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到底是什么

李少葵

法律是什么？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全人类探索至今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但安提戈涅的答案就是“法律之内，应有天理人情在”。

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里有过这样一段话：“所谓法治，应包含两重意义：已成立的法律获得普遍的服从，而大家所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是制定的、良好的法律。”在自然法学和民主政治的氛围里，很容易衍生出“恶法非法”这样的观念。2300多年前，在古希腊有一位叫安提戈涅的小女孩，就曾经对“法律”提出了一个千古的天问——“法，到底是什么”。

传说中，安提戈涅是一个小姑娘，她有一个哥哥，在反对国王的战争中战死了。国王克里奥颁下法令：将叛军阵亡者暴尸城下，不准任何人去哀悼、殓葬，凡违反此法令者，要当场用乱石砸死。但勇敢的安提戈涅偏偏逆旨而行，不顾卫兵的阻挡，在众目睽睽之下，按照古老的习惯，拜祭和安葬了兄长的尸体。看守的士兵们将安提戈涅带到国王面前，国王克里奥咆哮着怒问：“你知道你犯了法吗？”安提戈涅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的说话也能算是法律吗？宙斯并未宣布这样的法律，正义之神也未定下过这样的法律要人们遵守。因此，我也不认为你说的话是有法律效力的。”

法律是什么？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全人类探索至今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但安提戈涅的答案就是“法律之内，应有天理人情在”。在安提戈涅看来，尊敬和爱护兄长，是做弟妹的首要义务；而人死了就要埋葬，这是极其简单的人之常情。掩埋死尸，是对人类生命的一种尊重，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天理。安提戈涅那一句慷慨激昂的千古天问——“你的说话也能算是法律吗”，也引发了人们千百年来对“恶法非法”的反思。

60多年前的纽伦堡审判，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审判。纽伦堡审判留给后世的法治原理至今对世界各国都有极大的借鉴价值。审判一开始，所有纳粹战犯用同一个理由为自己辩护，这个理由是“执行法律的人不受法律追究，杀害犹太人是在执行法律”。“执行法律的人不受法律追究”是世界上共同信奉的法律古训。希特勒和其他法西斯主义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通过法治实施专制和运用法律灭绝种族。

古希腊的智者克里克勒最早提出法律有良恶之分的思想，并将良法的确认标准归之于自然法。对此，柏拉图进一步予以发挥，在《曼诺篇》中，他区别了法与法律这两个概念，指出法是理性的安排，它所寻求的是对理念的揭示，它是一体良善的决断，倘若公众的决断是恶的，就不能称之为“法”；而法律则出现在以国家公开判决形式进行的社会审判中。

亚里士多德第一次明确地指出，并非所有的法律都具有正义性，法律的性质与政体的性质密切相关，良法取决于良好的政体。他还把良法看作是实行法治的先决条件之一，认为法治“应包含两重意义：已成立的法律获得普遍的服从，而大家所服从的法律又应该是本身制订得良好的法律”。

诞生于古希腊的恶法非法思想，在近代因受到古典自然法学派的推崇而声誉鹊起。古典自然法学派认为，在实在法之外，存在着一种更高的自然法。自然法渊源于人的本性，是人类的自然理性的化身，它认可并保障人的自然权利，包括自由、平等、安全、幸福、财产等权利。实在法是主权者即国家所制定的法律，它必须符合自然法的基本准则。违背自然法要求的实在法是恶法，是无效的法律。至当代，新自然法学派继续强调法律必须和理性、正义、道德保持一致，否则，就不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