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宗毅

文 /毛文琦

“网红”宗毅

文 /毛文琦

“能当网红你当网红，不能当网红你老老实实做生意。”

宗毅演讲结束后在一群人簇拥下向我走来的时候，气场并不亚于明星。这位芬尼的掌门人，47岁的无边界“玩主”，思路敏捷，说话自带收音，这种讲话方式听起来让人觉得干脆利落，一如他的“裂变式创业”，已经“裂”到了14个企业。

“您还记得第一次被人当面称作网红的情景吗？”

“记得好像是在湖畔的课上。”

湖畔，是指马云校长的“湖畔大学”，宗毅是第一期学员。他常常会提起他的几次商学院进修之旅：1998年的华南理工，2009年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2012年的中欧创业营，及至去年的湖畔大学。宗毅坦承，被同学当面称作“网红”的那一刻，感觉到的是“奚落”。“但认不认同都没什么用，都是别人定义的。网红的身份也确实帮了我很多，比如说传播类的事情肯定是别人认同你，对你是有益的，所以一定要对粉丝好。”

在宗毅的讲演中，会屡屡出现“讲故事”这个概念，“一定要有故事让大家记住你，让大家帮你传播”。前互联网时代可以用粗暴的电视广告来让观众强行记住，但现在人们青睐的是手机，“我心中知道，在未来如果你不是网红企业家，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起码在我能看得到的未来。”

我的故事从那天开始写起

“2014年5月28日之前我也没故事，那天是我充电之路的开始。”关于宗毅和特斯拉南北充电之路的故事，网上版本有详有略。缘起宗毅自带的车迷身份，他自诩“特斯拉超级粉”。2013年终，特斯拉联系宗毅，“你愿不愿意成为中国的第一批车主”，在车价未定，4S店暂无的情况下，因为对方的一句“我们在全世界寻找最具创新精神、最优秀、最牛逼的企业家当第一批车主”后，他爽快地付了4万美元定金。2014年的4月，第一批车主名单里却没有宗毅，因为他在广州，而由于特斯拉当时只在北京搞定了充电桩，所以只能优先在北京交车。“别人拿车我们看，觉得特别沮丧。”宗毅动起了脑筋，他觉得特斯拉建充电桩的方法“太笨了”，于是想出了“众筹建网、充电免费”的办法。什么意思？把家里用的慢充直接交给酒店，比如去跟希尔顿说，这个充电桩送给你，车主免费充电，但得在你这住一晚，你可以赚住宿费。没车出去吃饭，就在酒店吃饭，你还挣了饭钱酒钱。老板多聪明，一听就同意了。“我一发微信，全中国500多个人跟我抢，第一条南北充电之路29天就修完了。”

宗毅把他的裂变创业故事讲给无数人听， 收获了一大票粉丝。有的粉丝一年为他带来13 万元的订单；有的粉丝鞍前马后为他解决演讲场地问题。

但毕竟宗毅是一个企业家，除了充电之路的故事，他更想讲讲自己“刀客生涯”的故事。“刀客生涯”是他的一个比方，用来形容自己所在的传统行业，竞争就是“拿刀砍来砍去，很血腥”。他曾经羡慕搞互联网的，后来发现那个世界里的人都是“枪手”，一个行业只能活下来一个“人”，更血腥。学会了枪战绝技的武者再回刀客的世界，看到的不再是以前的世界。

宗毅用枪手的思路，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裂变创业。起因很简单：核心高管离职创业，且成为竞争对手，宗毅希望用一种方法来留住优秀的人才。2005年，芬尼有了一个新项目，他找到当时6个骨干谈投资，最后4个人同意出资，18个月的投产计划，7个月就实现了。最后新项目盈利，这让宗毅第一次感受到了裂变的力量：当员工从普通员工变成真正的股东时，战斗力完全不一样。在那之后，宗毅不断用“人民币选举总经理”的方式裂变出新的项目，并同时产生新的管理团队。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员工的信心建立了，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许多人听了宗毅的演讲，回去也照猫画虎，但却没有成功。宗毅说，裂变创业的精髓在于“人民币选带头人”，这多少有点诺贝尔奖获得者弗里德曼的“金钱效率理论”的影子。“这是我人生最大的一个发明。”他规定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人有资格投票，一票至少是人民币5万元。三条铁的纪律：第一针对投票者，投了票就必须真拿出钱来投资新项目，否则扣年薪20%，意思是别乱投。第二针对竞选人，比如要参加竞选总经理，必须自己拿钱出来成为大股东。比如要1 000万元来做这个项目，总经理就掏100万元。意思就是别忽悠大家，我们来真的。第三，谁拿到投票（钱）最多，谁就赢。最后的好处是，“只有人民币才能选出德才兼备的人”。原有的裙带关系和论资排辈都被打破，因为谁也不会拿自己兜里的钱开玩笑。

