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强婚变冲击波

陈劲松+易萱+薛田+朱信明

多年以后，人们一定会继续提及王宝强的这场离婚风波。它不但撕裂了两个家庭，更重要的是，把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裹挟其中，犹如一场核爆，冲击波横扫网络世界和现实生活的各个角落，很少能有人幸免。

这一切，都是从2016年8月14日零点21分开始的。当时，里约奥运会当天的赛事刚刚展开，喜剧演员王宝强公布了一份声明。他声称妻子马蓉与其经纪人宋喆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宣布与马蓉离婚。

这份更像“休书”的声明，迅速盖过里约奥运会的声音，成为全国乃至全球关注的话题。截至本刊发稿时，“王宝强离婚”的话题，在新浪微博已经拥有了99亿次的阅读。

“鬼知道在奥运会的半夜发条微博能有这么大的效应”，新浪微博运营副总经理董文俊感慨道。

“服务器心塞了一下”

8月15日，上午9时许，王宝强在律师陪同下来到北京朝阳法院起诉其妻离婚。

即便有不少人值班，但零点时刻的新浪微博办公室里，仍然算是安静的。

办公室位于上地中关村软件园。新浪微博正处于创建以来最好的时期，第二季度的利润高达2590万美元，同比增长516%，市值突破了100亿美元。6月份，他们搬来此地，与腾讯网易比邻而居，结束了长期租赁的历史。

“14号那天晚上，奥运小组有十来个人在，都在加夜班”，董文俊向本刊回忆道，当时有一个编辑看到了王宝强的离婚声明。“我们一旦遇到这种大话题，会联动好几方确定是不是真实的”。他们当时就觉得这事情会火，但没想到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当天晚上就激发了，哪晓得出来了那么多用户那么活跃，涟漪效应一样，你丢一个大石子下去，它产生的第一个环就够大，后面就更大，就扩散了。”

对于新浪微博来说，有两种流量高峰情况，可预计高峰和突发高峰，元旦、春晚、奥运女排夺冠都属于可预计高峰，王宝强的声明，则是突发高峰，而且是最重量级的那类。很快，和王宝强一样还没睡的网友们就发现新浪微博出现了问题，“原本互粉的用户被取消关注，留言转发点赞都无系统提示”，媒体人“旺喜”向本刊表示，那天他碰巧刷微博比较晚，结果发现一个娱乐事件竟然“会让大网站的服务器出 事”。

对于新浪微博来说，近年来有三个里程碑式的八卦事件：“文章出轨周一见”、“陈赫婚外情”以及这次的“宝宝离婚案”。三起事件都与婚姻问题有关。这显然并不偶然，娱乐狂欢背后，也有人们对婚姻问题的焦虑。

“‘周一见是第一个里程碑，接着破纪录的是陈赫，再破纪录的就是‘宝宝，当然‘宝宝这个纪录破得有点吓人，”董文俊说，“当大家都在心疼宝宝的时候，我们的服务器也心塞了一下。”到截稿时为止，新浪微博里约奥运话题浏览量是204亿，而王宝强离婚的话题为99亿，宝强，马蓉和宋喆三人抢走了里约奥运一半的注意力。

微博部门随即启动了突发机制。微博团队大约有三十几号人处于待命状态，一旦出现突发的流量高峰，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些人就能迅速进入岗位。除此之外，新浪微博很快就从奥运团队中抽调了几个人，与娱乐部门的人一起，重点开始跟进这个事情。

网友们仍然没有散去的意思，微博工程师们眼前的流量曲线图，仍在高位徘徊，服务器压力仍然很大。微博名为“来去之间”的网友发了一条消息说：“大家快睡吧……攻城狮（工程师）们都困了。”知情人士称，“来去之间”实为新浪微博CEO王高飞。

“核爆”已经发生，势能已经阻挡不住了。一直到8月18日，有位微博的员工原本计划下班后和妻子一起吃饭，结果得到消息说，那位自称王宝强邻居的网友要开直播。于是，下班时间被推迟了，和妻子的晚餐也爽约，他和其他“攻城狮”们，要随时待岗，应对服务器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乒乓运动员“宋”火了

