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类型探析*

2016-09-07巴合多来提木那孜力

新疆社科论坛 2016年4期

巴合多来提·木那孜力

当代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类型探析*

巴合多来提·木那孜力

史诗作为柯尔克孜族民间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内容涉猎很广，现如今已成为了解柯尔克孜族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是与柯尔克孜族人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笔者将根据不同的因素对在2009年至2015年所采访过的当代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进行分类说明，并对当代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类型做一分析。根据史诗演唱的内容分类；根据史诗歌手的技能分类；根据史诗演唱方式分类。

柯尔克孜族史诗史诗歌手歌手类型

柯尔克孜族人民将自己的思想、愿望、风俗习惯和历史融入到民间文学作品创作中并延续至今。史诗作为柯尔克孜族民间文学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内容涉猎很广，现如今已成为了解柯尔克孜族历史文化的百科全书，是与柯尔克孜族人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勇敢的柯尔克孜族人民创造了篇幅宏伟、举世瞩目的英雄史诗《玛纳斯》。这部史诗不论是在情境结构上还是在主题内容上都比其他史诗更为丰富，更为宏伟，因此成为世界性的伟大著作之一。还有《艾尔托什吐克》①《交达尔别什木》②《加尼什与巴依什》③《库尔曼别克》④等史诗讲述了柯尔克孜族的英雄们为了保护自己的部落与入侵者英勇作战的事迹，及柯尔克孜族人民的原始生活状况、古老的信仰和远古的文化等内容。

一、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的称谓演变

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是由史诗歌手们世代相传延续至今，史诗歌手不仅是史诗的创造者，也是史诗传统的继承人。在民间，史诗歌手通常被称为“故事家”(jomokqu)、“歌手”(irqi)、“玛纳斯奇”(manasqi)⑤等。柯尔克孜语中“jomokqu”的字面词义是“讲述故事的人”，这里的“jomok”有“故事、往事、曾经所发生的事件”等含义。再回头看柯尔克孜人世代传唱的史诗《玛纳斯》，一开始就有：“祖先们所经历的事件(atabizdin jomogun)/怎能不继续讲下去(aytbay koysok bolobu)/祖先们传承下来的歌(atadan muras ir bolup)/所以我们唱了下去(aytip kaldik oxonu)”的诗行，不难看出，这里“jomogun”的明确意义为“经历的事件”。不仅在此处，“jomok”一词在史诗中频繁出现，都意为“祖先所经历的往事”。故而史诗歌手被称为“jomokqu”(故事家、讲故事的人)是由史诗的内容决定的。史诗歌手也被称为“irqi”，柯尔克孜语中“irqi”一词由词根“ir”而来，意义为“歌”。史诗歌手被称为“irqi”，是因为史诗本身为韵体作品，而且按固定的韵律，以演唱的方式表演。除此以外，柯尔克孜族民间史诗歌手不仅演唱史诗，他们还擅长演唱民歌。他们通常拥有演唱的天赋，他们凭借自己的天赋在民间扮演着民歌歌手和民歌创作者的双重角色。与诗歌有缘的少数天才之人在演唱和创作民歌的同时学习演唱叙事诗和史诗，给民众表演，在学习和表演史诗的过程中加强了诗歌创作的技能。通过这种锻炼，使民间艺人的演唱水平更加精湛，艺术素养得到进一步的提高。也因其拥有多种技能的原因使史诗演唱艺人被称为“歌手”。

