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风景写生的当—欧洲采风之行的一点儿感想
2016-09-03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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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国回来已经半月有余,关于法国之行的很多境遇给我眼里和心里带来的很多感触也已经渐行渐远,静下心来想想品品,关于画画、看画的一些感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不能释怀。
法国是个风景秀丽的国家,古老的城堡,沉淀着西方文化和时光印记的教堂和其尖顶直耸入云的十字架,黄昏里那美丽的、令人心醉的塞纳河,散发着历史意味和精灵气息的幽幽小街……若是从画景色的角度来法国画画,那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再好不过的美丽景象了,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所应该做的恰恰是不受风景的迷惑,不上风景写生的当。
我注意到,整个欧洲在照相机被人类发明之后,随着人们对绘画本体的认识和创作实践的丰厚,实际上除了康斯泰博尔那一时期还有着严格意义上的风景绘画的画家和作品,其实就不再有风景画,风景画的概念也随之成了远离绘画核心的某种手艺之类的东西了,尽管后来的很多画家比如像凡 · 高、塞尚、博纳尔,甚至连透纳、柯罗这样以自然和风景为依托创作了很多作品的画家,你也不能称其为风景画家,因为他们所要表现的不是风景,而是人类对于生活对于自然的一种特有的感悟和情怀,那么能将这样一种特有的人的精神指向以绘画的方式来进行传达的话,作为画家,他所要把握的首要问题应该是他有能力找到一种视觉语言和他感悟的心灵境界相吻合,当这个世界上在某个人的作品里出现了一种崭新的视觉表述方式来表现其精神指向的时候,这个画家的存在才有价值和意义。
依上所说,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凡 · 高之所以成为凡 · 高了,我们当代的画家也一样,现代社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图像泛滥的时代,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作为画家我们一样应该有自己的思考,我们所应有的存在价值是什么?显然不是风景的问题,更不是风景画的问题,若是还在这样的一种考量下进行绘画创作,那绘画和画家真的应该下课了,因为计算机就这个层面的问题会显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伟大,联想起近年来国内兴起的各种风景写生运动,我自问,我们中国人真的都那么喜欢整景吗?用数码相机和计算机来拍摄制作什么样子的风景画不行?但是,我想画家能够依托着“风景”创作出独具特色的,有文化魅力、时代气息及精神力量的绘画作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任传文 戈尔德古城风景布面油画 80cm x 60cm 2015年
所以,没有风景画家,只有画家。
这次去巴黎,赶上看了一个博纳尔的个展,虽然规模不是很大的展览,有三十几幅作品的样子,但这个展览中的作品大部分是博纳尔的经典作品,像《尼斯的海》《起居的女人》《窗外的树林》等真真地给我们演绎了一把绘画艺术的核心力量,画家手上的色彩、空间、造型和笔痕里处处透露着那种他自己所特有的感悟世界的角度和其灵魂的印记。我自己常常想:一个人生活的最高境界当属他能够在大千世界里以一种特别的手段将自我替换出来,这个自我是真实的,是躲在表象之后的那个无形的自我,而对于一个好的画家来说,又能将无形的自我变得有形有色,这,也许才是生命的意义所在,才是画家的价值所在,也是作品恒久绵长的因由所在。
博纳尔把他看到的风景演绎成了一张张绘画,那绚烂的色彩和流转的造型是博纳尔灵魂的印记,不是博纳尔表现的自然的风景,是博纳尔灵魂的风景。
在普罗旺斯我看了很多凡・高的作品和他创作这些作品的地方,对于凡・高其实很久以来一直有个谜使我感到纠结,凡・高快30岁了才开始画画,直到他离世仅仅画了几年的时间,那么他从开始的时候就对画面的空间造型有熟练的把握,正因为如此,尽管他的画面上有那么多富于装饰性的流线和鲜艳明快的色彩,却没有让他的画流于装饰画,这不能不说是他强烈的造型意识拯救并强化了他的绘画。问题是,他的这种意识是哪里来的呢?凡・高在当时并没有专门学习过绘画,他对当时的那些学习绘画的内容基本不屑,可是我见过几幅凡・高所画的素描,画面上画的是巨大的树,那所有的枝叶都在各自的空间位置里向四周延伸开来,试想,若没有这种深度意识和具体表述能力,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境地是不可想象的。迄今为止我所了解的我们国人有这种意识的人也不多,所以有人说,我们中国人不适合画西画,所说的不适合画西画的核心所指我想就是这个空间造型意识的缺失。关于空间造型的问题,似是而非的理解随处可见,对此的以讹传讹造成了很多人提到此处并不以为然。因此,当我每次看到凡・高的画,我的心就纠结起来,凡・高并不是一位像书本上描述的那样的似乎很笨拙的精神病患者,仅透过这一点缝隙我就窥探到了他那谜一般的智慧,至少在绘画上他已经自己偷着乐了许久。
任传文 午后的小街布面油画 65cm x 50cm 2015年
巴黎,日后还要去看,因为在那里有无数面可以多角度照到自己的“镜子”,去那里照照,就更容易发现自己,找到自己, 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不迷失方向,也可以明理不去上风景写生的当。
任传文 古城夕照 布面油画 50cm x 65cm 2015年
任传文 戈尔德小城的阳光 布面油画 50cm x 65cm 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