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里的淘金人

武军垒

汉口殡仪馆是目前湖北省火化量最大的殡仪馆，承担着武汉市江岸等六城区殡仪服务。随着2016年5月12日汉口殡仪馆原副馆长刘世豪的终审获刑，武汉市民政系统这起特大受贿窝案走进人们的视野。2013年12月以来，武汉市两级检察院共立案查处民政蛀虫18人，其中厅级干部2人、副处级以上干部11人，他们多因涉案殡葬用品采购等落马。

重金“拿下”绿化工程

2012年至2014年年初，刘世豪担任武汉汉口殡仪馆常务副馆长。期间，他于2013年11月7日起负责汉口殡仪馆行政工作，分管保卫科、行政科、设备科、丧葬用品科等，2014年2月10日起分管坛盒销售部、设施设备科、丧葬用品科。

隶属于武汉市民政局的汉口殡仪馆，是一个事业单位，其前身为日伪时期汉口石桥堡火葬场，是新中国成立后武汉市的第一个公营火葬场。1973年5月进行了改造扩建，1985年改名为武汉市汉口殡仪馆。2010年9月19日，位于黄陂区的新汉口殡仪馆破土动工，历时两年多建成。投入资金3.4亿元，全馆占地400亩，主要承担武汉市江岸、江汉、桥口、汉阳、东西湖、汉南六城区殡仪服务工作，年火化量达1.2万具左右，成为目前湖北省火化量最大的殡仪馆。从2010年开始，汉口殡仪馆就开始了新馆建设的前期办手续等工作，包括前期规划、征地补偿、建设方案、办理两证等，这些工作都由刘世豪负责。2010年9月，汉口殡仪馆整体拆迁工程开工，这让一些商人看到了“商机”。

2011年至2013年，湖北某园林工程公司总经理李华兵为承接新汉口殡仪馆园林绿化工程，经集体研究后，代表单位从公司支取现金向时任武汉市民政局社会事务处处长兼汉口殡仪馆整体搬迁一期建设项目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的戴建国、时任汉口殡仪馆馆长兼汉口殡仪馆整体搬迁一期建设项目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的陈德华、时任汉口殡仪馆副馆长的刘世豪行贿共计35.8万元。其中，戴建国受贿30万元，李华兵和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程某五次给予刘世豪现金计1.5万元。2012年下半年，李华兵请刘世豪、陈德华、戴建国在一个茶社打牌。在打牌之前，李华兵给刘世豪、陈德华、戴建国每人5000元钱的“底子钱”；2013年春节在新馆建设工地，李华兵送给刘世豪3000元，2013年5月，李华兵在工地又送给他3000元。江西某环保机械制造总公司李某为感谢刘世豪购买其公司的火化机及后处理设备，送给刘世豪价值6000元的皮衣一件。

500多万元垄断骨灰盒经营

国家发改委和民政部2012年出台的指导意见规定，包括遗体接运、存放、火化、骨灰寄存等必需的基本服务，收费标准由各地价格主管部门按照非营利原则，根据财政补贴情况从严核定。遗体存放、火化等“基本服务”利润空间很低，一些殡仪馆主要依靠售卖骨灰盒、灵堂出租等衍生服务或产品来获取利润。据业内人士介绍，一个成本价在200元到300元的普通骨灰盒，经过多方疏通进入殡仪馆后，售价升至上千元，毛利率最低超过50%。

骨灰盒要想进入殡仪馆销售，销售货款能否及时结算，都得打通殡仪馆负责人这个核心环节。2003年，武汉市民政局开始对汉口殡仪馆的丧葬用品销售市场进行清理整顿，窦某实际控制的武汉华艺雕刻有限公司实现了对汉口殡仪馆骨灰坛盒销售经营权的垄断，成为汉口殡仪馆唯一的骨灰坛盒供应商，直至2014年年初，长达11年。法院认定，其间时任汉口殡仪馆内勤礼厅科科长的何远明帮窦某协调关系，使窦某公司实现了垄断地位。2010年年底至2014年年初，何远明共收受窦某现金40万元。2010年5月原汉口殡仪馆馆长周金安卸任，窦某又与汉口殡仪馆继任馆长陈德华达成私下约定，窦某每月向其“进贡”好处费5万元，以维持其在汉口殡仪馆骨灰坛盒的独家销售权。从2010年7月至2013年12月，窦某每月给陈德华送钱。经检察机关统计，10多年来，窦某为实现骨灰坛盒垄断销售，行贿总金额高达514万元。2013年11月份，窦某听说刘世豪将要分管丧葬用品科，还分管治安、协调工作，他在11月份的一天去刘世豪所住的小区当面送给他8万元现金。2014年1月份的一天，刘世豪已经分管骨灰盒销售业务了，窦某到刘世豪的办公室当面给了他4万元现金，让其照顾自己的生意。2014年2月25日，刘世豪退给窦某5万元，原来汉口殡仪馆馆长陈德华被抓。