1856年，在柯尔克孜族民间搜集民间文学作品的探险家乔坎·瓦里卡诺夫记录了当地流传的史诗《玛纳斯》，并以“歌手”的称呼代替了史诗演唱艺人的称呼。俄罗斯学者拉德罗夫在其探险回忆录里将柯尔克孜族史诗演唱艺人称为“阿肯”⑥和“歌手”。关于史诗歌手的称呼问题，著名学者阿地力·朱玛吐尔地在他的著作《史诗歌手研究》中提到，20世纪之前民间对史诗演唱艺人与民歌歌手并未给予特定的职业称呼，因此将其统称为“歌手”⑦。“阿肯”是指诗歌创作者，即“诗人”，在文学层面上包括以口头形式即兴创作诗歌的诗人和书面形式进行诗歌创作的诗人两种类型，但是柯尔克孜族民间未曾明确地将两者区分开来，将其统称为阿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方式使柯尔克孜族人民不便于将纸和笔随身携带，生活条件限制了用书面形式进行诗歌创作的诗人出现，因此，以口头形式即兴创作诗歌成了柯尔克孜族文化中最为显著的一种表现形式，人们将创作诗歌的人称为“阿肯”或者“歌手”。从古至今，史诗演唱艺人是来自演唱民歌的歌手和能即兴创作诗歌的人。也有较少的一部分史诗歌手在学习演唱史诗的过程中同时培养运用史诗的诗体形式创作，创作出简短的诗歌在民间演唱，这就使史诗和民歌有了一定的联系，同样，阿肯和史诗歌手两者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柯尔克孜族民间以“故事家、歌手”等自定的称呼称史诗演唱艺人，这一称呼泛指了不同史诗歌手群体，便成了民间史诗歌手最淳朴的代名词。史诗歌手在其生活的区域为听众表演自己所熟知的史诗或史诗的传统章节。由此可见，如果一个地区流传的史诗内容的完整性是由当地史诗歌手会演唱的史诗或史诗篇章内容来决定的，如果把一个小村庄也当成一个文化区域看待，在这个文化区域中流传的史诗等民间文学作品不管篇幅长短、情节结构所包含的内容多少，都是以一种完整的形式存在，在所处的文化环境中传承着史诗传统。

二、根据史诗演唱的内容分类

根据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所演唱的史诗内容可以将其分为玛纳斯奇和赛麦台奇、库尔曼别克奇、叙事诗歌手(kenje eposqular)等类型。

1. 玛纳斯奇和赛麦台奇

2. 库尔曼别克奇

3. 叙事诗歌手

由上可知，以前传唱的40部史诗(除了叙事诗《库尔曼别克》之外)中现在只有6部叙事诗在传唱，《克孜吉别克》的演唱版本只能从已离世演唱艺人生前录下来的磁带中找到。当今的柯尔克孜族史诗演唱艺人里面有萨特巴勒德·艾买提、居素甫·艾敏、曼拜特·库尔曼、阿布都热合曼、阿布都瓦克、买买提艾明、萨特瓦勒德·艾买提、伊玛尼卡孜、依里亚子·阿任尼属于叙事诗歌手。

三、根据史诗歌手的技能分类

史诗歌手的演唱技能并不相同，根据歌手们所知道的内容多少、表演能力、唱本由来、演唱内容的独特性、歌手在民间的影响力等因素，可以将当今史诗歌手分为大史诗歌手和史诗演唱艺人两种类型。这里还是使用了民间的称谓习惯，柯尔克孜族语中“qong”意义为“大”或“伟大”，民间用“qong jomokqu，qong manasqi”等词评价演绎技能超强、比较有名的史诗歌手。按照民间用词习惯，笔者将把有名的史诗歌手归纳为“大史诗歌手”类型。

1. 大史诗歌手(qong jomokchular)

2. 史诗演唱艺人(jomokqu)

史诗演唱艺人这一类型中，除了前面提到的10个史诗演唱艺人之外，加恩努尔·吐尔干巴依、伊萨克·加克普、依力亚孜·阿热尼、居努斯·凯热木、阿巴克热·阿依特曼拜特、加帕尔·塔什、阿山阿勒·卡勒勒、对先拜·吐卡什等43位史诗演唱艺人应列入其中。他们会演唱史诗《玛纳斯》和《赛麦台》的个别传统章节，除此之外，还会演唱几部叙事诗，其中有几位歌手是纯粹演唱叙事诗，还有一些只传承了史诗《玛纳斯》或《赛麦台》的某个单独章节。他们以独特的唱本和演唱方式成了玛纳斯奇，他们演唱的内容虽少，但其中的母题比较古老，具有历史价值。有些歌手以诗歌形式演唱，还有一些以散文形式叙述史诗内容，有的以韵散结合形式演唱。不论是散文形式的讲述者，还是韵散结合形式演唱的史诗歌手，他们曾经以诗歌形式演唱史诗，随着歌手年龄的增长或许久没演唱史诗等原因，史诗的诗体慢慢被遗忘而形成了当今散文形式或韵散结合形式的史诗。