14号早上六点，河南省漯河市体院乒乓球教练宋喆起床后，开始准备当天的训练。他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随后，他看到了朋友的微信留言，“你的微博炸了”。

25岁的宋喆是一个作息特别规律的人，他每天早上8点开始带队训练，一直会持续到晚上7点，大强度运动后，疲惫的他都会早早上床。13号晚上他也不例外，他甚至没有关注当晚10点半结束的奥运会乒乓球比赛（中国女队和朝鲜的半决赛），更不知道两个小时后的王宝强声明。

14号当天，宋喆在微博上收到了30多万留言，到本刊截稿时，“大概收到了100多万条吧”，乒乓球教练宋喆说，这种莫名的躺枪爆红，让他有些无奈。14号前，他的粉丝只有几千，很多还是僵尸粉，而现在，他拥有24万活跃的粉丝，是的，他们很活跃。

网友留言集中于宋喆当时最新的一条微博上，六万九千条留言是他的微博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而这条微博，跟王宝强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条留言在零点27分，王宝强声明的6分钟后，只有一个字，“啊”，29分，一个用户发问，“你搞王宝强老婆？”实际上，直接开骂的用户并不太多，大部分人在劝宋喆改名。

被炸了的，并不止他的微博。这场婚变引发的舆论风波中，每个和当事人有关的微博，都遭此状况。网友们沿着网络赶到关注马蓉的明星下面留言，要求明星表态。刘烨微博下面，就一片骂声，“你为何取关王宝强，还关注马蓉？”这类质问已算冷静，直接问候家人，甚至威胁其人身安全的留言也比比皆是。

看着疯狂的留言，宋喆开始担心起来，“害怕自己会遭遇人肉搜索，也很担心自己的个人信息泄露”。

14日早上八点，宋喆发了一条微博“你们刷得太快，我跟不上节奏”，配了一张“一脸懵逼”的图。中午，微博小秘书手动给他的微博加了一条备注，“该网友为乒乓球运动员并非王宝强前经纪人”，贴心地结束了他的麻烦。

他又恢复了乒乓球教练的身份，但是，仍然有些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宋喆似乎开始享受起这种忽然成名的感觉来。此前，他发微博并不频繁，一个月都不会发超过五条信息，但14号当天，他就发了六条。之后几天，也常上微博，和网友互动，或者发些自己的感慨。

当然，“寻找宋喆”的行动仍在继续。在王宝强事件中，宋喆一直比马蓉更加夺目，事实上，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奸夫一般是主犯，比淫妇死得更惨，潘金莲一刀毙命，西门庆在被杀前则被武松反复殴打。很多网友就是这样揣着“武松情怀”踏上了征程。

捉宋

北京青年刘庆楠，身材偏胖，爱好烤串，他在8个月前成为快手的主播。在快手上，他的名字是“请叫我楠神”（以下简称“楠神”）。

到现在，楠神共发了142段视频，大都散发着电影《老炮》里的价值观，义气第一，茬架有理，女人如衣服等等。他的第一个视频，是扮演一位胆小的黑社会大佬。7月份一个名为“恶搞路人女”视频中，楠神在晚上骚扰站在路边的一位中年女性，询问对方是否为“处女”，遭对方痛骂后，又双手猛揉对方脸蛋，狂笑逃走。

8月22日，四川省成都市，被王宝强出轨传言击中的餐厅爆红。墙上是客人支持王宝强的留言贴纸。

这样一位四处挑事的青年，14号突然义愤填膺，准备去大连捉拿宋喆。在一份视频声明中，这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声称是看王宝强电影长大的，喜欢他的电影，欣赏他的为人，并且也有过戴绿帽子的经历，才有如此替他出气的举动。至于为什么去大连捉拿宋喆，楠神始终没有给予解释，微博上甚至连相关传言都没有，楠神只是说听到“内部消息”。

2016年8月15日零点20分，距王宝强发布离婚声明24个小时之后，楠神一行3人乘坐的南航CZ6132航班从首都机场起飞，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大连。

