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腐败就像一个烂苹果

高荣伟

在埃及，腐败十分严重，司法腐败、学术腐败、医学腐败等比比皆是。致力于反贪污腐败的国际组织“透明国际”发布的“2015年度全球清廉指数”报告也显示，埃及属于腐败严重的国家。美国传统基金会发布的2015年“经济自由度指数”也指出，腐败是埃及经济面临的严重问题，在“免于腐败”方面，100分的评分标准中，埃及仅得32分，表现为历年来最差。按照埃及最高监督机构中央审计局的说法，埃及平均每1.5分钟便新发生一起腐败案。

生活领域腐败俯拾皆是

去过埃及的人都知道，在埃及，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小小地贿赂一下，当地人美其名曰“小费”。小费在埃及不仅流行，而且由来已久。在餐厅酒店，即使你的餐费里包括了某项服务，你也应该给服务人员一定数额的小费。一般来说，饭店里的小费是餐费的5%。即便在机场帮你提行李的服务，也要给服务生一美元的小费。在埃及小费被认为是社会正常运转的润滑剂，处处都少不了它。“如果你认为这是对服务者的一种尊重和感谢，并不算腐败，那么在别的非消费场所，你同样也可以感受到小费有多么重要。当你去交通局办驾照，看到排着的长龙，如果按部就班地排队，也许数个小时也到不了窗口。没关系，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会有人悄然而至，这时候，你只要拿出5至10埃镑的小费，剩下的就是找个阴凉安静的角落悠闲地等待，不到半个小时，一张手续齐全、崭新的驾照就会递到你的手中。”

“哈罗！”金字塔下，一名骑着骆驼的美少年主动向你打招呼，做出拍照的姿势，等与你的眼神一对上，他就让你给他拍照。许多游客都会毫不犹豫地上前为他拍照，既为图个高兴，也是留作纪念。等你拍完照，那个少年转脸就会向你要钱，旁边还有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也帮腔让你给钱。一般的人都不理解：“是你让我拍你的，为何还要我付你钱？”可他们认为：“你照了我，我让你高兴了，你就应该付我钱。”

如果你认为这仅仅是小费，并不是索“贿”，那么，到政府部门办事，同样的情况可能会再次发生，这样的行为就是明目张胆索“贿”了，只不过要交的“小费”可能要多一些，从30、50埃镑到数百埃镑不等。如果你是一个“死脑筋”，不开窍，那就对不起了，事情什么时候能够办妥，就只有“真主”才知道。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绝大多数的埃及人在得到了小费之后还是讲究信誉的。

但是，如果这些小腐败——“小费”拿得太夸张了，不仅给社会造成巨大损失和消极影响，自己也绝不会有好的下场。

2016年2月24日，卡塔尔媒体报道，埃及安全机构前副部长阿卜杜勒·哈米德·海尔特少将在接受电视节目采访时称，近期埃及要求内政部重组，数千名有腐败背景和“不良前科”的安保人员被纳入内政部名单。“这些人将会卷土重来，甚至杀害无辜平民。”海尔特少将说，“之前曾有数千名政府机构的安保人员因腐败而被解雇，但由于现在埃及安全机构的不作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这个数字确实触目惊心。现在，这些腐败人员变本加厉，在岗位上‘耍流氓’，甚至从事贩毒和其他不道德行为。”有谁敢保证，这些腐败官员和有“不良前科”的安保人员不是由生活中的小腐败，一点一滴发展而来的呢？

令人震惊的笔迹鉴定结果

2015年9月，埃及各大报纸头条都在关注一名19岁姑娘，这位名叫玛丽亚姆·马拉克的姑娘因为勇敢反腐而在埃及一夜成名。马拉克生活在埃及南部明亚省的一个小村庄里，一直是家人引以为傲的“学霸”，过去两年的平均成绩达到97分。然而令她吃惊不已的是，在期末考试中各科成绩总分居然为零。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马拉克拿回答卷时，她发现上面的字迹全都变了，根本不是她当初递交的卷子。“当我看到所谓的答卷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拉克说。自己明明在每页卷子上都写得密密麻麻，可是如今这叠答卷上只有稀稀拉拉几行字，一看就是出自“学渣”之手。马拉克愤怒了：“这事有猫腻！”于是，她向艾西尤特市教育局递交投诉，声称她的答卷被人掉包了。可是，该市教育部门驳回了她的投诉。马拉克转而寻求检察机关帮助，然而对方派来的笔迹鉴定小组却认定，答卷笔迹与马拉克相符。马拉克的哥哥、30多岁的医生米纳说，当妹妹刚听闻笔迹鉴定结果时“晕了过去”，随后被送入医院治疗。

