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尔特大嘴吵翻美菲关系

●本报赴老挝特派记者　白天天　●本报驻外记者　俞懿春　蓝雅歌　青木　陶短房

美国总统奥巴马6日取消了在东盟峰会上与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会面的计划，美菲盟友之间出现了一次罕见的外交关系破裂事件。奥巴马本来准备与杜特尔特讨论南海等战略问题，但他免不了习惯性地要对“小伙伴”谈一谈人权问题。这显然激怒了平素就口无遮拦的杜特尔特。杜特尔特5日公开骂奥巴马是“婊子养的”，并称绝不会向美国“屈膝”。对于杜特尔特的言论，有一些菲律宾人抨击杜特尔特不懂“外交礼仪”，认为“得罪老大后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更多菲普通民众为他的言论点赞，支持总统“不受干扰去消灭毒犯”。在美菲总统会谈被取消后，菲6日发表声明称，杜特尔特对其言辞被看成是对奥巴马的人身攻击表示遗憾，称双方商定会面日期延后，不过声明再次强调坚持“独立的外交政策”。美国《华尔街日报》担忧称，杜特尔特的“反美情绪大爆发使美国（在亚太）目标更加艰难复杂”。

“我不会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我们）不要任何人来干涉。这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我不会向任何人卑躬屈膝。”杜特尔特5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针对美国公开“发飙”。当时杜特尔特正准备从菲律宾达沃市飞往老挝出席东盟峰会，在行前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他对白宫称奥巴马决定在美菲双边会谈中提出菲法外处决毒犯的人权问题怎么看？杜特尔特称，“我的国家是很小，经济也不发达，但我们很早就不是美国殖民地了”。他说，美国人走之前，这个岛上摩洛人（菲原住民）原有600万，但你看现在还剩下多少人。他们至今没向我们道歉。杜特尔特称，“你必须尊重我。不能丢给我一堆问题和声明。婊子养的，我将在东盟论坛上狠狠骂你们。我们会继续打击毒犯，才不管任何人对我说闲话”。

此次东盟峰会是杜特尔特上任后的外交首秀，他在峰会期间与奥巴马举行的会谈被视为本次峰会的焦点。在辱骂事件后，奥巴马5日称杜特尔特是个“丰富多彩的人”，希望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幽默和大度，但他仍然掩饰不住愤怒，质疑“这样的会谈会不会是建设性的、富有成果的？”几小时后，白宫宣布取消奥巴马与杜特尔特的会晤。

6日是东盟会议在老挝开幕的第一天。当天上午10时左右，菲总统办公室发言人阿贝拉在东盟峰会主会场老挝国家会议中心的大堂里对各国媒体念了一份声明，称杜特尔特“对他的言辞被看成对奥巴马的人身攻击表示遗憾”。声明中没有直接提“道歉”二字，在提问环节，当发言人被问到这是否表示杜特尔特道歉，阿贝拉只是重复“总统确实提到他感到遗憾”。菲外交部6日也发表声明称，杜特尔特总统认为，有报道称奥巴马将就菲法外处决行为‘教训他，这是导致他强硬言辞的原因，他对自己向媒体发表的言论所引发的诸多争议表示遗憾。声明说，杜特尔特对菲美两国持久伙伴关系表达了深深的尊重。不过声明称，杜特尔特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与所有国家发展更紧密的关系。

在简短的媒体会后十分钟，杜特尔特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从会议中心正门进入会场，虽然在走红毯的过程中不停被媒体追问，但他一言不发。杜特尔特和奥巴马之间这场突如其来的龃龉，使得美菲关系成为各国记者议论的焦点。一名菲律宾记者在得知奥巴马取消会见后略带失望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奥巴马作为大国总统应该更大度一些。他称，杜特尔特的话并不是对奥巴马的个人攻击或直接咒骂，“杜特尔特是一位有他个人风格的总统。现在这种解读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菲“公知”与民众意见两极

对于杜特尔特言论引发的风波，菲律宾国内意见分歧。菲律宾《每日问询者报》称，“杜特尔特牌外交”令议员们担忧。参议员特里莱纳斯四世称，菲美之间发生这起最新事件可能会给菲律宾的国家安全带来破坏性的影响，“杜特尔特针对美国总统说出的那些下流话是错误的，毫无疑问将给我们的外交关系和与美国的结盟关系带来破坏性的影响。”批评声音最激烈的参议员德利玛提醒杜特尔特要认清外交的真正意义，“一个人不能简单地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对世界上这个最强大国家的元首。”

对于这样的指责，菲律宾ABS-CBN新闻网6日引述菲政府执行秘书长梅迪亚尔德亚的话表示，“杜特尔特想表达的信息是，菲律宾有自己的主权，请让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我们没有插手你的事务。我们不再是你们的殖民地。”但他同时称，菲美不存在纠纷，“我们一直以来就是盟友”。

