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刘奕伶看大陆要零距离的“登陆”体验
2016-09-13程朔实习生胡张勇
作者丨记者 程朔 实习生 胡张勇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刘奕伶看大陆要零距离的“登陆”体验
作者丨记者程朔实习生胡张勇
面前这位女生,是5年前到北大攻读博士学位。在学期间,曾经因为返回台湾收集学术资料,她碰巧被传染了甲型禽流感,结果在岛内休息了好一阵子才回学校恢复学业。
那一去一来,硬是将她的学程后延了近两年时间。好在就这次接受我们的采访之后不太久,她便会获得博士学位,然后就要回到岛内,与相恋多年的男友组建起小家庭了。
刘奕伶,祖籍湖北,出生、长大一直都在台北阳明山。奕伶的父亲是位退休大学教授,母亲一直操持家务。奕伶的男朋友是位“理工男”,也曾有过海外留学的经历,现在做计算机软件工程师。
到大陆攻读博士学位
记者:请问您到大陆上学的主要动因是什么?
刘奕伶:在台湾远远地看大陆,与实际来这边零距离地看,那会是有差别的;都是“登陆”,实际在这边工作学习,与来观光过多少次,所能感受到的东西也是有差别的。到这边生活,才会理解这边的一些问题,比如为什么大陆这边的人早上高峰期时会抢着上地铁呢?经过实际的体会就能明白,大陆的人太多了、生活节奏太快了,大家对工作又极其认真,不能迟到,所以人们都会有抢先的念头是很自然的事情。
岛内有个说法是希望未来大陆实现某种西式的“直接民主”,然后实现所谓统一。我现在就会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问题!遑论东西方社会文化传统大大不同,就大陆本身而言,它沿海省份与内陆省份间的人文环境及发展程度就有很大的区格,怎么可能去实行那种所谓西式的、直接的民主!这个部分,我在台湾时虽然也有考量,但真正到了大陆,看到的、经历到的都足够多了,我的感受才切实深刻、清晰起来。
因此我会说,大家讨论如何更好解决两岸问题时,一定对彼此所处,都先亲身体验过才好;而已到达彼岸的人,则一定要保持最开放的心态,可以接受不同的事物。
记者:请问从小就一直对国际关系感兴趣吗?
刘奕伶:我其实原本是想自己走商业管理路线的,但是这个现实世界好像就是不认同我走那条路,每次想转出去,我都会被逼回原点。从阳明高中毕业,我考入了政治大学政治系,到英国留学的时候就有申请读MBA,但MBA的申请全都没过,过的只是政治类,逼的我不得不在南开普顿大学选学国际关系专业。念完硕士之后,我就去找从事商业的工作了,先后进几家都没有做长,最后是进入国民党智库去当研究员才稳定下来。
我在国民党智库的研究工作,课题涉及到两岸关系。工作中就感到所学不足,便在2011年到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交学系攻读博士学位,然后导师给规定的研究主题是关于“断交”前后的台美关系。
老天爷一定要我按照这样的一条路前行,我也就顺着走下去吧。还好导师告诉我,每个人的兴趣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比如我原本很排斥去档案馆查资料,但是做博士生这几年,导师不停地要求我去档案馆查阅各种资料,我去得多了,慢慢地,现在竟已然都习惯了。
记者:来大陆上学,在人文环境方面是否会存在困扰?