2013年12月，武汉市检察院反贪局接到匿名举报电话，称市民政局负责基建的一徐姓处长在汉口殡仪馆搬迁工程中受贿几百万元。该院初步调查显示，市民政局只有一名分管殡葬行业的徐姓副局长。办案人员没有放弃，经过外围摸排，将切入点瞄准了两个工程——已交付使用的汉口殡仪馆整体搬迁工程和在建的武汉市社会福利大楼工程。最终将突破口选定时任汉口殡仪馆馆长陈德华以及承接该馆整体搬迁绿化工程的湖北某园林工程公司法定代表人李华兵身上。二人传唤到检察院后，交代了各自的行受贿事实，案件缺口由此打开。

在持续一年多的全市民政系统专项办案行动中，武汉市检察院抽调六个区检察院参战，2014年10月29日，李华兵因单位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检察机关在办理汉口殡仪馆馆长陈德华涉嫌职务犯罪过程中，行贿人李华兵交代了向刘世豪行贿的事实，检察机关进行初查，并于2014年2月28日通知刘世豪到院协助调查，在调查过程中，刘世豪交代了收受李华兵贿赂的事实，并主动交代了收受窦某贿赂的事實。

检察机关于2014年3月1日立案侦查，同日对刘世豪刑事拘留，并扣押赃物皮衣1件。刘世豪后被逮捕和提起公诉。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检察院指控，刘世豪受贿15.6万元。江汉区人民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刘世豪的行为已构成受贿罪，被告人主动交代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同种较重罪行，应当从轻处罚。江汉区人民法院于2015年6月16日作出一审判决：判处刘世豪有期徒刑10年6个月，剥夺政治权利1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万元；检察机关扣押的赃物皮衣一件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刘世豪不服，上诉称第一笔中有8万元不应计入受贿数额，原审量刑过重。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二审法院审理认定，原审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审判程序合法。原审根据当时的法律量刑本无不当，但鉴于本案在二审期间，受贿数额标准有新规定，根据新的标准，上诉人受贿数额应为数额较大，且上诉人退出全部赃款，认罪态度较好，可依法从轻处罚。2016年5月12日，武汉市中院终审判决：判处上诉人刘世豪有期徒刑2年3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10万元。

殡葬行业成为腐败重灾区

位于开封市东南的开封市殡仪馆，是国家一级殡仪馆。郭某和梁某等人，均为开封殡仪馆业务组工作人员，主要接待丧户、洽谈服务项目、丧葬用品服务、划价、殡礼厅布置安排等。专做殡仪馆鲜花生意的甘某从中嗅到了商机。甘某深知，尸体从殡仪馆到火化期间，布置灵堂、告别厅、整理遗体等工作都由业务组负责，也只有在这些工作中是需要鲜花的。给业务组回扣，就能保证垄断殡仪馆的鲜花服务项目。就这样，甘某利用回扣等方式买通殡仪馆业务人员，在殡仪馆推销鲜花。按照双方约定，郭某、梁某等人利用从事业务组工作的职务便利，尽量向家属多推销鲜花。鲜花业务种类很多，有鲜花伴灵、遗体面铺花等，价格则从几十到上千元不等。两年多时间，甘某向多名殡仪馆员工发回扣26.7万元。其中，郭某分得3万多元。2012年6月，检察机关开始介入此案。甘某和5名殡仪馆工作人员分别获罪。郭某和梁某二人于2013年8月19日投案自首，2014年年初，郭某和梁某因涉嫌受贿罪分别被开封市顺河区法院判处缓刑。

郑州大学法学博士王世宇认为，殡葬行业成为腐败重灾区，垄断经营是罪魁祸首。

他说，殡葬业作为事业单位，有其垄断性。一些省市制定的殡葬管理办法就明确规定，殡仪馆是专门从事遗体的运送、防腐、整容、冷藏和火化等殡葬业务的服务单位，其他单位和个人未经县级以上民政部门批准，不得从事上述殡葬服务业务。这一垄断体制，催生出了一批像“电霸”、“水霸”那样的“殡霸”。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