zhang X. The Competitive Saving Motive: Evidence from Rising Sex Ratios and Savings Rates in China[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2011, 119(3): 511-564.
[12]包宗顺,徐志明,高珊,等. 农村土地流转的区域差异与影响因素——以江苏省为例[J]. 中国农村经济, 2009(4): 23-30.
[13]徐美银. 土地功能偏好、保障模式与农村土地流转[J]. 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1): 1-10.
[14]叶剑平,蒋妍,丰雷. 中国农村土地流转市场的调查研究——基于2005年17省调查的分析和建议[J]. 中国农村观察, 2006(4): 48-55.
[15]罗必良,何应龙,汪沙,等. 土地承包经营权:农户退出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基于广东省的农户问卷[J]. 中国农村经济, 2012(6): 4-19.
[16]钱忠好. 非农就业是否必然导致农地流转——基于家庭内部分工的理论分析及其对中国农户兼业化的解释[J]. 中国农村经济, 2008(10): 13-21.
[17]胡霞. 中国农业成长阶段论: 成长过程, 前沿问题及国际比较[M].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1.
[18]胡霞,丁浩. 农地流转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基于 CHIPS 8000 农户数据[J]. 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 2015(5): 17-25.
[19]范剑勇,莫家伟. 城镇化过程中慎重推进土地流转:国际经验及对中国的启示[J]. 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 2013(1): 20-24.
[20]陈剑波. 农地制度:所有权问题还是委托-代理问题?[J]. 经济研究, 2006(7): 83-91.
Research on Land Transfer’s Heterogeneity Influence on Farmers Consumption
HU Xia, DING Hao
(SchoolofEconomics,Renmi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872,China)
In this paper, we use data of 7000 households of CFPS 2012 to analyze the impact of land transfer on farmer’s household consumption under OLS and Quantile regression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First, land transfer makes a heterogeneity affect on farmer’s household consumption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land transfer and social security are complementary conditions. At the same time, land transfer level and fees have a positive impact on farmer’s household consumption. Second, land transfer has a greater impact on farmers of higher consumption level; non-agricultural residency will significantly promote consumption level; Finally, the higher the per capita household income,the higher the per capita housing area, the higher the education level of the head of household, the better the economic situation of the village,and if there are family members engage in individual and private business, the higher the level of household consumption.
land transfer; household consumption level; social security; household registration system reform
2016-05-07
10.7671/j.issn.1672-0202.2016.05.00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6CJL014)
胡霞(1961—),女,山东青岛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三农问题。E-mail:huxia@ruc.edu.cn
F328
A
1672-0202(2016)05-005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