楠神的地毯式搜索从15日白天开始，持续了3天，在其中一个视频中，他赌咒发誓自己在3天内只睡了4个小时。17日中午，在大连的一个海滨沙滩上，楠神沉痛地宣告搜寻行动失败，因为他又得到了“内部消息”，称宋喆实际上是在国外。

网上关于宋喆的新行踪已经传开了。这位人人喊打的经纪人，像拥有不同分身一样，在悉尼、圣迭戈、洛杉矶、纽约等多个地方现身。

一位洛杉矶网友，直播自己驱车前往王宝强在帕萨迪纳的住所，上百万用户呆呆地观赏了一个多小时的驾驶表演。宋喆和马蓉出现在纽约的传言是最为详实的。来自“小纽约网”的消息称，美国东部时间8月15日下午3点钟，有华人在纽约法拉盛的一个美食广场发现了宋喆、马蓉的身影。两人很快驾驶黑色宝马逃离，“小纽约记者”随即驾车在纽约展开追逐战，跟踪至长岛的高速公路入口，黑色宝马抢道变线遁走。

8月18日，全民找宋喆游戏达到了高潮。当天下午，凤凰网娱乐频道记者声称在宋喆父母的家中发现了宋喆，并公布了多张马赛克如雪片般的照片，其中一位戴着口罩的男子就是躲藏多日的宋喆。显然，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找宋喆”活动中，这则消息拔得了头筹。

8月19日下午，本刊记者来到了传闻中的宋喆所在地“金茂府”，小区围着两人高的金色栅栏，上方悬挂着“电子围栏禁止攀登”标识和电线。但在这个高档小区，与微博上的热闹氛围正相反，周五黄昏中的“金茂府”安静得有些无聊，在周围街道长时间停留的人只有两类：保安和房产中介。

“呼死你”

“大家辛苦了。这几天因为我捅的娄子，让大家这么糟心。我收到了几十万谩骂留言。每天能收到1000多封对我进行威胁的信息，还有五六百通骚扰电话。这些我倒都能理解，我相信大家这么做都是基于一个特别朴素的价值观——女人出轨就该死，为她辩护的都不是好东西。”这是18日晚上松波在一直播平台和网友互动最开始的一段话。随后，直播屏幕上白花花一片，满是谩骂和羞辱的留言。

松波就是令新浪“攻城狮”爽约妻子，加班待命的“宋喆的邻居”。他的微博ID是@芒果松布尔，自称和王宝强同住百子湾一个小区。但两人是怎样的邻居？面对记者询问，他语焉不详。“原来我们确实住楼上楼下，这个事情我不愿意过多解释和证明，因为重点不在于此。”松波说，“原来我经常也看到他们在电梯里出双入对，觉得他们是非常好的模范夫妻。”

8月14日下午一点48分，距王宝强离婚声明的13个小时后，松波发布了一条微博，以邻居的身份谴责了王宝强对不住马蓉，从而义无反顾地加入这场混战中。在这条微博里，他说王宝强不顾家，还把乡下爸妈接过来住，让马蓉难做。可想而知，这条微博激起了王宝强粉丝的滔天愤怒，如果把这愤怒量化，就是15万的评论，几乎全部是谩 骂。

如果把王宝强的离婚风波看作一场战争，王宝强得到的舆论支持显然要远胜于马蓉和宋喆。作为圈内人士，不断有明星发声支持王宝强。也曾有朋友发声支持马蓉，很快在谩骂声中删掉微博。尤其是媒体爆出，王宝强借钱打官司、财产被转移等信息后，更是全民把怒火喷向所有和马蓉、宋喆相关的人士。

“基本上没有正面的声音。我的很多朋友，演艺圈的朋友也好，娱乐圈的朋友也好，也私下跟我沟通，也要承受一些压力，还有一些公众人物跟我划清界限。”松波告诉本刊，他并不在意这些谩骂，但没有想到，谩骂转而化为谣言，他甚至被贴上了“隔壁老王”的标签。

8月14日晚，一位名为@BIO.潘森的用户发布了一张图片，声称用图像技术处理了马蓉发布的一张微博图片，从图片中iPad的倒影里找到了松波，那两撇标志性的胡子跃然在屏幕之上，网友们随即陷入欢乐的海洋。知乎一位用户甚至专门为此写了一首1476字的长诗：“我住隔壁我姓王，人送外号芒果狼，看上你家马蓉蓉，出门遇见心彷徨……世事哪能如人意，三观还要细商量。隔壁犹有隔壁者，老王后头是老王。”