醒来的马拉克姑娘下决心向腐败宣战！据马拉克的律师推测，这很可能是有“大腕”想给毕业在即的“学渣儿女”改个好成绩，才会发生试卷掉包之事。一些媒体评论，埃及行政和司法体系复杂，诸多环节充斥着官样文章，对一名普通市民而言，向腐败宣战并非易事，何况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然而，马拉克却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这名戴着厚眼镜、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离开家乡，前往首都开罗寻求重审此案。哥哥米纳陪着妹妹一同踏上了征程。

媒体报道后，马拉克瞬间成为埃及民众心目中的“反腐斗士”，受到广泛的声援，舆论普遍怀疑这是否牵涉了更大的司法腐败，当地社交媒体上甚至掀起一股“我相信玛丽亚姆·马拉克”的反腐风潮。此事一度引起埃及当时总理易卜拉欣·马赫莱卜的注意。马赫莱卜邀请马拉克赴开罗参加座谈，并发表声明公开声援这名女生用法律手段维权。在这种形势下，马拉克的反腐努力更加受到关注。

时下检方已经重启此案调查，开罗将另派一个笔迹鉴定小组调查试卷。马拉克表示，她一定会坚持自己的权利，“让其他身处不公平的人们知道，他们也能够用法律手段维权”。

“从表到里都烂掉了”

2016年2月18日，《耶路撒冷邮报》报道称，开罗一法庭把年仅4岁的男孩艾哈迈德·曼苏尔·卡尔尼列入了一份有116人终身监禁的名单，其罪行是蓄意谋杀、寻衅滋事、损害国家财产，法庭判处卡尔尼无期徒刑。这是为什么呢？根据起诉书，法庭指控卡尔尼在2年前谋杀4人、预谋杀8人，损害埃及卫生部公共财产，恐吓警察及士兵，并毁坏其车辆，并放火烧坏了当地的安全設施。而在2年前，卡尔尼仅2岁，“这起案件大概是埃及历史上最荒诞的一场判案”，有媒体指出。

事件被爆出后，埃及的法庭似乎对“2岁孩子”的能力并不怀疑。埃及警察局解释称，这是经过详细侦查才得出的结论。男孩的辩护律师拉马丹·费尔哈特向法庭呈递了卡尔尼的出生证明，以强调其年龄。费尔哈特指出，出生证明显示卡尔尼是2012年9月出生的，“孩子年龄太小，不可能犯如此重罪”，但法庭无视了该材料。“之后这个案子被转到军事法庭，这个孩子被缺席审判。”律师费尔哈特说道。

2月16日，尽管卡尔尼并未出庭，法庭还是宣判其无期徒刑。费尔哈特说：“这说明法官根本就没看案子的材料。”卡尔尼“犯案”时才16个月大，他站都站不稳，根本没有行动能力谋杀4人、预谋杀8人，“司法的逻辑性在之前已经死掉了。”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被扣在这个无辜的孩子头上，“这种判刑让埃及司法部门显得荒诞不经，让全球人耻笑。”

这场令人咋舌的判决迅速在埃及社交网站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网民炮轰埃及司法体系及政府的不公及腐败。埃及律师、记者等形容这一判决是盲目可笑的，称这是“埃及司法界最荒谬的一次判决”。

对于此案，官方后来说嫌犯搞错了。根据埃及媒体的报道，法庭很可能把4岁孩子和其父亲搞混了，根据埃及人的取名习惯，父亲的名字会在孩子名字里体现。报道称，所有指向卡尔尼的指控很可能实际上都是指向其父亲的。但是这些解释难掩舆论汹涌。

2月23日，这桩荒唐的判案再次出现逆转：埃及政府改口说，疑犯的身份弄错了，真正的罪犯是一名同名同姓的16岁男孩，且他们保证不再抓卡尔尼父子。这个逆转的判决令埃及国内外哗然。埃及律师卡西姆说，“虽然该案有些极端，却是埃及司法体系陷入停顿的明证。我们丝毫都不怀疑，卡尔尼一案决非个案。”

评论人士指出，近几年来，埃及法庭对于前总统穆巴拉克的判决出尔反尔，从中也可以看出埃及司法系统的腐败与停滞。

从2011年至今，穆巴拉克的命运可谓一波三折。《今日埃及人报》忍不住哀叹：“埃及司法从表到里都烂掉了。”“就像一个烂苹果会引起一桶苹果都烂掉一样，埃及的腐烂会传染给其他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