随着信息时代的快速发展和普遍城市化，年轻人的审美观点和兴趣都发生了变化。不论是大史诗歌手还是史诗演唱艺人，他们都是将史诗传承到今天并且继续流传给下一代，孜孜不倦地耕耘民族文化的无私奉献者，他们的存在与否直接决定着史诗传统的命运。

四、根据史诗演唱方式分类

史诗本身是以诗歌形式代代相传的叙事作品，可也不能否认史诗另两种形式的存在，一种是以散文形式叙述的史诗故事，另一种是以韵散结合形式表演的史诗。

1.以散文形式叙述的史诗故事

2.以韵散结合形式表演的史诗

以散文形式叙述的史诗故事的歌手当中，大多数使用韵散结合的形式进行演唱，有些歌手将史诗中的对话部分或旁白部分以诗歌形式演唱，其余部分以散文形式讲述。另一部分史诗歌手自称只会用散文形式叙述史诗故事，但会出现以诗歌形式演唱的状况。再有些史诗歌手有时表演用韵体，有时表演却用散文形式叙述。以上情况说明：首先，这一类史诗歌手最初按传统方法学习演唱史诗，其中有些歌手并未继续演唱，因此史诗的诗体被遗忘。其次，因歌手的自身原因致使史诗内容暂时被遗忘，并非完全消亡，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歌手记忆里。

柯尔克孜族史诗歌手类型是个很大的概念，通过一篇论文列出整个歌手类型是不可能的，因此笔者只是根据三个因素分出了如今民间最普遍的八种歌手类型，并对其做了相应的阐述。本文只是笔者田野调查过程中搜集的第一手资料得出的观点，如今史诗演唱艺人数量越来越少，大史诗歌手们多数是老年人，有些史诗早已失传。虽然史诗演唱条件和环境都发生了变化，但是活形态史诗表演习俗还保留着。史诗在柯尔克孜族民间文学及文化中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史诗已成为了解柯尔克孜族的宝典。史诗歌手在史诗的传承和延续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史诗歌手不仅是史诗的创造者，也是史诗传统的继承人。

注释：

①《艾尔托什吐克》是一部柯尔克孜族神话史诗，是柯尔克孜族众多史诗中产生较早，内容最古老的史诗之一。它以人民为和平安宁而与自然界的恶魔做斗争的英雄事迹为主题，其中包含了许多民间神话故事中的众多古老母题，神话色彩浓重。

②《交达尔别西木》是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之一。民间认为它是神话史诗《艾尔托什吐克》的续篇。描述了英雄艾尔托什吐克之子交达尔别西木抗击外来入侵，保卫家乡安宁的英雄事迹。

③《加尼什与巴依什》是柯尔克孜族英雄史诗之一，讲述亲兄弟加尼什与巴依什的英勇事件。

④《库尔曼别克》是柯尔克孜族一部深受人民喜爱而且以口头形式广为流传的英雄史诗。史诗以真实历史为背景，反映柯尔克孜族人民反抗准噶尔的正义战争。

⑤演唱史诗《玛纳斯》的歌手。

⑥所有能够熟练运用和创造各类韵文文体口头作品的艺人的统称。

⑦阿地力·朱玛吐尔地：《史诗〈玛纳斯〉的演唱者》[M]，民族出版社，2006年，第31页。

⑧《赛麦台》是史诗《玛纳斯》的第二部，以英雄玛纳斯的儿子赛麦台的英勇事迹为主要内容的史诗。

⑨演唱史诗《赛麦台》的史诗歌手。

⑩《赛依铁克》是史诗《玛纳斯》的第三部，以英雄玛纳斯的儿子赛依铁克的英勇事迹为主要内容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