这张图片发布后，松波受到的攻击力度级数上升，骚扰电话24小时不停地打过来，问候松波及其家人。“晚上还会用呼死你这个技术不停地打，显示的是未显示来电号码，不断地呼，基本上几秒钟呼一次”，松波说。他去蓝色港湾和朋友吃饭，邻座还在议论他的事情。他甚至听到“那个人好像是‘芒果松布尔”。

“这些人可能在网上隐身骂我，要杀我全家的，或者要把我弄残废的，要买我胳膊买我腿的，他真正坐在我旁边的时候，也就是小声议论一下而已。”

8月16日，@BIO.潘森承认自己发的照片有问题，但并没有人多少人在意，甚至松波也不在意，他只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苦苦挣扎的公关公司创始人，松波达到了自己的事业巅峰期。“这个行业客户不会在乎你的个人生活怎么样，倒有一些客户可能会觉得这个事反倒是对我们很好的背书。”

8月21曰，《宝宝别哭》拍摄现场，监视器里左一为电影中人物宝宝

松波是做传播行业的，“好多客户会觉得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松波说，“因为我不太善于闲聊，比如星座、八卦，刚好有话题，比较容易拉近距离。”

造谣言

王宝强显然也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最初的爆料人在舆论引爆之后逐渐失去了对舆论的主导权，”公众号“清博舆情”分析道，“除非在舆情发酵过程中不断爆出新料，否则逐渐掌握舆论主导权的便是造谣者。”

“王永飞530”是其中的一个例子。网易娱乐揭露称，离婚事件爆发后，微博用户“王永飞530”发布微博称：“不让人在这个圈子混了是吧？告诉你，我们还3P了！”同时配了一张马蓉、宋喆和另一名男子同框的照片。

这个账号显然是在冒用王宝强工作室事务主管王永飞的身份。然而马上有人曝光，王永飞的微博早就不叫这个名字了，是被人抢注ID后冒充的。搜索各大门户网站的相关报道即可看出，这些谣言不断成为各大网站争相转发的“热门信息”，导致舆论一浪高过一浪。

据新浪微博透露，截至8月15日晚上，共关闭了@宋哲的父亲 @宋喆1982 等二十余个冒充热点事件当事人的账号。

如果说之前的谣言都比较粗糙的话，那么这次王宝强事件中的谣言很多都经过了细心加工，iPad倒影男即为一例，利用了大众对图像处理的迷信，利用了松波的言论。而装修图评论则是另外一例谣言精品。

8月17日，某房屋装修网站发出了一个户型图网页，户型的主人是“金耳朵兔子”，与马蓉的微博账号相同，下面有一个评论，“亲爱的，我们平时又不看书，把书房敲掉”，账户名是“2046人生如戏”，与宋喆的微博账号相同。

这张图被放出来后，很快就被宝强粉丝作为两人通奸置业的铁证，四处传播。直到微信公号“待字闺中”揭穿骗局。“待字闺中”查看了这个网站北京观湖小区所有的户型图，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微博号，然后利用搜索网页归档功能，查出这个页面的日期是2016年8月16日。很明显，这是此装修网站的营销手法，但如此用心地造假，还是较以往罕见。

“蹭热点”

“我那天晚上也是没有睡觉，正好看到声明”，微信公号“东北小盘锦”的号主顺子告诉本刊，他看到王宝强的离婚声明后，觉得这肯定是个热点，“对于我们这种自媒体追这种热点特别容易涨粉儿。”

在此之前，顺子对王宝强并不是特别熟悉。“以前王宝强跟他媳妇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媳妇是校花，王宝强也不好看，所以给我印象一直都是他媳妇图王宝强的钱”，顺子说，“我再一想，这肯定是王宝强的媳妇和他经纪人不对，再怎么的话，你不能说你动你老板的媳妇。”

