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钱者”竟是“劫钱人”

文_范富文

“管钱者”竟是“劫钱人”

文_范富文

江苏省无锡市锡山区财政局原局长华林生，人称是只既能抓老鼠同时又偷吃鱼的“猫”，9年财政局长，他理财敛财两手抓，尤其是敛财这一手更硬，在领地内肆意“剪径”，为政“成绩单”背后是一串长长的“受贿单”。“管钱者”成了“劫钱人”，结局可想而知，华林生难免千夫所指，难逃法律严惩。

“财神爷”生出“虎胃”

华林生，无锡县人。他在基层摔打多年，从村支书、副镇长、镇长直到镇党委书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攀登仕途。

2000年，对华林生来说，是不寻常的一年。这一年，有着“天下第一县”之称的无锡县，因所在的无锡市城市发展的需要，被一分为二，分为锡山和惠山两个城区。华林生被划在锡山区，新城区要配以相应的新机构，因财政局长职位十分重要，在让谁担任区财政局长的问题上，区领导颇费脑筋。要选贤任能，他们的目光齐聚华林生：此人当过会计，懂财务；当过村官，有基层经历；当过镇党委书记和审计局长，有领导经验。再一点，精明强干，善于攻坚克难。结果自然是顺理成章，华林生担任了锡山区财政局第一任局长。

当上了“财神爷”，管起了“钱袋子”，华林生抖擞起十二分精神，尽心尽责，充分展示了自己过人的理财能力，锡山区的财政收入连年保持高位增长的态势，虽然不能与当年“天下第一县”的无锡县财政收入相比，但都走在无锡市其他区的前面，大家毫不吝啬地将“理财能人”的高帽甩给他。

有位哲人说，“世间一切，尽在脸上”。手握财权这块“鲜肉”，头戴“理财能人”的桂冠，华林生走在大街上，见的是笑脸，听的是奉承。更有甚者，请吃请喝的多了，送钱送物的也多了，各种诱惑，就像挥之不去、拍之仍来的苍蝇，围着他嗡嗡地转个不停。

诱惑，时时在侵蚀着华林生的灵魂，头脑里的想法也多了起来。是啊，多年操守，余钱不多。如今政府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可自己的腰包却瘪着，他觉得心理有些不平衡。再加上老婆也时不时地吹“枕边风”：你看你，清廉这些年，除了一堆红本本，还有些啥？红本本能当饭吃吗？

华林生的思想防线就这样慢慢地被冲开了，贪欲迅速扩张，那胃口由小变大，变成了老虎的胃口，向金钱张开了血盆大口。

切“蛋糕”切出钞票

人一旦有了贪欲，捞钱的点子也会多起来。华林生何尝不是这样！他的受贿“锦囊”里，妙计多多，分配“蛋糕”就是其中之一。

华林生善于理财，将锡山财政这块“蛋糕”做大了，大“蛋糕”不是给人看的，是要分给人吃的。如何分？先给谁？后给谁？给多少？“财神爷”华林生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2002年年初，某镇投资开发新的经济园区，要求高，时间紧，但又缺少资金。主抓这项工作的副镇长项奎（化名）急得抓耳挠腮，猛地想起了华林生，政府的“钱袋子”在他身上背上，“大蛋糕盘”在他手上托着，请他切一块不就得了。真是的，何须踏破铁鞋，钞票就在眼前啊！

一日，项奎找上门来，说明来意，借款1000万元作为经济园区的启动资金。项奎以前在区财政局待过，与华共过事，华林生深知其出手大方，这钱不会白借，便点头默许。项奎大喜过望，迅即回去向镇主要领导报告，并提出了要感谢的建议。镇主要领导也很“开明”，当即表示同意。2002年11月，1000万元的财政资金预借款得到落实，“感谢”也及时跟上。在一次宴请中，酒足饭饱之后，华林生不仅收获了一耳朵的奉承话，还收获了3万元的“好处费”。

为了吃到华林生手中的“蛋糕”，区内很多单位都像项奎一样，想方设法要讨得这位“财神爷”的欢心。某部门从事对外经贸业务，资金少不得要靠区财政局支持，局长华林生自然是他们重点巴结的对象，“红包”“信封”当然少不了。

有一次，华林生夫妇出游港澳，锡山区驻深圳办事处使出浑身解数奉承，食宿全免不算，还贴上数万元的零花钱，让他俩在港澳购物。听说华林生要买房子，有心人又送上2万元的“信封”。

在“过雁”身上拔毛

华林生捞钱捞得手滑，甜头越尝越想尝。捞钱想点子，还没有来得及中场休息，下半场就紧接着开始了。这回想出的点子是“雁过拔毛”。

银行财大气粗，按说一般不会轻易求人。你说怪不，在锡山区，银行也围着华林生转。你道为啥？原来，作为政府的“钱袋子”，财政部门掌握着地方的收入，这些钱一般都存在财政专用账户里，财政专用账户开设在哪家银行，财政局长有很大的话语权。