菲律宾网民对杜特尔特言论的评价也分为两极。在菲媒体网站相关报道后，许多网民留言支持或反对。一个名为巴奎拉的网民称，“我们是主权国家，我们不能受任何其他国家的欺凌。当然，我们的总统应该学一点外交艺术。”另一名网民则称，“总统使国家陷入了孤立，这恐怕是世界抵制菲律宾的开始。”而网民MaxGo则怒斥担忧会受美国制裁的意见，“我受够了所谓的外交和政治正确，与其他国家领导人相比，难道没有人看出美国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吗？奥巴马与普京、埃尔多安会面，他都不提人权的问题，然而到了菲律宾，他却有勇气质问杜特尔特？”还有网民引述杜特尔特5日在记者会上的话称，“我们这儿有一帮公知，他们仰望美国和奥巴马，就像美国的小宠物狗”。

实际上，多数菲律宾底层民众支持杜特尔特。竞选期间，杜特尔特曾许诺会在3到6个月内消除毒品犯罪。他上台后菲律宾开始了一场被国内和西方人权组织认定为“暴行”的法外处决行动。颇为意外的是，菲国内民众非常支持杜特尔特的行动。据最新的民调显示，91%的菲律宾人表示他们信任杜特尔特。法新社6日称，自杜特尔特就任总统以来反毒大战中被法外处决的毒贩已经超过3000人，平均每天有44人被处死。不过，菲律宾《商报》日前引述警方一份报告称，菲2016年7月的犯罪案件数量比去年同期减少31%。菲通讯部长安达纳称：“这证明总统的大胆解决方案与迅速的行动并非只是竞选口号。这是在菲律宾每一个角落，即使是毒品泛滥成灾及经常发生罪案的僻静村庄里的每一个菲律宾人都感受到的改变。”

英国广播公司称，杜特尔特并非第一次对美国出言不逊。杜特尔特8月5日提到美国国务卿克里此前访菲时承诺提供3200万美元援助，他调侃称，“克里甚至还给我们留下3200万美元，这看起来不错。让我们再骂他们一次，这个疯子还会再来巴结我们。”此前，杜特尔特还骂美驻菲大使古德伯格“同性恋杂种”。BBC称，虽然菲国内民众对他如此“丰富多彩”的对话买账，但杜特尔特在国际舞台注定要付出代价。

广东国际战略研究院周边战略研究中心主任周方银6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杜特尔特这番话应该是他内心的真实表达。菲律宾跟美国那么多年，经济发展方面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有很多麻烦。实际上尽管存在南海岛礁争端，菲律宾本身的安全从来就没有任何问题。杜特尔特比前任阿基诺三世看得更清楚，知道美菲关系的实质只能是菲律宾为美国服务。杜特尔特最重要的目标是发展菲律宾经济，进行禁毒等社会治理，这也是其权威的基础，但这种行动显然不符合美国人权道德标准，因此引发了这场风波。周方银说，有一些小国往往希望能从大国竞争中渔利，但实际上最终他们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成为大国争斗的最大受害者。

美菲裂痕令美战略艰难复杂

对于菲律宾的最新声明，美联社称，这是杜特尔特对前一天的不当言论表示悔意，“或许杜特尔特的助手认为在世界上最有势力官员面前口出狂言是不明智的，且会付出代价”敦促其作出新的表态。不过，尽管认为杜特尔特已经“后悔”，但美国媒体仍十分担忧。《华尔街日报》6日称，杜特尔特的反美情绪大爆发使美国（在亚太）目标更加艰难复杂。报道称，杜特尔特反美的粗野言论为美国增进同菲律宾等盟国关系来抗衡中国的战略投下了阴影。这同杜特尔特显然决心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形成了鲜明对比。杜特尔特一直在努力修补与中国的关系。他在出席东盟峰会前表示不会提南海仲裁问题，这表明“降低与中国的海上紧张关系”现在成了杜特尔特外交政策的核心。与此相反，美菲关系出现的任何裂痕为华盛顿保护马尼拉的承诺蒙上了阴影。

日本媒体对美菲关系紧张也十分关注。日本《每日新闻》称，美国以强化美菲关系为前提，试图通过6日开幕的东盟一系列国际会议，在南海问题上令中国陷于困境，但突然的美菲首脑会谈终止造成了意外的“误算”。《朝日新闻》称，奥巴马政府“亚太再平衡”政策的基础是与菲律宾、日本等国的同盟关系，如果美菲关系恶化，双方在南海问题的步调混乱，将可能动摇美国亚洲战略的基础。

广西社科院研究员孙小迎6日对《环球时报》称，杜特尔特的话代表了菲律宾人对美国的一种积怨。一些菲律宾学者与我们交流时，经常流露出很多遗憾：比如菲律宾本来是亚洲第二制造大国，在美国和西方忽悠下，成了资源出口国。菲律宾人原来很少有卖淫的，自从美国大兵进入菲律宾，色情业变成了当地支柱产业。孙小迎说，实际上奥巴马这次亚洲之行挺跌面子。无论是G20安保风波，还是这次因被骂而取消美菲会谈，都是美国不太自信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