根据这个思路，他迅速写了大概内容，之后录音、制作视频，大约早上五点多发出去。

这段视频推出的时间是14日5点20分，王宝强发出声明5个小时后，顺子以汤姆猫的形象，用东北话将宋喆马蓉谴责一遍，结果点赞数就高达三万七千，而据顺子透露，阅读量已经超过了两百万。

这类爆款的文章数不胜数。根据移动互联网统计平台新榜网站对24万公众号的监测数据，声明一经发出，14日当天有11069篇文章涉及“王宝强离婚”，阅读数1.3亿，有293篇10w+爆文，其中20篇推送于凌晨。截止到8月20日，微信公众平台一共因为王宝强事件产生了1026篇10w+爆文。

自媒体的经营者们，很少有人愿意放过这样的爆款话题。他们想尽办法，从各个角度切入，有人谈婚姻问题，有人进行普法教育，有人谈营销术，也有谈城市竞争力、讲央视记者的话题，非要在标题里搭一下王宝强的顺风车，比如《中国城市苦逼排行榜：哪些城市的宝宝比王宝强还苦？》

8月17日，今日头条平台的公号“头号电影院”发布了一篇名为《王宝强离婚火了成都的烤鱼店，女老板说和宝强没关系》的文章。这篇文章针对王宝强传闻中的出轨对象，某烤鱼店女老板，进行了调查采访。

“我就去查了一下到底这个餐厅是什么餐厅，我把这个餐厅的名字找到了，找到了这个法庭的法人，是个女老板。”头号电影院号主“萝卜头”告诉本刊。

萝卜头本人是传统媒体人，做文章遵循传统媒体的套路，“在大家还在争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跟这个人打了电话。她说她跟王宝强没有关系。”萝卜头将这篇文章发了出来，迅速爆红，当晚就超过100万，转到网易平台的阅读量也超过60万。

一位知名新闻客户端的员工向本刊透露，平时，一般新闻推送的点击率一般在6%左右，而王宝强消息的点击率则在70%以上，“从未有过如此高关注度的消息”。

王宝强事件激发了全民写作热情，无论是调查还是宣泄情绪，只要稍稍用心，就能轻松收获一个又一个10w+。“文章的篇数意味着自媒体人对这个事件跟进的热度，但是爆款文章的产生和阅读量，则意味着普通网民对这件事情的集中关注”，新榜网站运营编辑夏之南告诉本刊，“第一天的时候，自媒体人可能有一些还没有被唤醒，经过了24小时后，看客微微有些冷却，自媒体人就倾巢而动了，大家都在拼命蹭这个热点。”

根据新榜的监测，在自媒体领域，“王宝强”轻松击败了奥运，“离婚声明当天，王宝强话题的爆发量甚至超过了奥运开幕式，我估计奥运可能连王宝强事件一半的热度都没有，”夏之南说，“这个事件本身足够狗血，全民都能参与，不管你是媒体从业者还是普通大妈、大叔，只要能接收到信息都可以参与到这个话题的讨论，它比奥运的门槛要更低，更接地气。”

没有结束，只是暂时低潮

8月21日晚上7点半，室内戏终于结束，《宝宝别哭》剧组快速转移至28楼楼顶天台，天台一角另有一个高出六七米的台子，仅有一个涂了红漆的铁梯可供人攀援而上，拍摄就在上面进行。

待拍摄正式开始，天已全黑。这场戏的拍摄内容是女主角“黄荣（马蓉）”一人坐在天台边喝闷酒。摄影指导单璟灏给女演员卢云说戏：“你做个要跳的动作就行，不用真跳下来。最后是一个open的镜头，让观众去猜她到底跳没跳。”

这里是河北三河市燕郊镇燕高路福成六期小区，距离“王宝强离婚”事件的爆发中心新浪微博55公里。但此地，很快又成为一个新的“亚中心”。

这部电影是在15日早上决定上马的，“周一我们开例会，我说我们想拍一个这样的网络电影，愿意来的举手，”刘英男告诉本刊，刘英男是奋斗传媒的董事长，《宝宝别哭》这部电影的投资人，而电影的内容，就是对“王宝强离婚”事件的演绎。