对银行来说，企业和个人存款比较零散，流动性大；而财政资金存量大，稳定性好，属于“优质客户”。为了业绩，银行经理们自然要与“财神爷”搞好关系。华林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给好处，谁给你白尽义务？他趁机“雁过拔毛”，将一些银行拔得“鲜血淋漓”。

锡山区财政局原来在某信用社有存款，华林生当了局长后，该信用社动作迟缓，热度不够。华林生不高兴了，心想这些人也真是，不知王母娘娘是神仙奶奶，得给点颜色瞧瞧，让他们长长记性！于是，他作出决定，将区财政存款全部从信用社提空，转存别的银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存款，损失可大了，这可急坏了营业部主任谢欣（化名），他急忙找上级相关领导说情打招呼。有领导出面做工作，华林生不能不给面子，又重新把存款存回信用社。

吃一堑，长一智，谢欣深知“华财神”的厉害，学乖了，老实了，每年年底都要宴请华林生，当然不仅仅是喝酒吃饭，饭后还有6000元的“红包”伺候。后来，这幕剧年年上演，连演7年，直到华林生案发方止。有一年，听说华林生的女儿要去上海治牙病，按说人家女儿生病，跟你谢欣有啥关系？但他认为这是个讨好巴结“华财神”的好机会，岂能错过？他特地到华林生办公室送了2万元的医药费，乐得华林生眉开眼笑，连夸谢欣会来事。那存款呢，自然也不会有事。

财政局经常和企业打交道，企业想从政府拿到钱，必须过财政局这一关。华林生挥舞权杖，趁机雁过拔毛。

2004年，锡山区政府欲投资数亿元修建道路，由于资金量大，一时拿不出这么多，便向区内重点企业借款。某摩托车企业董事长林飞（化名）也想为区里做些贡献，同意借8500万元人民币，利率与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相同，并按季付息。后来由于资金紧张，区政府没有及时还款。林飞急了，上门找到财政局长华林生，拜托其关照这8500万元的安全，并及时付息。华林生不由得心中一阵暗喜，这回碰上“冤大头”了，有“肉”吃了！

2005年下半年的一天，华林生来到林飞的办公室，林飞立即起身相迎，倒茶敬烟。一番寒暄过后，华林生念起了苦经：在香港工作的女儿打算买房，香港的房子多贵啊，唉……听话听音，林飞是何等的聪明！当即明白其意，忙说：“华局长您别多说了，女儿买房的事您别太操心，我赞助100万元怎么样？”华林生一听大喜，当即抱拳相谢。林飞没有食言，一次约华林生去澳门游玩，并不失时机地奉上了100万元港币。火到猪头烂，钱到事情办，那8500万元借款，经华林生的操作，不但平安无事，两年之内连本带息全部还清，此事以“双赢”的结果收场，双方皆大欢喜。

2004年12月，华林生被明确为副处级，在局长的天平上，砝码加重了，说话的分量更重了，上门相求的人更多了，他雁过拔毛下手也更狠了。

2006年3月，区国税局突击检查某幕墙公司。该公司有逃税行为，如果被查处，要补交税款几百万元，还会受到重罚。公司老板李卫（化名）慌了，情急之下，赶紧找老乡华林生帮忙。华林生清楚这忙不会是白帮的，便欣然应允，经其出面“做工作”，国税局给足面子，最终该公司仅补缴税款13万余元和罚款6万元，这与应缴纳的700余万元税款差额多大啊！

华林生是有功之臣，等着该公司上门答谢。可老板李卫因忙于其他生意，一时未顾得上兑现。华林生不高兴了，干脆上门索要了。2006年8月的一天，他找到李卫，借口要投资买房，想“借”点钱。李卫心知肚明，二话没说，很快让人向华林生的账户上汇了100万元人民币。

“退休”不是保险箱

“管钱者”成了“劫钱人”，华林生自己也觉得这事做得不光彩、不地道。做了亏心事，风吹门帘都以为是鬼来了，他总是在提心吊胆中打发日子，夜间常被噩梦惊醒，白天听到警笛，心里总会咯噔打鼓。这种煎熬的日子让华林生实在受不了，便学起了孙悟空，“老孙去也”，不当这财政局长了。2009年，他才55岁，还未到退休年龄，就急吼吼地打报告申请提前退休。他以为退休了，就等于进了“避风港”“保险箱”，可保平安无事，安心享受“腐败美味”了。

为此，华林生也不去香港与已在那儿生活的妻儿同住，而是继续留在锡山区，任着一些与财政相关的职务，还想“再胡一把”。

法不容贪，法律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落到华林生的头上。根据群众举报，2014年2月，江苏省人民检察院研究决定，将已退休5年的华林生受贿线索移交无锡市人民检察院查办，该院查办结束后将案件移送法院审判。

2015年4月9日，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认定，华林生利用职权贪污受贿共计人民币580余万元，一审以犯受贿罪、贪污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3年，并处罚金45万元。受贿所得上缴国库，贪污所得发还原单位。

戴上手铐，华林生终于明白过来：权力和金子放在一起很重要，但也很可怕。不是你的金子你拿得多了，最后的结局也是十分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