宗毅说起去年10月芬尼最新的一次选举，几个90后小伙组成了参赛队伍，决赛演讲精彩到评委全部都起立，抢话筒说话。许多评委都是大企业家，宗毅说：“我坐在现场足足有20分钟没说话，因为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哇，这伙人要赢啊。那我怎么办？真把这个公司交给这群90后吗？我试问自己敢不敢交给他们？如果不交，我的信誉何在？我以后说话还有谁信……”最终结果出来，这个小组只得了第四名，宗毅大概暗地里松了口气——至少不必立即直面内心的这场天人交战。

宗毅把他的裂变创业故事讲给无数人听，收获了一大票粉丝。有的粉丝一年为他带来13万元的订单；有的粉丝鞍前马后为他解决演讲场地问题。有了这样一位网红老板，芬尼的营销人员做得顺风顺水，校园招聘则更是风生水起。以前校招投档率顶多就一半，但现在“400人听，你可能拿600个简历回来”。

有很多事，都让宗毅享受自己的“网红”状态，譬如“拿下”正佳广场的海洋世界。芬尼的主力产品是热泵，“海洋世界，甚至全国各地的恒温泳池、温泉都会用到我们产品。珠海的长隆海洋世界就是芬尼的作品”。当时，宗毅与海洋世界的老总谢萌参加同一个商业代表团去洛杉矶访问。谢萌的企业大，管得很累。某天市长吃饭的时候就对他说，“你应该跟宗毅学习裂变创业”。于是，谢萌向宗毅请教裂变创业，并顺便提议“我那里有一个小海洋世界，你做不做？”要知道，正佳海洋世界是中国市中心最大的海洋世界，“人家无条件就给我做，连价钱都没谈。他高度认同你，觉得要跟你做生意，那是一种荣誉。”宗毅说。

我的特质无法复制

一个企业家，红不红得起来，“跟他的特质绝对相关，我觉得无法复制”。宗毅这样说。

回忆起少年的经历，宗毅不愿多谈细节，只是说自己没上过幼儿园，体弱多病在家关着，比较孤僻胆小。到了高中以后就完全不同了，进大学参加团委会，开始组织活动。但真正发掘出自己表达方面的潜质，是在他创业之前。当时他是一家公司的公司总工程师，负责技术。有一天，超级推销员出身的公司大股东对他说：“你应该当公司的营销总监”。宗毅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他连业务经理都没做过。大股东却很肯定他：“我看来看去，还是你的口才好，而且比较懂，又不怯场。”从那时候起，宗毅对自己的口才有了自信。

带着“芬尼”走特斯拉充电之路，也不是偶然为之。一开始，宗毅并没有打算自己上。他在芬尼内部扫视了一大圈。到底捧谁？最后大家发现，还是老板本人的特质比较合适，因为他够幽默，够有趣。

没错，有趣，是除了故事性之外，成为网红的第二个特质。故事可以去构造，而演说者的有趣却往往与生俱来。有的人是天生的开心果，有的人则是冷面笑匠。对于受众来说，这样的宣传效果事半功倍。宗毅说自己能上能下，话题的延展度比较广。走上网红之路后，他的个人形象也朝着时尚个性去打造，一身白T恤，上书酣畅淋漓几个大字“一生一定要做一件很酷的事情”。与传统企业的老总形象截然不同，他的确是个刀客丛林中的“酷枪手”。

那么，如果公司里没有具备网红特质的老大怎么办？“你就找一个这样的合伙人。”宗毅在芬尼就负责对外，另一位合伙人“在家里干活”。

说到企业家做网红，宗毅坦言，“最好是第一创始人做”。不是第一创始人，故事不好讲，毕竟江湖容易流传的都是老大的故事。“你看网红做得好的基本上都是老大。王石就是典型的网红，潘石屹也是，任志强更是。他们以前是电视红，只是因为今天渠道变成网络了，就起名叫网红。如果我早红十年，肯定就是电视红，一样的。”