“就三四个人举手，一共二十多个人都不举手，”刘英男说，这让他觉得此事可行，“我凡是被很少人认可的事情往往都是成功的，我说我要拍这个电影。”

刘英男原来是央视的编导，曾经参与过《实话实说》、《小崔说事》和《电影传奇》等栏目的制作。14日凌晨，得知了“王宝强离婚事件”之后，脑子里有个念头就一直挥之不去：将此事拍成电影。15日开完会，刘英男自己写了一个架构，一位助理继续加工出一个初步的剧本，16号就确定了演员、摄像和灯光团队，17日开拍。

刘英男把这部电影称为“事件电影”——至少是中国特色的。在以往的定义里，事件电影是指电影上映本身成为事件或者现象，比如《星球大战》引发的文化现象讨论，但《宝宝别哭》剧组对事件电影进行了重新的定义。

“这个事儿足够有意思，它能够发酵。这种事情我们就把它拍成电影，大家可能有一个更立体的方式来了解这个事儿，当然也未必我们就知道真实，”刘英男说，“我们只是以我们的想象和资料讲一下这个事儿大概的来龙去脉。未来我们打算拍一系列事件电影。”

奋斗传媒位于朝阳路边的一个在建的影视产业园中，这里是还是一片工地，到处是挖的坑和随意堆放的建筑材料。《宝宝别哭》团队的主要内景都在公司的二层制作。20日下午，本刊记者登上二层时，剧组正在拍摄阿蛰初见宝宝的镜头，阿蛰略显夸张地扑到宝宝身上，带着哭音要求宝宝将一切财务大权交给自己。

电影拍摄的消息传出后，引起另一场风波。8月18日，乐视老板贾跃亭的妻子，演员甘薇在其微博上晒出《宝宝别哭》的初稿剧本，痛斥此电影没有节操，在伤口上撒盐，并号召网络平台进行抵制。随即传出消息，优酷等视频平台也表示不会播放该影片。网络上，骂声更是不断。

据《宝宝别哭》制片人吴峰推测，剧本是其中一个剧务放出去的，这直接导致阿蛰角色的换人，也导致影片方向的改变，最终，他们决定要拍一部绝对正能量的电影。“什么偷情、出轨，对我们来讲不是我们片子的主题，我们的主题是婚姻不需要眼泪，孩子要坚定地走下去，幸福美满的婚姻是哪家都需要的。”

这场探讨婚姻幸福的电影，最终在“黄荣”上楼顶的镜头中结束了。8月21日晚上，演员卢云穿着一件酒红色无袖上衣，披散头发，眼睛红肿，身旁立着四五罐啤酒。话筒凑近着录音，拍摄时大家都乖乖闭嘴，不敢出声，突然，“黄荣”一声嘶喊，继而仰面躺下。

“咔！”身兼摄影指导和导演两职的单璟灏喊了停，一遍过，70分钟的事件电影《宝宝别哭》在王宝强发布声明7天后杀青。

就在电影杀青这天，奥运会终于扳回一局。中国女排夺冠，成为全民追逐的焦点。微博上、朋友圈里，满屏都是“女排精神”。人们再次为民族荣誉，为家国情怀，为女排姑娘们拼搏不屈的精神所感染，“王宝强离婚”的事件进入低潮。这部电影，也迅速失去了关注的焦 点。

即便如此，微博热门话题排行榜上，“王宝强离婚”，仍然盘踞第九名的位置。“宋喆同学”发微博的次数终于减少了，仍有网友在给他留言，督促他好好打球;自称是王宝强邻居的“芒果松布尔”，还在锲而不舍地和网友缠斗;谣言终于暂时平息下去，公号写手们则在寻找新的热点，为点击率发愁。8月22日晚上10点52分，《宝宝别哭》剧组又举办了一场杀青仪式，他们觉得，第一次举办杀青宴的地方太乱、太仓促了。8月23日，编剧吴峰在朋友圈发消息说，“拉响29日首发仪式宣传！”

人们知道，这件事情还没结束。王宝强已经提起了离婚诉讼，马蓉也把丈夫告上公堂，认为他诋毁自己的名誉。下一场风波，随时在酝酿中。

（实习生张惠兰对此文亦有贡献）