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论修养……
2016-09-21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论语·学而》
年轻人,在家就要孝顺父母,出门在外就要敬爱兄长,为人要谨慎,说话要诚实,要广泛地友爱大众,亲近有仁德的人。这样做了之后,如果还有剩余的精力,就去学习文化。
孔子对学生的教育是全方位的,尤其重视培育他们的道德修养,比如“孝”“悌”“谨”“信”“仁”等。孔子认为,年轻人首先应该注重提高自己的道德水准,而学习文化知识,则是道德实践达到一定水准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这种先德后才的教育观被后世所继承,战国晚期的荀子就说过:“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荀子·不苟》)这是认为道德水准不高的人,无论有没有知识和能力都是不好的。现代社会的人才取向多是“唯能力论”,在评价一个人时,往往比较重视学历、能力和工作经验,却不太在意其道德水平的高低和个人修养的优劣。然而,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才能越出色,取得越高的职位,对社会造成的危害可能就越大。从这一点说,建立“道德档案”,重视道德教育,确实很有现实意义。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论语·学而》
不怕人家不了解自己,就怕自己不了解别人。
孔子政治上不太得意,无论在父母之邦鲁国,还是在齐、楚、卫、陈等其他诸侯国,都没有获得充分施展政治抱负的机会,有时甚至还被威胁和驱赶。但是,孔子并没有因此而绝望,也没有抱怨别人不了解自己,而是将“不了解别人”当作大问题,这不仅表现出孔子具备“恕”的良好修养,也体现出他的处世智慧。在孔子看来,别人“不了解”我,无伤道德,也不会危及自身,因此不必耿耿于怀,如果把这种事情都挂在心上,则是修养浅薄的表现。然而,如果我们不了解他人的品性和做事风格,则很难与人相处,更不用说成就事业了。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论语·八佾》
君子没有什么可争的事情。如果有所争,那一定是射箭比赛吧!即使是比赛,也是互相作揖,彼此谦让,然后登上台阶,射完箭后走下台阶又互相敬酒。这种竞赛活动都不失为君子。
在孔子生活的时代,“君子”应该掌握六种技能,即“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其中的“射”,就是射箭。在春秋时期,很多重要仪式中都有比赛射箭的项目,称为“射礼”。这种射箭比赛既考验参与者的箭术技艺,又考验参与者的礼仪风范。仅仅箭法出众却没能表现出谦让与友善的人,是无法获得好评的。君子习射,既是应对战争的需要,也是一种对自身修养的锻炼。孔子主张君子不争,即使在必须分胜负的射箭比赛中也要保持平和谦让的君子之风,是很有深意的。过于强烈的竞争意识往往会扭曲人的心灵,使人为了获得最终的胜利和成功而不择手段,这种做法给社会和国家带来的不良影响是难以估量的。现代体育竞赛虽然以“更高、更快、更强”为宗旨,却也时时强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正是基于这一原因。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论语·雍也》
朴实胜过文采,就会显得粗俗野蛮;文采胜过朴实,就会显得虚伪浮夸。朴实和文采配合适当,这才是一个君子。
成语“文质彬彬”即源于此句。天生的质朴道德与来自后天的学识风采,构成了同一人格的两面,无论古人今人,莫不如此。孔子把两者配合适当的人称为“君子”,是对其修养水平的高度评价。“文”与“质”的较量,是君子人格构建中的重要环节。一个诚实朴质的人,不一定有出众的风范;一个风度翩翩的人,未必能做到平和诚恳。两者虽然表现不同,实则都是“文”与“质”的失衡,同样不可称为“君子”。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论语·雍也》
中庸作为一种道德,是至高无上的!但人们缺少这种道德已经很久了。
提到“中庸”,很多人将其理解为折中、妥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态度。其实这是对“中庸”思想的误解。“中庸”不仅是建立在人性基础上的伦理道德观,也是一种方法论。孔子将其看作是一种崇高的道德修为和君子之道的最高层次。依据儒家经典,我们可以将“中庸”解释为“用中”之道,即在生活实践中恪守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的中正之理,具体表现为四条原则:一是“过犹不及”的适度原则,二是“执两用中”的整体原则,三是“时中权变”的调适原则,四是“和而不同”的和谐原则。中庸思想千百年来塑造着中国人“与人为善”的人格特征。我们应该摒弃长久以来对“中庸”的误读,充分认识到“中庸”对当下人们实现身心之和、人际之和、人与自然之和、人与社会之和的作用,以利于我们立身处世、齐家兴业和治国安邦。
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论语·述而》
吃粗粮,喝冷水,弯着胳膊当枕头,快乐也就在其中了!用不义的手段得到的富贵,对我来说就好像天上的浮云。
