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心
2016-09-22王翊朵
◎王翊朵
糖人心
◎王翊朵
石板小路旁是低矮的小平房。黑黑的瓦,斑驳的墙,翠绿的吊兰叶子掩映着小巷。一辆破旧的三轮小车,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驶过。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为这些景物镀上了金色的光芒。印象中的柳镇,仿佛都是这般模样。
远远地传来一阵吆喝:“糖人——脆甜的糖人——”儿时的我背着书包,连跑带跳地来到卖糖人的小摊前,递上手中被揉皱的纸币,说:“大叔,我要糖人!”卖糖人的大叔乐呵呵地看着我:“哟!你来啦!现在是小学生了吧?喏,你的糖人。”
我一边用没了门牙的小嘴费力地啃着手中的糖人,一边不住地点头。童年的记忆定格在了这里,在这一片落日的余晖中。
那时,每天放学,我都要经过这一条上了些年岁的老巷,买上一个糖人。有时,我还会在边上看大叔做糖人,一看就是好久。大叔的动作十分灵巧,让我眼花缭乱。取一小块糖,一吹,粘到小木棒上,用各色的糖放在手中揉搓,再往之前吹好的糖上一粘。不一会,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就做好了。
我注意到大叔做完一个糖人后,并不着急把糖人摆在架子上,而是再取一小块糖,粘在糖人与木棒结合的地方,尤其用心。我问大叔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叔笑着拍拍我的脑袋,说:“这是糖人的‘心’,我们人有心,糖人也有‘心’啊!糖人有了‘心’就粘得更牢,不会掉下来了。”我一边听,一边低头思索:“糖人,也有‘心’啊……”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斜,最后落入群山中。直到这时,大叔才蹬着他的小车回家,嘴里哼着:“青翠飞过青又青哎——白鸽飞过打铜铃哦——”
过了许多年,我长大了,但我对糖人的喜爱却一分不减。又是一天放学后,我又经过那条老巷,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巷子口挤满了人。
我疑惑地挤进人群,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门的阿婆对我说,是城管来了。我有点担心摆摊卖糖人的大叔,他可不能失去这养家糊口的唯一工作啊。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叔连同他卖糖人的小车一起被城管带走,心里难过极了。人群散去后,我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糖人,对着夕阳,独自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大叔被放回来了。我决定去看看他。没有了做糖人的小车,大叔满面愁容地坐在石板台阶上。见了我,他很沮丧地说:“我以后再也卖不了糖人了,摊子被收了,这条老巷子要拆了改建……”
这大概是大叔第一次如此敞开心扉吧。他的生活一定非常不易,以至于对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说起了心里话。他无奈地说着这些的时候,夕阳缓缓地落下。后来,大叔把他家里最后一套做糖人的玩意儿都送给了我,意思是我有这个兴趣,就学学做糖人。然而还有一层意思,大叔再也不做糖人了。这一点,我俩谁也不愿说破。
大叔离去时,骑着一辆破旧
>>心灵鸡汤如果事与愿违,那就相信上天会另有安排;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归来。的永久牌自行车,嘴里依然哼着那首歌:“青翠飞过青又青哎——白鸽飞过打铜铃哦——”然而歌声中却少了一份轻松自在,多了一份凄凉辛酸。他的背影里有一种挥不去的落寞。
大叔走后不久,关于老巷拆除改建的通知,很快就下来了。似乎大家的心里对此都有怨言,我也有点舍不得,毕竟这里有我珍贵的童年记忆。
一天放学后,我发现又有一群人挤在老巷口。我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对门的阿婆就拉住了我。“来来来,你帮咱们写一封建议书,关于这老巷子改建的事,你现在可是咱们后街的‘秀才’啊。”
我连忙点头答应,与大家一起紧锣密鼓地为老巷的保留做着努力工作。
现在——
石板小路旁是低矮的小平房,黑黑的瓦,斑驳的墙,翠绿的吊兰叶子掩映着小巷。一辆破旧的三轮小车,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驶过。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为这些景物镀上了金色的光芒。很庆幸,柳镇依旧是这般模样。
听说,除了我们村里的这一群人申请保留老巷之外,一些离家在外的务工人员也在竭力为保留老巷而做相关工作,其中一定有卖糖人大叔吧?
大叔,你说糖人的“心”把糖人固定在了小木棒上。其实,你和很多人一样都有一颗“心”。这颗“心”,把你、把你们都紧紧地系在了小巷里。
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吧?邻里乡亲终于如愿地留下了老巷,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在老巷口吃到我亲手做的糖人了。
那个糖人,也会是有“心”的。
◆浙江乐清公立寄宿学校
(指导老师闫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