但也并非没有质疑。特斯拉充电之路第三天，就有车友在群里质疑宗毅哪是想做公益，就是想让企业出名。宗毅认可这个说法，他认为自己是商人，做广告是应有之义。他的逻辑是：好公益首先应该对公益发起人是好的，再一个对大众好，这才有可持续性。宗氏幽默来了，“雷锋同志我们都在学习，但他为什么要写《雷锋日记》呢？”充电之路立竿见影地推动了电动汽车的发展， 6个月修了1 000多个桩，效率可媲美Wi-Fi的普及过程。第三天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第六天《彭博商业周刊》在上海采访，中央电视台马上介入，在芬尼呆了两天。后来第一财经、东方卫视等一大波报道，宗毅的商人本色出来了，“你想，让中央电视台采访你得花多少钱？”此外，广告只有知名度，而公益宣传自带美誉度。

对于影响力的辐射面，宗毅心里有本明白账。他对于那些听自己讲裂变式创业的粉丝最为看重，因为他们大多是老板，“这叫B端粉。100万C端粉的购买力，可能还不如100 个B端粉，因为B端粉是企业，一栋楼买热泵可能就过千万了。”他其次看重芬尼公司的员工福利“超级幼儿园”。这是他从广东企业视源科技得来的灵感，“幼儿园受众面特别广，你要在朋友圈发广告，三两次就被人拉黑了，发这个大家都感兴趣。”排名第三的则是“互联网大篷车”，前身就是特斯拉充电之路。每年有4次大行动，每次大概走六七个省，讲演六七次，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

“我和papi酱、老罗不一样”

同样是“红”，说起自己和罗振宇的区别，宗毅强调：“我本身就有产品，但他们不同。老罗先是卖粽子，最后发现还是卖书对路，因为书就是拿来说的。”如果原来没有一套商业的东西，可能就很脆弱，搞不好挣了一票就没有下一单。

宗毅的底气来自对芬尼的自信。2009年芬尼就做到了全球游泳池热泵的第一位。“我们有行业最好的制造基地，这个很重要，为什么锤子手机做不好，因为制造的质量不过关，你宣传做得再好也没有用。”

在宗毅心中，粉丝与客户是要分清楚的两个概念。“千万别说非要把东西卖给粉丝。粉丝不是因为你的东西来找你的，他们是因为你的故事来找你，你不要硬把产品推销给他们。你该推销给谁？还是推销给你的客户。不同的是，粉丝帮你传播以后，你的客户量变大了，羊毛出在猪身上就是这个道理。千万不要以为来了一堆粉丝，就可以从他们身上挣钱。”这算是宗毅网红之路的肺腑之言。

宗毅说起董明珠：“董大姐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经常演讲，因为很多传统企业家对我们这套东西不感冒。老有人跟我说，宗毅，你犯得着去干这个事吗？我心里说，我不干这个事完了，你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只是说董大姐“太强势，有时候弄出来就让人觉得不可爱”，但“那也是她的特质，让别人记住了”。所以，如果自己具备演员的素质，就自己上；否则找个具备“演员”素质的当合伙人。“能当网红你当网红，不能当网红你老老实实做生意。”

宗毅语录

1.充电之路是一个非常牛逼的爆点，裂变创业则是非常好的内容，好内容它有一定的黏性，很多人听了一次又一次，因为这并不是一次就能够理解的，是相对比较复杂的方式。

2.当用户对你的故事特别感兴趣，你会发觉你很容易打动你的大客户，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3. 粉丝帮你干事情的时候，他不讲代价，讲的是情怀。

4. 无边界组织最终的目标是提高效率，让以前认为做不到的事做到了，以前很难跨部门去做的事真正能跨部门了。

5. 失控的目的不是为了控制不住，而是为了你不用怎么去控，它也是一个坚强的集体，这才叫失控。

6. 没有风险的事情千万不能做，没有风险的事情是风险最大的事情。有风险的地方实际上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最后发觉只有你上路了，那唯一赢的人就是你。

7. 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是此生最大的投资，我愿意尝试。

来自中欧微访谈第七期|《裂变式创业》宗毅：移动互联时代无边界疯狂举动背后的商业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