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
2016-09-10吕苏憬
吕苏憬
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节日,是中华民族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在春节这一天,中国人讲究要阖家团圆,共享天伦。几千年来,春节的时间有变,春节的习俗有变,不变的是对情的重视,不变的是对未来美好的期许与祝福。
南方小镇的年味,大概是从街边搭起卖年货的简易摊铺开始的。并不宽绰的街道两边,仿佛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各种卖灯笼、春联、挂饰,卖油麻球、糯米糖、米胖糕的铺子,人头攒动,影影绰绰满眼的红,仿佛来年的幸福已经触手可及。而最让小孩子心跳加速的,自然是卖鞭炮的铺子。鞭炮铺是所有的铺子里最大最热闹的。农历腊月初,来自湖南浏阳的大卡车一趟趟运送来各式鞭炮,在那里堆成了小山,再被那些拽着大人衣角、满心雀跃着仿佛有一千只小鹿在心头乱跳的男孩子一趟趟搬运回家,只等着除夕夜的到来。
儿时的我,对鞭炮是极喜欢的——只是叶公好龙式的喜欢。每次跟着妈妈去买年货,我都会央求妈妈买许多做成鞭炮形状的各式挂饰,回家挂在大门口、床头等所有能挂的地方,但是我家是从来不买真鞭炮的。我从小有个怪毛病,最怕听到巨响,凡是大一点儿的响声都会勾起我内心的无限恐惧,每回听到鞭炮声,立刻捂耳、逃窜。据外婆说,我小时候特别调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春节时是最文气最安静的,像个真正的乖女孩。当然,那是被鞭炮吓乖的。当我第一次听到那个叫“年”的怪兽被震天的鞭炮声吓走的传说时,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那个怪兽“年”变的,不过跑到卫生间里照了照镜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怪兽,至多也只是跟在怪兽后头的虾兵蟹将而已。
为了能让我“平安”度过除夕夜,全家人想出了各种办法,帮助我在除夕那天“失聪”。家里的照相簿里,留下了每年除夕我的各式怪诞造型:那个塞了耳塞、戴着外公的摩托车头盔坐在桌前吃年夜饭的小孩儿是我;那个套了三顶毛线帽外加大耳套,顶着一颗硕大的头趴在窗前的小孩儿也是我;那个12点跨年过后,从被窝儿深处狼狈地钻出来,满脑袋汗水,被吓得疯疯癫癫的小孩儿还是我。甚至有一年,我那熊爸熊妈竟在除夕夜带着大哭的我驱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百里,生生躲过了跨年的烟火狂欢。
随着年龄的增长,尽管对鞭炮的巨响依然有着无穷的惧怕,我却越来越喜欢那巨响过后的绚烂烟花。豪壮的悲鸣之后,烟花直冲九霄,在如墨的夜空深处崩散,刹那花开,数百道绚烂的抛物线倾泻而落,整个天空变得绚丽无比。这瞬间绽放又永恒定格的幸福,也许是小郭襄十六岁那年的漫天烟花,初开的情窦始于风陵渡口;也许是洛阳伽蓝寺外那场北魏的烟花,女孩独守空城,生死枯等盼了千年;也许只是芸芸众生中,某人的一点儿小确幸,在烟花砸开夜空的辉煌里,许下“来日方长”的无限憧憬。就在那此起彼伏的刹那,幸福一个个被点燃。
林清玄先生曾说,过年好比是“断爱近涅槃”,对除旧迎新做了一个禅意的比喻:“涅槃真的不远,如果能在年节时候,少一点儿怀念,少一点儿忆旧,少一点儿追悔,少一点儿婆婆妈妈,那么穿过峭壁、踩过水势,开阔的天空就在眼前了。”这样一想,跨年的鞭炮竟是做了断爱的利刃,震耳的声响里,天宇璀璨,驱走了旧年一切的烦忧,照亮了新年所有的期许,带给人们走向新一段时光的勇气和信心。不是有“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人屠苏”的诗句吗?鞭炮声里,送来了奔涌不尽的春的讯息,怎不让人欢喜?
若干年后的我,也许不会再惧怕鞭炮的声响,但定然会在某个月光如水孤寂的夜里,打开心里那个盛了年的抽屉,那里亲情依然鲜活,幸福丝丝缕缕,暖意无限。
佳作点评
作者用清新细腻的笔调,表达了对“春节”浓浓的情愫。作者并未对家乡春节习俗详细描述,而是撷取了其中一项:放爆竹,用风趣的笔墨,引出儿时因为惧怕爆竹的点点趣事,又用优美的文字铺叙了放爆竹的习俗带给人们的各种美好的情感寄托。同时,文章表达了对亲情的眷恋,对美好情感的憧憬。
(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