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出租车市场调查

韩静

多个城市相继取消出租车经营权使用费试图作为出租车改革的突破口。现在，广州市相关政府部门不再给“份子钱”定指导价，而是由企业和的士司机双向约定承包费。广州两大出租车公司也在政策出台后将承包制改为聘任制。

1979年，广州的士在全国同行业中率先推出“扬手即停、计程收费”，彻底打破了出租车“贵族”式的定点服务。从此，“扬手即停”的“的士”开始走向全国，中国人的生活方式也由此发生了巨变。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出租车在大城市的需求日渐庞大，在我国一二线大城市中，出租车常常面临的是一辆的士还未停稳，乘客已一拥而上的局面。

广州这座千万人以上的大都市，在网约车兴起后，也在探索转型路径。目前，广州的士面临的行业困局，不单来自网约车新兴业态的竞争，同时也饱受道路交通堵塞，车少人多的限制，在市场份额不断被分割的白热化竞争中，传统出租车在大城市的转型速度也越来越快。

4月26日晚高峰，当上海徐汇区的一位白领在微博上发文字配图，咒骂一位男士插队抢去自己刚千辛万苦截来的出租车时，广州南方报社广州大道路段，短短几十米内同样有十几位打不到车的市民。一位急着往家赶的白领等了20分钟还等不到一辆空的士，正沮丧地来回踱步。

“上下班高峰期与下雨天，打不到车一点都不奇怪，但有时要出门办事又总想碰碰运气。”家住广州市白云区的市民刘先生说，5月以来，广州连续降雨，给出行造成很多不便，无奈只好打车上下班。但通常在路边等将近半个小时，才能顺利打到一辆车，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高德地图发布的《2016年第一季度中国主要城市交通分析报告》显示，广州的拥堵排名在第一季度全国排名第十，依旧是十大堵城之一。早晚高峰期，全国平均出行速度低至每小时20公里。特大都市的主城区纷纷陷入交通流量激增和车行速度下降的困境。

在国内特大城市和大城市，由于道路资源有限，政府提倡优先发展公共交通，对出租车的总量有所调控，相较于其他一线城市，广州出租车市场最大的特点就是出租车量少。此前，在广州政府的推动下，广州出租车公司经历了合并重组，企业总数由2002年时的131家减少至目前的65家，出租车数量保持在21989辆，万人拥有出租车量为16.67辆。而按照《城市道路交通规划设计规范》，大城市出租车万人拥有量应不低于20辆，而北京的万人拥有出租车量是31.2辆，上海是20.86辆，广州出租车人均保有量低于标准是不争的事实。

“数量管控并不意味着这个数量就一直不动，只是不完全让市场来自由地决定它的数量，而是要有一个动态调整的机制，政府根据老百姓的打车需求、城市交通治理等多个角度综合考虑进行动态调整。”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城市交通室主任程世东认为，“一个行业的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常常会因为外部环境的某个刺激点倒逼行业改革。现在出租车和专车之间新旧业态的博弈，矛盾体现在是否允许进入，按照什么规则和力度进入，大城市的供需矛盾大，要根据市场需求动态推进。核心来讲，数量的管制并不意味数量不增加不减少，要根据市场需求动态推进。”

两年前，滴滴、快的、优步等打车软件公司看准广州出租车市场供需缺口，闯进了由五大出租车公司（其中白云出租、交通集团、广骏均为国有企业）主导的广州出租车市场。起初，它们为出租车和乘客提供信息匹配服务，随后，它们的花样越来越多——快车、专车、拼车、巴士陆续登场，与出租车展开竞争态势。传统出租车司机的紧张感也随之上升。

“市场就那么大，专车没有‘份子钱’同时又对乘客有乘车优惠，我们传统出租车怎么拼也拼不过愿意砸钱的平台。”接受《小康》记者采访的的哥黄超表示，目前不管是公司还是出租车司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行业压力。

程世东认为除了专车等新兴业态的冲击，大城市“打车难”的根本原因，还是由于城市公交不发达，更多人习惯打车出行，“车少人多”的供需不平衡使得矛盾突出。同时，出租车司机因“交班”、“拥堵”等原因拒载的现象也加剧了城市拥堵路段和交通高峰时段的“打车难”现象。

说到乘客抱怨的“打车难”，黄超表示也很无奈。“晚高峰我们不敢随便接客，堵在路上时空耗油，所以很多司机在不赚钱的时段，干脆不出车。”这样一来，的哥作出“划算”的选择，使得大城市打车难的问题就更加严重。

多个城市相继取消出租车经营权使用费试图作为出租车改革的突破口。现在，广州市相关政府部门不再给“份子钱”定指导价，而是放开由企业和的士司机双向约定承包费。广州两大出租车公司也在政策出台后将承包制改为聘任制，1800名司机完成了“聘任制”合同的签订，签约后，的哥成为一般意义上的公司员工，有休息时间、无需承担气价浮动的压力等。白云出租汽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叶坚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他个人对于“份子钱”放开的理解是，应该是费用可以上调也可以下调，进行市场调节。

