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蔷薇

陈柏清

寻小薇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窦伟的情形。

那天寻小薇抱着书穿过操场去教室，突然听见“扑通”一声，一个人从操场的栅栏上跳下来，吓了小薇一跳。只见一高个瘦削的男生站在眼前，瞪眼看着她，划破的T恤露出一块皮肉，小薇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男生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大步跑开了。

惊魂未定的寻小薇走进教室再次被吓到，那个跳墙的男生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后座上，斜眯着眼瞧她。难道他就是自己的新后座，传说中的加强版火星二代窦伟？窦伟在旭阳二中那是喇叭安在窗户上——名声在外，据说因为老逃课才从三班转来一班。本着“人若犯我我必忍之”的精神，寻小薇低下头，悄没声地坐到了座位上，她可不想招惹这个麻烦鬼。

放学的时候，小薇一边和同桌说着话，一边站起身来，可还没等她站直，疼痛便让她尖叫起来，自己披着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竟夹在了椅背上。同桌赶紧放下手里的书，帮她解，邻近的几个女同学也过来帮忙。寻小薇忍着痛，半蹲半仰地靠在座位上，样子十分尴尬，窦伟却坏笑着說：“头发长路子短了吧！”然后就一声不吭跑掉了。

晚上回家，为了减少麻烦，小薇一气之下剪掉了长发。

“旧恨”还没解开，“新仇”又来了。老师竟把这个“不定时炸弹”分在了小薇的学习小组，尽管小薇一百个不乐意，可作为学习班长，因为他调皮就不带他这个理由小薇跟老师说不出口。她只好不计前嫌，硬着头皮找窦伟辅导作业，可他不是嬉皮笑脸，就是找理由推脱。每次小薇提醒他要考试了，他都摊摊手说：“你们去，你们去，去抢第一，不是有一位著名老师说过吗，站在路边为英雄鼓掌的人也值得尊重，你们怎么不尊重我一下？”

虽然说窦伟整日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微机课他在意，他是电脑迷，微机课上，他的许多新见解令老师点头称许。寻小薇总想借这话题跟他谈谈，可是窦伟像只鳗鱼，很难捉住。眼看期末要到了，窦伟还整天不靠谱。寻小薇想着也许应该跟老师说说，请老师把这个“大任”转交给别人，自己和窦伟就像电子的正极和负极，永远无法沟通，她无法容忍他的恶作剧，他也不接受她的一本正经。

可是还没等小薇和老师谈，一件事情发生了。

周六的晚自习结束，班里的白诗诗突然嚷着说自己的电子词典不见了，怎么找也没找到。老师就让大家都出去，留下小薇和两个同学查大家的桌匣。小薇在搜窦伟的桌匣时，竟摸到了那个电子词典。那一刻，小薇的心有过挣扎，她猜窦伟只是恶作剧，可是一旦交出去，他就得背个小偷的恶名。情急之下，她悄悄把词典放在了窗帘后。

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找到。老师把大家叫进教室问话，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小薇不回头都知道，窦伟此刻一定在暗暗揣测是怎么回事。于是小薇说：“要么大家再帮诗诗在教室找找？说不定谁用完随手放在哪里忘了告诉她。”老师点了点头，于是大家分头在教室的角落、窗台甚至垃圾箱找了起来。坐在窗边的孙旭在窗帘后摸到了词典，他喊道：“呀，在这里！”白诗诗急忙跑过去，把词典抱在手里。小薇暗暗长出一口气，老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东西既然找到了，大家陆续走出教室。小薇喊了一声窦伟，这次窦伟竟听话地站住了，虽然还是满脸不在乎，但小薇明显感觉到他眼睛里的游移。“一起走吧。”窦伟没作声，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来到足球场，同学们的声音已经远了。小薇站住：“窦伟，你为什么要拿诗诗的电子词典？”“你要挟我？”窦伟大声嚷道。月光下他的眼睛闪着咄咄逼人的光。“如果要要挟，还用等现在?”小薇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沉默了一刻，小薇放缓语气：“我只是想知道原因。”窦伟看了看眼前倔强的女孩：“这么说词典是你放在窗帘后的？”小薇沉默。窦伟转过身，月光印着他长长的身影：“我看她整天拿他爸从国外带回的那个破词典嘚瑟就生气，只是想急急她。”小薇点头，这她相信，以她对窦伟的了解，他还不至于去偷诗诗的东西。小薇想了想，轻声说道：“窦伟同学，你知道吗……”她从诗诗找不到东西同学老师都着急说起，说到他的恶作剧给别人带来的麻烦，说到计算机，说到未来，说到理想……最后小薇说道：“其实我很佩服你电脑研究得那么厉害，我们大家都非常想请你帮帮我们，让我们也把电脑学好。可是你老戏耍我们……”

偌大的足球场安静得似乎晚风也被凝住了，窦伟突然笑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更显洁白，他说：“寻小薇同学，放心吧，以后我都改了。”小薇的眼睛模糊了，看见他微笑的眼神，不禁为自己的眼泪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又开心得想笑。窦伟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情不自禁地挥拳在她肩上轻轻砸了一下，真诚地说:“相信我，兄弟。”小薇抬起头，虽然眼里还闪着泪光，却笑着举起手：“一言为定！”两个人的小手指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晚风吹过月光，吹过蔷薇，如此纯净，如此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