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你变美

Zoe

晚上睡不着，就想去找本书来打发时间。从书架最上面费力地抽出一本，一张照片掉到了地板上。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觉得那个人好陌生。她梳着马尾辫，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努力地笑着。我记不得我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个影像，也记不得我以前是否爱梳一个那么搞笑的马尾了。

记忆中，我的青春期很少拍照，一是因为个子比较矮的自卑，二是那种不经世事的羞涩。我跷着脚挺直脖子走路希望显得比较高挑，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伸长脖子就能拥有天鹅一样迷人的脖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为自己脸上层出不穷的痘痘发出恨声，这导致了我好多年对镜子一直心怀耿耿。我也习惯于躲藏在人群后面，拍照的时候也不敢笑，被生拉进聚会的时候坐在角落，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引人注意，专门顺着墙根走路才会觉得心里踏实。我觉得自己生活在阴影里，也觉得自己好像就应该生活在阴影里。

后來，就像所有的狗血故事里的情节一样：在谈过一次旷日持久又纠缠不清的恋爱后，两个人都觉得累了。我以为结束这样一段负能量的感情，身心就能清零。但随后的时间里，脸上的痘痘犹如报复性地一样开始爆发，几乎毁容。遮瑕膏、遮瑕乳、粉底、蜜霜已经用了不知多少，闭着眼睛都知道昨天鼓起来的痘在哪里，驾轻就熟地去修饰但是心里的狰狞却难以消弭。

以前，总有一些东西觉得是教条的，需要被质疑和打破的——比如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多年过去了，那些当年想不通的终于已经释然，脸上的痘痘也已全部退散，原来那也是残酷青春的一部分，你不能着急去掩饰和覆盖它，就如同你不能让昨天重新来过一样。

朋友的女儿来我家，和我炫耀她的手作一一那是一串松果做的项链，很粗糙甚至很丑陋。她坚持要给我戴上，她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姐姐！你的脖子好白好长啊，好像天鹅！当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原来我的脖子一直都很白很长，原来时光才是让我们变美的“大师”。

我低下头，再看面前的这个小人儿，她也梳着马尾，她也在努力地笑着。

我也笑了，她肯定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