《小康》记者了解发现，按“聘任制”的规定，的哥在一个月26个工作日里按合同要交9620元。而公司会给他们扣了三金一险后剩余约1200元底薪，每班27升气费共约3614元、500元维修费等。实际上的哥每月就向公司上缴约4300元。广州市发改委有关负责人表示，虽然不再制定承包费标准，但针对部分出租车企业存在乱收费等行为，还将进行监管。在2016年3月23日举行的2016年深圳市交通运输工作会议上，深圳市交通运输委员会也对外公布，将实施出租车经营权使用无偿化。

其他城市的出租车改革也在进行试水。南昌则在2015年下半年开始，酝酿改革出租车行业。据悉南昌市（不含进贤、安义两县）已停止征收了南昌市出租汽车经营权有偿使用费。在南京，不再收取每年1万元的市域出租汽车经营权使用费，为南京的哥、的姐们减了不少负担，出租车租金承包费用也下调200元至800元不等。

在浙江杭州，2015年新年伊始，杭州市停止收取经营权有偿使用金，尝试实行经营权无偿有限管理，同时放开出租车总量控制。在4月27日，杭州出租车改革又加大力度，规定对客运出租汽车经营权实行公开交易，出租车经营权交易平台同步上线。武汉市政府在出租车改革的试水方面，则表现为不再收取每年6400元的经营权有偿出让金，新政策实施后，每年减免的“份子钱”将达到上亿元。

“改革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循序渐进的改革，一种是休克式疗法，对出租车行业的改革来说，最好的方式是按循序渐进的方式推进，这样才能使得这个行业能向健康和稳定的方向发展。如果是休克式疗法，在很短时间内进行完全市场化的改革，快速的增加运力，不利于行业和市场稳定，所以一定要朝着更加宽松的管理持续不断的迈进。”

程世东告诉《小康》记者，在定价机制的改革方面，可以由政府确定一个范围或定价机制，各出租车公司自己确定自己的具体价格，不同公司可以不一致，但必须明码标价;也可以由政府来确定最高上限价格或最低价格，“最高上价避免欺诈消费者，最低限价是为了避免恶性竞争。”

从2014年11月广州市举行出租汽车运力指标投放听证会之后，广州市交委牵头搭建的约租车平台“如约”便进入公众视野。与滴滴、优步等商业专车不同，“如约”平台上的约租车是经过审核、拥有许可牌照的运营车辆，同时，如约车并不挂顶灯，也没有标识。

《小康》记者致电“如约的士”客服，客服人员表示从2015年2月至今“如约的士”仍处于内测阶段，内测用户有4万人。“市民需要在如约租车的微信公众号下载客户端，安装后还需要给客服打电话登记，才能正常注册使用。随着目前参与内测人数不断增加，我们如约租车的数量也相应从200台增加到660台左右。”

随着约租车逐渐驶上正轨，广州交委也加大了对专车的管理力度。从2015年开始，广州交委对本市网约车公司进行了多次处罚。滴滴在广州第一次被宣布违法是在2015年1月，广州市交委明确表态：所谓“专车”服务，实质上变相为乘客提供非法的“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广州市交通执法部门表示，2016年以来，已被交通执法部门查处的118名从事“网络约租车”非法营运的当事人中，有 7名存在治安及刑事犯罪记录，占比约达6%。至今年1月底，平台企业披露数据显示，广州地区超过10万辆外地车牌网约车被清理。

广州市交通部门在严打网络约租车等各类非法营运、维护良好出租车市场营运秩序的同时，也同步加大了对出租车议价、拒载等服务违章查处力度。仅在今年3月份全市就查处各类出租车违章177宗，其中拒载、议价服务违章43宗，其他违章134宗，通过持续狠抓出租车行业服务质量监管、规范行业秩序，目前广州出租车服务质量已有所提升。

广州市交委强调，还将加强对司机的信用考核、公开和应用，进一步完善司机信誉档案，包括通过日常行业监管、媒体信息收集、部门信息沟通等途径，加大对司机诚信信息的收集、记录和整合，并建立起的哥、的姐的“红榜单”、“黑名单”。

“本质上讲，专车也好，传统出租车也罢，都只是代步的交通工具，需要占用城市的公共道路资源。而未来交通的发展，除了给乘客提供更多的出行选择，满足个性化需求外，更关键的在于提高交通出行效率。”交通运输部部长杨传堂表示，未来出租车改革要构建包括出租汽车和预约出租汽车的多样化服务体系，以满足人民群众不同层次的出行需求。

改革大势面前，出租车有偿使用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份子钱”，一直饱受争议，取消的呼声由来已久。  图片来源于网络

程世东称，网络约车与出租车并非对立的两面。要让出租车行业有持续发展的活力，二者融合发展将是趋势。“传统出租车行业在新的形势下也在改变，在线上线下进行变革，现在观察，有不少传统出租车企业也在做一些线上平台的建设，新业态也会逐渐探索线下市场;同时，二者可以根据各自优势进行战略合作，实现互通互融，这两天在上海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案例。”

在评价未来出租车行业的前景时，程世东表示，传统出租车行业总体上会向市场化的方向迈进，市场机制更多的倾向于动态调整，而网约车有了系统规范后也将与传统出租车一样在同样的管理方式上与出租车并驾齐驱。“网约车的实现方式主要依靠互联网，最终的服务与传统出租车一样，只不过是借助了移动互联网的便利，提供了个性化的出行方式。未来受惠的主要还是市民。”

编辑/张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