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居城市悖论
2016-09-09崔鹏
崔鹏
哪里是最宜居的城市?这是个富有意趣而且争议性非常大的话题。很多智库和数据公司以这种评价作为自己的拳头产品。经济学人智库的全球宜居指数应该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一款。据说这个指数的评分包括以下5类指标:稳定、医疗、文化及环境、教育、基建。
在这个月18日,经济学人智库又公布了最新一期评选。香港在大中华地区排名最高,总排行第43 位。
天呐,它是怎么评价这些城市的!我在香港生活过一段时间,公司为我们几个人在中环租了间宿舍。宿舍价格很贵,但是面积只有中国一般家庭的厕所那么大。有空调,是窗式的,那个东西开起来动静像洗衣机甩干时那么大。如果你干脆把空调关了,打开窗户,会发现外边的马路上总是在施工。我们曾经找那些施工的印度佬商量,他们的回答基本意思是:便宜的房子环境就这样。
再加上香港潮湿的天气和昂贵的物价,当时,我对香港的感觉是:地狱。从感性上来说,我不知道经济学人智库是怎么评选的,他们真的在那些被他们褒贬的城市感受过吗?
这里有个大问题,当时我们在中环的房租是9000港元,2006年,这个价格经过汇率兑换,在北京是天价,而在中环只能换来“廉租屋”。很可能,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城市对于外来的“穷人”都是地狱。我对香港的评价可能存在很大偏见。
但是,问题又来了,宜居城市如果只是对有钱人才有意义,那么宜居城市毫无评选意义。这是因为如果你提出在哪个城市生活得不够舒服,那就说明你还没有达到“适合”在那里生活的富裕程度。所以,所有城市的宜居程度几乎是一样的。我们先把这个看法称为宜居城市悖论吧。
那么,把这个“悖论”升级一下,可以作为宜居城市的定义吗?这种升级就是,寻找一条人们感到舒适的界限,然后把感到这种舒适的临界平均财富水平计算出来。达到这种舒适度所需要的财富水平越低,说明这个城市越宜居(因为舒适度价格低就有更多的人能感到幸福)。
然而并不是。感觉到舒适和感觉到幸福这些字眼非常模糊。根据曾经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安格斯·迪顿的数据,在南美(比如现在刚举办完奥运会的巴西)和东南亚的一些海岛地区,人们普遍比其他地区的幸福感更高,“万幸的”是,这些地区的生活成本并不高。
如果真的按照上边所说的逻辑,最宜居的城市肯定应该在这个群落里诞生。但是相对来说,这些地区经常发生社会结构的剧烈变革,医疗也不先进,有时候治安还有点乱。如果哪个机构把这些地方评为最宜居的,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反过来看一下,经济学人智库等机构评选的最宜居城市,很多在加拿大和澳洲,这些城市往往属于那种发达市场地区的“荒野孤城”—它们属于发达市场经济体,并不是纽约那种大城市,却处于发达的社会保障体系中。
但是,这些城市的规模和社会结构都只能让本地人感觉到舒服而不能接纳移民。逻辑往往还是相反的—正是因为没有人移民到这些城市(有时候是这些城市主动地控制移民),这些地方才足够宜 居。
找到最宜居的城市有什么用,对大多数人来讲,就是在获得了还过得去的自由之后有地方轻松愉悦地过完一生。但是,一个地方很宜居,却不让你去,它的宜居还有意义吗?
在中国也有本土的宜居城市评选,它们的标准很多更是莫名其妙。那种评选中影响力比较大的只能引起各个城市贴吧里人们的互相谩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