刘奕伶:大陆同学之间,因为来自天南海北,个性差异都很大,没有办法将他们列为与“台湾学生”群体相对应的“大陆学生”群体。其实倒是更容易将福建学生、江浙学生,与台湾学生划在与“北方学生”相对应的同一个群体“南方学生”中。换句话说,台湾学生与大陆学生间,其实没有太多不同。
我要特别提到一个个人体验,在北京大学入学的时候,我的宿舍是一个套间,套间里面是两个房间。这个套间中会有4个人入住,其中两个是台湾人,两个是大陆人。很感谢学校的安排,它并不是分别将两位台生和两位陆生分别放在不同一间屋中,而是让每个台生分别与一个陆生同一宿舍。如此的安排,像我这样对大陆许多事物很陌生的台生,通过同宿间的交流,很快搞懂了大陆的一些社会制度、经济政策,甚至政党、政治知识,也很快适应了一些大陆的生活习惯。当然,熟悉学校周边地理环境的速度也是很快。
北京物价与台北差不多,但同样花费所享受到的服务质量,北京相对落后。不过,在网络金融、网络购物方面,北京是便捷很多的。
学术研究中的几点心得
记者:请教您在台美关系研究中的体会。
刘奕伶:简单说,感觉美国因素对两岸关系发展会有影响,但它现在已经不是可以起至关重要作用的那部分了。我最初是做战略研究的,国家战略研究。在英国做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我导师的研究方向就是中国的国家战略,所以我会从国家战略的角度上看问题。
我看历史档案,其实1949年左右,美国就企图搞“两个中国”。它认为中国统一了、更强大的话,对它不利。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其实还是想同时承认两边的,但大陆这边整体实力发展的很快,那时的局势逼着美国放弃台湾,它在国际上表态支持一个中国,但实际上希望两岸维持分裂局面。
时到今日,中国大陆发生了变化,它的经济实力正在高速增长,任何外国已经没有可能去干涉她;台湾也变化了,首先从“美牛”案中,就可以看出,台湾社会也早已不是对美国完全俯首帖耳的弱势一方了,甚至可以说,由于“街头民主”的作用,台湾在处理两岸关系时完全有可能出现自主行事、而并不去“刻意地在乎”美国感受的情况。
记者:请从个人角度对两岸关系前景作个展望。
刘奕伶:我的父辈是1949年来台湾的,是比较小的那部分人。因而我在大陆这边还有很多亲属,所以我当然希望两岸关系一直向好发展。
可是,我现在对两岸关系未来的前景,感觉暂时还看不到终点。早年呢,还觉得可能会有一个终点在前边,但最近几年那种感觉越来越淡了。从追踪的数据看,现在倾向“统”的比例在下降,如果将隐性“台独”加上主张“台独”的声音加在一起,怕是会过半的。2008年,国民党智库就有不断反映,希望将课纲、将对下一代的教育进行一个改进,可至今却有17个县选择不用新课纲。
2016选举,民进党全面获胜,这个现实情形是比较堪忧的。蔡英文日前曾在美国表明两岸政策将“维持现状”,但是,由于其向来否认“九二共识”的存在,所以其心目中的所谓“现状”,恐怕不会与当年陈水扁时期的“彼状”有很大的差别。寄希望在民进党执政期间看到两岸关系实现进步,恐怕不太现实!毕竟民进党至今尚不愿放弃其“台独党纲”。
记者:请从专业角度,为推动两岸关系发展提些建议。
刘奕伶:我最近感觉大陆这边要重视一个情况,台湾现在是个多元社会,大家都会有自己的个别想法,其中愿意与大陆这边接触的人,刨除特殊情况之外,大多本身就会偏“统”一些,比如我和身边同学,会选择来大陆,他主张“独”的几率就很低了。如果大陆只接触我们这些人比较多,总结到的会是“台湾人很多倾向于反‘独’”。但我们其实代表不了所有台湾人,回到台湾,打开电视看各个台的节目,就会发现我们绝对不是那个大多数!
刘奕伶
所以呢,建议大陆不能只从我们这一部分人的口中所述出发,去判断台湾岛内其他人群的心中所愿;而是需要更广泛地深入台湾民间,去听取其他更多人群的真实民意表达,这样才能完整把握台湾民众各种声音,从而制定相宜的政策。错估台湾的民意,就会造成理念与现实之间的落差,那会非常有损于两岸关系的发展。
用专业的话说,搞调研的时候一定要避免“选择性倾听”。调研要分析数据,数据的抽样就有着决定性的意义,样本广度不够的话,数据是必然会产生偏颇的,那么调研就必然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