孔子从不反对凭真本领获得富贵,却对通过歪门邪道得来的财富和地位非常反感。他认为,对于有理想的人来说,过贫困的生活一样有乐趣,不合道义的富贵,是应该被拒绝的。孟子也说:“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孟子·告子上》)认为即使俸禄达到万钟粟米之多,如果不合礼义,也是没有意义的,不应该接受。孔子这种重道义、轻富贵、安贫乐道的思想,可以使我们认清道义和利益的关系,保持良好的心态,避免受个人欲望驱使而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必须指出的是,儒家的重义轻利不是反对人们获取正当利益,而是反对为获取利益而不择手段;安贫乐道也不是不思进取,而是在没有正当上进途径的情况下不逢迎苟且求进。
过则勿惮改。
——《论语·子罕》
犯了错误不要怕改正。
有些人明知自己犯了错误,却碍于面子、声誉等因素,选择了遮遮掩掩、文过饰非,这不仅不利于个人道德修养的提高,还可能在将来犯下更大的错误,这是孔子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他向弟子们提了出来。孔子的弟子子贡说得很明确:“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子张》)谁犯了错误,别人心里都很明白,只有及时改正,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敬重。孔子有时候就像一个“啰唆”的长者,他常常为弟子担心,生怕他们走上歪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有错却不愿改正。
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
——《论语·宪问》
修养自己的身心,敬慎从事。修养自己的身心,使亲朋好友安乐。修养自己的身心,使所有的百姓安乐。
子路向老师询问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君子,孔子提出了君子的三种境界,一层比一层高,体现了儒家“内圣外王”的思想。第一层是修养身心,保持恭敬之心,养成敬畏之心,这是“内圣”的功夫;第二层是修养身心,并能使亲朋好友感到安定快乐,这是“外王”的过渡阶段;第三层是修养身心,并使天下百姓过上太平的生活,这是“外王”的终极目标。但连孔子自己也感叹说这个终极目标,即使是尧、舜这样的圣贤之君都难以做到。然而,我们应该看到,无论是哪种境界,孔子首先强调的都是“修己”,也就是先注重个人的道德修养,再言其他。我们常常探讨道德的起点是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道德的起点就是修养自己的身心,提高自己的道德境界。提高道德修养并非一句空洞的口号,它与个人、社会、国家的荣誉和利益息息相关,这也是儒家始终强调修身的根本原因所在。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论语·卫灵公》
君子庄重而不与人争;能够合群相处,但不结党营私。
这句话是孔子对君子品德的描述。矜是庄重,群是合群,庄重合群,不争不党,就是君子的品德。庄重,是因为君子持己自重,有所虔敬;合群,是因为君子公道仁爱,和气处众;不争,是因为君子寄托广大,不屑俗利;不党,是因为君子独立自足,无须阿比。首先,庄重是做人的基本礼节,它体现在仪态、衣着、言语、举止等诸多方面。其次,不争这个颇具道家色彩的词汇蕴含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价值观之一——“和”的理念,它既强调人与人之间,也强调人与自然之间要平等相待、和谐相处。最后,人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社会,因此每个人都应该出于公心、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去接纳他人,做到人与人之间友好团结。但团结并不意味着可以“结党”,即拉帮结派,因为“结党”往往会营私,会党同伐异,从而抛弃道义原则,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这是我们极力反对的。
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论语·季氏》
君子有三件事要警觉:年轻时,血气尚未稳定,要警觉贪恋女色;壮年时,血气正旺,要警觉争强好斗;年老时,血气衰退,要警觉贪得无厌。
这是孔子在讲授戒慎的经验,所论都是在特定的年龄时段要戒除不良习惯。少年贪色,戒之难,孔子因此提出“血气未定”以警之;年壮喜斗,戒之难,孔子因此提出“血气方刚”以警之;老年喜得,戒之难,孔子因此提出“血气既衰”以警之。《淮南子·诠言训》中同样提出了人在不同年龄段的特征,与孔子的话相似:“凡人之性,少则猖狂,壮则强暴,老则好利。”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其可爱可取的一面,但也因各阶段生理、心理发展的差异,会有一些缺失。孔子通过对人成长的观察和体悟,提出了君子从小到老应该注意和戒除的事。其实,不论是好色、好斗还是好利,都是人的欲望,也不限于某个年龄层面。这句话的真正用意是要我们随时警惕,用理智来节制欲望,从而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
——《孔子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